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临天长歌 > 公国府花园斗诗云襄初见青衍公
    清晨,又是一股熟悉的清香唤醒了虞云襄,他眼睛都没睁开,便知道又是清儿。
    “清儿,你每天都要这么把我看醒么?”虞云襄并未起身,而是转身侧卧,与趴在床边的清儿对视起来。
    “我看你每日睡觉都是眉头紧锁的,额头上也全是汗珠,怕你又像上回那样吐血晕倒,便来守着你。”清儿托着下巴,认真的说道。
    虞云襄有些感动,拉过清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枕着清儿的手呆呆的看着这个时刻关心着自己的姐姐。
    他自从上回急火攻心吐血晕倒后,便每日做噩梦,有时是梦到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时是梦到虞清泓要杀自己,总是睡不安稳。而昨夜,他竟梦到清儿惨死在自己怀里,任他如何呼喊也无力回天。而醒来后看到清儿就在自己身边,当下心里十分高兴,他想过很多次,如果清儿不是影门出来的侍卫,而是真真正正的侯府公主,一个有着正常成长经历的人,那该有多好。
    清儿看着虞云襄的表情,知道他在深思,便也没有抽回手来打扰他,而是用另一只手拿着丝巾替虞云襄擦拭汗水。她从小便善于观察,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已看出,眼前这个弟弟虽然是个小孩,但是心思却极重,同理心极强,总是会胡思乱想,搅得他自己压力重重,不得安宁。她每日看着在睡梦中挣扎的虞云襄,除了心疼,也庆幸自己太过幸运而没有烦恼,放眼整个历天,能牵动自己内心的就只有虞清泓、虞云襄和流影仨人。
    一阵滚烫流过清儿的手心,竟是虞云襄的泪水,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完全无法理解虞云襄为何总是如此多愁善感,明明贵为虞侯之孙,身后又有虞门撑腰,却总是眉头紧锁。同时清儿也在暗暗责怪自己太过愚笨,无法帮助虞云襄排解心中的苦闷。
    “清儿,等我十九礼成,娶你可好?”虞云襄望着体贴的清儿,突然问道。他此时并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只是懵懂的知道自己想要清儿一直在自己身边,而结婚是他唯一知道的方式。
    “嗯。”清儿淡淡的应道,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也不知道婚姻的意义,只是觉得这样便可以一直陪在虞云襄身边,就答应了下来。
    “哪有姐弟俩私定终身的?不合礼俗,不合礼俗!”门外传来虞清泓憋着笑的喊话声。
    清儿吓得抽出手,虞云襄也赶忙拭去泪痕,两个人都羞得满脸通红。
    “山羊老头,你身为堂堂虞侯,虞门宗主,居然为老不尊,偷听别人的闲话。”虞云襄气道。
    “你房门大开,老夫刚巧路过听到,怎的算偷听呢?”虞清泓边笑着边进房内。
    清儿起身给虞清泓沏茶,虞清泓仔细打量着自己收的这个孙女,也是颇为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襄儿,如果你十九礼成,依然想娶清儿,而清儿你那时仍愿嫁与襄儿。那老夫便替你们做主,让清儿改籍,明媒正娶,风光大婚。”虞清泓对二人说道。
    “哼,好像谁稀罕你似的!”虞云襄边穿衣服边不屑道。
    “清儿稀罕!”清儿脱口而出,随即发现不妥,又红着脸低头沉默了。
    “清儿乖,爷爷觉着襄儿这小混球配不上你,等过些日子,爷爷替你再寻个王公贵族的俊朗公子如何?”虞清泓喝着茶,笑问道。
    “不要,清儿只愿陪在爷爷和襄儿身边。”清儿慌忙道。
    “我是小混球,你便是老混球。”虞云襄愤愤道。
