言蒻觉得今天发泄的负能量超载了，足以破坏自己在语晞姐心中的形象，哪里还能继续吐黑泥。
她调动情绪，扬起嘴角故作轻松：“没有不高兴了啊。你都这样安慰我了，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姜语晞仍是那样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温热的指腹轻轻捏着她的脸，把她嘴角那僵硬的弧度扯平：“难过的事情，说一半留一半，会把自己闷坏掉的。”
言蒻突然联想到不久前被她扔掉的的那袋青菜。明明装在保鲜袋里，可是因为有烂掉的菜叶没及时清理，最后大半袋都坏了。
“我怕说了，你会不高兴。”
姜语晞抿了抿唇：“你是打算说我坏话？”
言蒻诧异，微张着嘴：“你怎么知道？”
姜语晞也只是随口猜的，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让言蒻不高兴的地方。
言蒻鼓起勇气，舔唇道：“我觉得你在公司里的时候，有点冷漠，对待许哥的时候也怎么不讲情面……”后面那句话，她不知要不要说下去。
姜语晞微微拧着眉头，显然没想到自己在言蒻心目中是这个形象。
“还有呢？”
“我觉得，这样的你，有点陌生。”
言蒻说完，就一直盯着姜语晞，怕她生气，更怕她伤心。
然而姜语晞除了最初的错愕，并没出现过于激动的反应。
言蒻小心翼翼：“语晞姐，你不生我的气吗？”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事？”这事梗在言蒻心里难受了好一阵，怎么在语晞姐那里就云淡风轻了呢。
姜语晞倒了两杯热水，拉着言蒻回了客厅。在家的时候她很放松，虽然言蒻是客人，但这个客人很特殊，并不会让姜语晞感到拘束。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沙发扶手，用一种过去检查言蒻作业本的神态看着她。
“你……随便批评。”言蒻很是乖巧，提前做好了认罚的准备。
“我像是经常批评你的人吗？”
言蒻小时候的学习习惯不算很好，有时玩心大了就会把作业拖延到最后时刻，全靠姜语晞的监督，才及时纠正回来。
在言蒻的记忆中，语晞姐的确不爱批评人。可当自己犯错的时候，她只要这么静静看着，就足够有震慑力了。
姜语晞看言蒻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不再逗她。
“工作中很多事，是由不得我们选择的。面临抉择的时候，我必须用最快速度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所以我必须保持冷静，情面这东西不是不重要，但在职场上，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最重要？”
“利益。”
言蒻默默琢磨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听到姜语晞又说：“绝大部分的人选择工作，只是为了赚钱。所以在职场，大家的共同目标就是创造利益。”
听起来很冷酷，但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言蒻也觉得每次涨工资，发奖金的时候，公司的氛围最好。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低叹：“我以后是不是也该这样。”
姜语晞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轻拍她手背：“做自己就好。”
言蒻看着覆在自己手背的手，骨节均匀，指节修长，指甲圆润透亮，和过去一样好看。
不，比过去还要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做自己呢？”
姜语晞涩然笑了笑：“我没得选。”
大概是不想言蒻继续问下去，姜语晞打开了电视：“今天有游戏决赛直播，你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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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枫延彻底离开逐梦之后，公司里的风向终于彻底转变了，姜语晞的话也终于有人开始真正听了。俞敏亦依旧大部分时间板着脸，一丝不苟地监督着竞赛和新项目的费用报销进度，但在业务层面，她始终越不过姜语晞那一道坎。
姜语晞趁势组织了一次周边短途游，周五下班出发，周日晚上回来。这一次，不仅没人反对，李喃竟然还自告奋勇帮忙筹备。
小群里不停有新对话蹦出来，大家七嘴八舌，话题却始终围绕着姜总监。郁小临默默围观了一阵，关掉对话框，她实在是插不上嘴。这些人主意也太多了，一会儿一个变。
言蒻这两天话比较少，对于短途游的兴致也不高，和之前的积极响应形成鲜明反差。
郁小临滑动座椅，挨着她：“言言，你不喜欢这次的旅行吗？”
言蒻的手掩在唇边，说话声音闷闷的：“没有啊，挺好的。”
是挺好的，她只是不太理解李喃整天咋呼张罗什么，不就是出去三天两晚么，有必要搞得像是去月球吗？
她现在越看李喃越烦，心想如果她是姜语晞，早就把他给开了。
郁小临满脸我才不信，可言蒻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打算。见她专注工作，郁小临只好闷闷又把座椅移了回去。
周末他们去的地方位于江城和莱城之间，大巴大概要开三个多小时。为了避免夜路危险，周五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
姜语晞和俞敏亦是最后上车的，大家都知道她俩不太对付，但谁也没胆量主动开口邀请其中一位来和自己坐。
前面三排的座位自动留空，上车时大家都很自觉往后走。
姜语晞扫视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穿着白色薄羽绒服的言蒻，还有坐在她旁边的苏嘉。
言蒻刚才和苏嘉聊天的时候，一直往车外看，等姜语晞上了车，她才安心。
苏嘉瞟了眼姜语晞落座的方向，又看了看刚收回视线的言蒻，半开玩笑建议：“要不我和姜总监换个位置？”
言蒻不解：“为什么？”
苏嘉的语气亦假亦真：“刚才她好像在找你，我想可能有话要跟你说。”
言蒻才不要当着整车人的面坐到姜语晞旁边，虽然她很想，但这样影响不好。虽然她觉得语晞姐在公司里的样子和平时差别很大，但她习惯了以姜语晞为榜样，况且李喃那种人的嘴有多碎，她可是领教过了。
“要是真有急事，她肯定已经把我叫过去了。”言蒻坦然笑了笑，“说不定就是凑巧往我这里多看了一眼。”
苏嘉转头望着窗外，大巴已经启动，行驶在出城的高架上。
“可能是我看错了。”
姜语晞真正成为大家追随的主心骨，其实并不是从许枫延离开公司的时候，而是她带回新项目的那刻就开始了。
姜语晞和俞敏亦分别占据了第一排的左右两侧，有人想上前说上几句，又怕巴结了一位总监，得罪另一位总监，所以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留在自己位置上。
可到酒店以后就不一样了，度假酒店的夜间活动很丰富。虽然是自由活动，但大家都在看姜语晞的动向。
言蒻默默退在旁边，不想凑热闹。
李喃热情地围着姜语晞转：“姜总监，听说这个篝火表演不错诶，不过酒吧今晚有不少特调，也挺好……”
谢意柠就站在李喃旁边，嫌他聒噪，把他推开：“我觉得去看小剧场电影也可以啊，今晚有通宵场。”
郁小临噘嘴：“坐了几个小时大巴就为了来看通宵电影啊？多伤皮肤。”
姜语晞并不急着做决定，想充分听一听大家的意见。他们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意说。这样积极活跃的气氛，在之前的竞赛过程里可从没见过。
言蒻也在心里把刚才那些提议默默筛选了一遍，其实一个也不感兴趣。她手里拿着酒店发的宣传册，有个地方她倒是想去看看：温室花房。
看照片，上面有不少国外引进的特殊品种，在别的地方未必能看那么全。
想和语晞姐一起去花房赏花，可是……
言蒻看着一直被团团围住的姜语晞，身边早就没有她能挤进去的缝隙。心里有淡淡忧伤，却也明白姜总监和语晞姐是不一样的，姜总监是属于大家的。
苏嘉和言蒻住同一间房，安顿好后言蒻还拿着宣传册在看。
“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去花房转转？”
“嘉姐你也对植物感兴趣？”
“没太大兴趣。但觉得新鲜，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