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册上的地图画得不明不白的，像个迷宫。她们问了好几个服务员才找到了花房所在，本以为地图画得那么随意，这个温室也会名不副实，没想到还挺像回事的。
晚上来这里的客人不多，几乎都是中老年人。她俩往里面一挤，格外显眼。
言蒻看了圈周围，低笑：“嘉姐，我们一下子把花房里的平均年龄拉下来好多。”
苏嘉原本认真看着玻璃罩下面的介绍说明，被言蒻一打岔，也看了一圈。
“就算我俩再小十岁也没用。”
“为什么？”
苏嘉指指自己刚看完的说明：“这些植物的年龄大多都是三位数的，和它们相比，我们这些人都是晚辈。”
言蒻愣了下，然后被嘉姐一本正经说笑的样子逗乐，默契接梗：“是是是，我们要对大自然怀着敬畏之心。”
对于植物，她们了解不多，不过这里有不少之前没见过的品种，足够新鲜。言蒻觉得其中几颗造型很独特，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嘉姐，我们下次更新的时候加点草吧，画好了其实也挺好看的。”
苏嘉同意她的设想，只不过现实并非她俩说了算：“手头的项目是没戏了，我们现在的正常更新也仅限于维持游戏正常运行。能不能在新的游戏里画草，就得看姜总监的态度了。”
言蒻琢磨了下，还真吃不准姜语晞会是什么态度。自从上次许枫延那事后，她就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工作中的姜总监。
一想起姜语晞，她不禁叹了口气，眼神都黯淡了。
苏嘉怕她今晚就为这事纠结上了，宽慰说：“今天先放松，工作的事上班再想。”
言蒻也没打算多想画草的事，她低落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姜语晞现在和谁在一起玩着什么项目。说好是自由活动，也就是领导和员工都是平等的，谁也不会干涉谁。
她至今都不知道姜语晞最后选择了哪个项目。
姜语晞选择了和大多数员工一起去看小剧场魔术表演。她倒不是对这个节目多感兴趣，主要是难得大家这么积极，她不想扫兴。
带团队，最重要的就是把握住他们的情绪。
姜语晞和俞敏亦并排坐着，另一边坐的是郁小临和谢意柠。剧场不大，他们这群人也不少，座位有限，郁小临只能硬着头皮挨着两位总监。
节目还算精彩，魔术师很卖力，和前排观众搞起了互动。气氛活跃起来以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开始环绕四周，
郁小临正全神贯注看着前排的互动，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和她说话。她下意识转头看谢意柠，结果对方比她还认真看着前面。
郁小临难以置信地转到另一边，轻声又小心：“姜总监，刚才是你在问我话吗？”
姜语晞朝她笑了笑，瞬间把郁小临的心理压力减了一半，但还是有些紧张。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今晚看到言蒻……和苏嘉了吗？”
姜语晞本想问问言蒻去哪儿了，又怕郁小临察觉她只关注言蒻，临时把苏嘉给加上了。
郁小临摇头：“不太清楚，她跟嘉姐住一间，说不定早就睡了。”
说完后，她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嘀咕着：“可是言言这个夜猫睡得着吗？”
姜语晞抿了抿唇，没再细问。
郁小临不知道她找言蒻和苏嘉是何用意，但按照以往经验，领导突然点名提起谁，那个人最好在。就算暂时不在，那最好也能尽快在，不然会很麻烦。
“要不，我给言言发个消息问问？”郁小临已经拿出了手机，正等待姜语晞的指令。
姜语晞指尖轻敲扶手，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要打扰她了。”
郁小临依言收了手机，又觉得不太放心。纠结了一阵，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到走廊给言蒻打了个电话。
言蒻和苏嘉刚从花房出来，兴致勃勃讨论着各自觉得好看的植物，并且拿着手机里的照片在一较高下。
郁小临的来电吓了言蒻一跳，还以为大晚上出什么事了。
“言言，你今晚和嘉姐去哪儿了？”
“我们去温室花房了，刚出来。现在准备回房间了。”
郁小临松了口气：“刚才姜总监问我知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我答不上来。她也没说到底有没有事，我不放心就通知你一声。”
言蒻一听姜语晞找她，心情莫名好了些，问郁小临：“今晚你们在一起看什么节目？”
“剧场魔术，挺有趣的。刚结束，我还有点意犹未尽呢。”
言蒻现在没什么心思听郁小临细数今晚的魔术有多精彩，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苏嘉在旁边大致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言蒻还在思考要用什么理由去找姜语晞，苏嘉就先开口了：“你给姜总监发个消息问问情况吧，万一真有事呢。”
言蒻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姜语晞就回了。
简单明了，地点都告诉她了：【我在9楼行政酒廊，你睡不着的话可以来找我。】
言蒻没想到姜语晞看完魔术竟然去喝酒了，在她印象中，语晞姐可是养生达人。晨跑健身，注重饮食，有空还会去练瑜伽。
大晚上去喝酒，难道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可是今天一路上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啊……
苏嘉见她神情严肃，以为姜语晞真有事找她：“怎么了？”
言蒻来不及多想，她只想马上去行政酒廊，不想让语晞姐喝太多酒。
“姜总监没说明白，我当面去问问她。嘉姐你先回房间吧，我带房卡了。”
苏嘉打量了她几眼，点点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言蒻到行政酒廊后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姜语晞。她换了身衣服，是米色系的休闲服，亚麻质地，很衬她娴静优雅的气质，可也莫名多出份孤单和寂寥之感。
言蒻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此时酒廊里的背景音乐所致，独自坐在那里的姜语晞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心疼。
她快步走到姜语晞身边，柔软厚实的地毯吸收掉了绝大部分的脚步声，但姜语晞仍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言蒻的到来。
姜语晞仰头，笑了起来：“你来了？”
言蒻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认真看了看她手里的酒杯。还好，剩了大半，没喝太多。
“怎么想起跑来喝酒？”
姜语晞看了眼窗外，这里没有喧闹繁华的都市夜景，但郎朗星空同样显得那么遥远，不真实。
“习惯了下班后喝一杯放松心情。”
姜语晞悠悠旋转着酒杯，并不急着把酒都喝了。比起痛饮，她更喜欢小酌。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独酌是她不知从何时起养成的习惯。
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不太想戒掉了。
言蒻一直看着她，姜语晞知道。在她们刚重逢的那段时间，她有意把这些小习惯都隐藏起来，不想让言蒻觉得她变了很多。
可当言蒻在她家里委屈落泪，小心翼翼说着觉得她陌生的另一面，姜语晞才意识到，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她能藏得了一时，却藏不了一世。
她应该让言蒻看到现在的她，完整的她。
言蒻的确觉得今晚的姜语晞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但和上次相比，这一次她不再觉得姜语晞是陌生的，而是看到了她的孤独和脆弱。
“语晞姐，你有不高兴的事，可以跟我说。”
姜语晞看到她又拧着自己的小八字眉，紧张又真诚，弯唇笑了：“我就喝了一点，不是多大的事。”
言蒻似乎不太信：“你不睡觉跑来喝酒还叫没大事？那什么是大事？”
姜语晞听出她似乎有些生气，微怔了怔，不自觉地软了些语气：“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现在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言蒻竟觉得她这话里，还带了委屈。
可偏偏就是这寂寥喝酒、软声解释的模样，结合工作中的冷淡平静，还有延续过往的温柔贴心，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真实立体的姜语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