    “好了,不要闹了,今日公子淇邀我等参观公国府后花园,但老夫要出府去办点私事,你带着清儿同去招架应付吧。今日便不用再装疯卖傻了,但是仍不可让人知道你练过武,令牌与圣旨随身带着保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示人。清儿,如遇危险,你先保护好自己,再管那臭小子,切记,略施小惩便好,万万不可伤了那公子淇,否则不好交待。”虞清泓交待道。
    “略施小惩又不能伤着他……好难办。”清儿认真的思索起来。
    “总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虞清泓突然有些担心起公子淇来,只希望他不要轻易惹怒清儿便好。
    虞清泓走后,便有下人来传虞云襄与清儿用早膳。二人与公子淇及几位官员用过早膳后,便一起来到后花园。
    公子淇看着眼前的虞云襄,感觉对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似昨日那般任性跋扈,倒是多了几分清雅脱俗。心下疑虑,却马上又被一旁的清儿吸引住了注意力。今日的清儿,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层透亮的薄纱,曼妙的身段,轻盈的步伐,如同一只可人的小狐狸,在公子淇心里乱窜着。
    “待君父归来,我就求他去向王上请婚,姑姑贵为太后,又极为宠爱我,一定会依了我的心愿,让王上赐婚的,到时这虞侯府还能违抗王命不成?区区侯府公主,能嫁入公国府实属高攀了,可是如此可人儿,比起我世子府里那几个庸脂俗粉,实在是令人垂涎的紧啊。”公子淇心里盘算着,眼珠子在清儿身上贪婪的上下打量着。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后花园。华泽城地处南部,四季气候宜人,万物常青,如今已是深秋,却依然天高气爽,百花争艳。公国府虽然不比王宫,但也自有其独特风格,后花园里亭台楼阁精美无比,融于美景中若隐若现;假山流水浑然天成,布局精巧;小桥石汀曲径通幽,花团锦簇;古树竹草错落有致,花香鸟语。
    虞云襄初见如此精美的园林,顿觉神清气爽,怡然幽清,心里也是暗暗赞叹。
    “华泽公国府,花园艳绝城。
    美景万金造,国公独安享。”
    公子淇为了在清儿面前表现一番,也为了羞辱不学无术的虞云襄,即兴吟了一首五绝,引得随行的众官员连连称赞,马屁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捧得公子淇心情舒畅,好不舒服。他得意地频频在清儿面前摆弄自己昂贵的衣服,像一只发情的孔雀,不断的展示着自己美丽的雀翎。
    “噗……”虞云襄听到这不伦不类的诗,差点笑出声来,这种不合平仄也不压韵脚的诗,如果出在自己身上,是要被虞清泓笑一辈子的。而且全诗尽是炫耀财富,实在是玷污了如此精美雅致的景色。
    “公子襄何故发笑?是我做的诗不好么?”公子淇有些发怒,但仍是压制住了,虞侯昨日说自己这个孙子不爱读书,料想虞云襄也没啥本事写诗,当下便打算羞辱一番。
    “云襄笑如此美景,配上公子淇的美诗,实在是绝妙,绝妙啊。”虞云襄脸上的笑意从未停止过,公子淇一时也不知道他是明夸还是反讽。
    “公子襄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不如你也吟诗一首,让我等见识见识?”一位文官听出了虞云襄的嘲讽,便争着上前为公子淇助攻道,见到公子淇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后,心中暗喜。
    曲径通幽处,繁花似锦来。
    奇山扶雅木,玉带绕亭台。
    观此绝园景,诸君莫羡怀。
    国公忧社稷,夙夜未归宅。
    虞云襄不经思索便缓缓吟出一首五律,他并非有心要和公子淇比拼,而是确实被这美景所吸引,同时感念华泽君戎马倥偬,打下这一片美景,却远在朝堂,忧君思民,不曾有闲暇好好安享这花团锦簇。
    公子淇与众官听闻此诗,当下又惊又羞,惊的是昨日跋扈无知的公子襄,如今仿佛变了个人,竟是如此的腹怀笔墨。而羞的是,在列的要么是青衍公的孩子,要么是青衍公的家臣,却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孩子体恤和感恩青衍公。
    “襄儿好棒!”清儿兴奋的拍起手来。
    本来已经对虞云襄心生些许敬意的公子淇,看到清儿夸奖虞云襄,又不服气起来。在他的认知里,清儿与虞云襄是亲姐弟,所以他虽然并不会嫉妒虞云襄与清儿的亲近,但是虞云襄如此在清儿面前把他比下去,他心里仍旧很是不满。
    “公子襄好文采,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怀,实在是令老夫钦佩。老夫乃华泽君府内司徒,斗胆请世子命题,老夫与公子襄切磋诗赋。”一老者瞧见公子淇面露不悦,便站出来想要替公子淇找回些面子。
    虞云襄虽知其意图,却仍点头表示同意。他如今诗兴大发,也想直抒胸臆。
    “那请世子出题。”司徒向公子淇请示。
    “那就以这位美若天仙的虞侯府清儿公主做题吧。”公子淇色眯眯的盯着清儿说道,盯得清儿浑身不自在,缓缓拔出发钗,但想到虞清泓的叮嘱,便又作罢了。
    “那老夫便献丑了:
    笑靥如花香四溢,清颦媚骨艳闺台。
    佳人应是天仙降,误入人间世子怀。
    公主配世子,佳人配才俊,老夫有感而发,贸然乱配鸳鸯,还请世子恕罪。”这个公国府司徒早已看出公子淇对清儿有意,便借着作诗讨公子淇欢心。
    “好诗!好诗!知我者,司徒也!”公子淇高兴的夸赞起来,眼睛不曾离开过清儿。
    司徒得到夸赞,心里得意起来,对虞云襄道:“老夫抛砖引玉,轮到公子襄了。”
    虞云襄看了看清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与心疼,随即缓缓说道:“司徒好文采,云襄不才,狗尾续貂了:
    应是韶华花盛季,却遭雨打半飘零。
    金钗难去红腥渍,我愿余生换水清。
    司徒觉得如何?”虞云襄作完诗不敢看向清儿,而是径自问司徒道。
    “清儿公主如此佳人,公子襄虽文采卓著,却出此阴暗诡谲之句,实在是不合风雅,此番司徒险胜。”公子淇看向清儿,此时清儿双眼含泪,默默的看着虞云襄,便以为清儿是因受到羞辱而噙泪。于是愤恨起虞云襄竟如此亵渎清儿,替清儿出头埋怨虞云襄道。
    而此时的清儿,却是满心惊喜和感动,如果虞清泓给她的是再造的恩情,那虞云襄给她的便是相知相惜的平等的感情。“我愿余生换水清”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浪漫的诗句,如知己,如相依,充满了浓烈的情感,令她无比感动,要不是外人在场,她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拥抱虞云襄。
    “我乃公国府司寇,方才公子襄惜败一轮,那此轮便由唐某与你切磋吧。请世子出题。”司寇怕功劳全被司徒独占,也急忙毛遂自荐起来。
    “那此轮便以华泽国为题吧。”公子淇觉得方才找回了些面子,又替清儿数落了虞云襄一番,当下心情明媚起来。
    司寇沉思片刻,高声道:“唐某胸中已得诗句,诸位且听:
    广袤华泽地,丰饶沃土盈。
    蓝军多壮志,天子赞清平。
    堂上国公圣,堂前世子明。
    臣民呼盛世,声巨震朝廷。
    唐某每当谈及华泽,均感念于青衍公及世子之贤明广志,数次感恩涕零,如今借此诗赋,以抒效忠之志。献丑了,献丑了。”司寇看着面露喜色的公子淇,趁机表了一番衷心。
    “声巨震朝廷?司寇欲反乎?”虞云襄听着司寇为了拍马屁而作的句子,一肚子坏笑,佯装严肃地着责问起了司寇。
    司寇听闻虞云襄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慌忙向公子淇说道:“冤枉啊,世子明鉴,下官的意思是朝廷能听到华泽臣民由衷对华泽君与世子的欢呼称赞。”
    “司寇的意思是,如此反诗,是对华泽君与公子淇的赞扬?大胆逆贼,你自己存有逆反之心,却企图连累他人,实在是居心不轨,其心可诛!”虞云襄心里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文字狱”那一套险恶狠毒的招数,却也想看看面前这个代政理国的世子该如何面对和处理,嘴上便越发不留情。
    “冤枉啊,世子,下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司徒又惊又慌,跪在地上不停喊冤。
    “叉出去,待贵客走后再审议定罪。”公子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司寇忠心,不会责罚他,但虞云襄抓住了把柄,他不好徇私,只能先暂避虞云襄的锋芒,委屈一下自己的家臣。
    待司寇被侍卫带走后,公子淇又气又恨,又自觉是己方理亏,便转移话题道:“虽然司寇此诗略有不妥,但毕竟是做了,还请看看公子襄的文采。”
    “云襄此番来到华泽城,心中有感:
    天子恩泽地,华泽富庶城。
    六州同奋业,百姓共勤耕。
    肱骨齐相佐,明公志远腾。
    六合襄盛世,天赋万年亨。
    不知诸公心中的华泽,与云襄心中是否一致?”虞云襄此诗是在见过南滨百姓,太守李常等地方官员,以及威严的华泽军后,有感于他们兢兢业业,恪守本职,造就了这华泽安平盛世,才有感而发。
    “好诗,好诗,这便是我等心中的华泽!”众人听完此诗,纷纷由衷赞叹道。就连公子淇,也是不由得点头认同。
    “公子襄如同文曲星下凡,我等自叹不如,今日切磋,公子襄夺魁,诸位前辈没有意见吧。”公子淇虽然内心依旧不服,但是虞云襄几首诗确实是文采斐然,胸怀宽广,再斗下去,只会颜面尽失,只好赶紧作罢。
    “老夫尚有意见,也想与公子襄切磋一下诗赋。”一个洪亮而有力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众人回头后,纷纷惊谔跪拜,虞云襄不知来者何人,却被清儿也拉着一起跪下。
    “淇儿(臣等),拜见君父(青衍公)!”众人高呼着。虞云襄这才明白,来者便是华泽君青衍公。
    “起来吧!虞侯爷,这位便是你说的爱孙云襄吧?”青衍公转头对虞清泓问道。
    “正是。”虞清泓作揖回复道。
    虞云襄站起身来,只见眼前的青衍公身材高大精壮,皮肤因常年在军中而显得黝黑发亮。此时他身穿铠甲,手持头盔,正打量着虞云襄。茂盛的眉毛与络腮胡粗硬如钢针,双眼迸射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脸上不怒自威的表情让人不敢抬头直视。
    “君父,您回来怎么不告知淇儿,淇儿好出城迎接您。”公子淇上前接过头盔,怯怯的问道。
    “不学无术的东西,为父让你代理政务,你不思勤勉,整日只知道仗着为父的名号作威作福,稍后再收拾你。”青衍公厉声道,吓得公子淇双股战战,不敢吱声。
    随后,青衍公走到虞云襄面前,一把抓住虞云襄的肩头,用力的捏了捏,捏得虞云襄生疼,感觉骨头像是要断裂开来。
    “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虞侯,该是让这孩子文武双修,才不负如此天资啊。”青衍公道。
    “襄儿吃不了苦,读书习字已经极为吃力,习武更不可能了。”虞清泓捋了捋胡子说道。
    “可惜了。”青衍公放开手,继续道:“老夫以君臣为题,与你切磋一轮诗赋如何?”
    “云襄才疏学浅,不敢妄自托大与青衍公切磋。”虞云襄谦虚道。
    “让你来你便来!”青衍公声音洪亮,让人有一种不敢抗拒的威严。
    “那云襄便斗胆试试:
    自古君臣相桎梏,王承天道定臣衡。
    臣伦忠勉千山秀,王道精勤万物生。
    云襄年纪尚小,不懂得太多君臣之道,只能凭书中所言,胡乱成诗,还请青衍公不吝赐教,多多指正。”虞云襄作揖说道。
    青衍公并没有评价虞云襄的诗,先是大声道:“老夫习武之人,不善赋诗,怕诸位笑话,便只说予这孩子听。”
    随后示意虞云襄附耳过来,悄声说道:“孩子,书上的君臣之道,你懂,可老夫的君臣之道,你可懂乎?
    天赋王权实可笑,江山自古马蹄征。
    手持利剑六合顺,王印哪敌万马腾。
    社稷本当强者坐,岂因天道硬强承?
    来年兵马徵旗展,敢捧王颅祭此程。”
    吟完诗后,青衍公便哈哈大笑起来,头也不回的拉着虞侯向正堂走去,众人也随去,留下震惊的虞云襄呆呆的站在那里,旁边是不明所以满脸焦急的清儿。
    “好气魄!”虞云襄许久才回过神来,不自觉的赞叹道。这是何等的气魄啊,天赋王权在其眼里如同笑话,权倾天下的王玺在他眼里还不如手上的刀剑实用。这么一首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诗,却是如此振聋发聩,让人热血澎湃。“顺应天意,替天治下,奉天承运”这些虞云襄以前深信不疑的词,都在今天崩塌瓦解,跌落神坛。虞云襄此时根本无法细想为何青衍公会对自己一个孩子吟出如此反诗,只知道此时自己心中已经对青衍公产生了许多仰慕之情。
    “襄儿,你怎么了?”清儿看着愣了半天的虞云襄,焦急的问道,她非常害怕虞云襄又如同上次一样吐血昏厥。
    “没事,我只是心里激动,这个青衍公,很厉害,我佩服他。”虞云襄答道。
    随后虞云襄便拉着清儿赶上众人。
    当晚,青衍公设宴款待贵客,又是一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的景象。青衍公与虞清泓在宴席中上论时政,下窥人私,相谈甚欢,直至夜半酒酣才尽兴。
    从他们的交谈中,虞云襄才知道,原来青衍公听闻虞清泓出游要路过华泽城,感恩于虞侯之前的恩情,写信让世子公子淇好生接待。但是自己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儿子的秉性脾气自己最了解,生怕儿子怠慢了虞侯,便向景颐王告假,马不停蹄的赶回华泽城。
    虞云襄与清儿向青衍公告退后,搀扶着喝得站不稳的虞清泓回到客房,刚把门关上,虞清泓便直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在装醉。
    “襄儿,今日过得如何?”虞清泓接过清儿递过来的茶水,开口问道。
    虞云襄便把今日之事仔细说来,连同青衍公的那首诗。
    “清儿呢?今日过得可好?”虞清泓又转头问清儿。
    “清儿过得很好,襄儿给我写诗了呢。”清儿高兴道。
    “是首好诗,但老夫觉得太过消极了。”虞清泓抚摸着清儿的头说道,他希望这个丫头将来能走出虞门和影门的双重阴影,做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山羊老头,青衍公的这首诗算反诗吗?”虞云襄迫不及待的问道。
    “什么反不反的,老夫最恨“文字狱”这类见不得光的阴险招数,谁要反?反的谁?谁规定的正反?真是胡闹!今日你让那司寇含冤,老夫若在场,得揍你不可。真不知道你去哪里学来的,倘若日后老夫再见你如此下作,定不饶你,你明日自去与华泽君请罪吧。”虞清泓严厉的教训着虞云襄。
    “知道了,襄儿的好爷爷,襄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老人家息怒,别气坏了身体。”虞云襄撒娇道。
    “青衍公如今在朝堂任大司马,兵权在握,加上华泽军,六合之内,已是无人匹敌,他若有心要反,还用向你这个小孩汇报吗?他这首诗分明是想借你之口,念给老夫听的,他想知道老夫听到后是何种态度,如何处理。三年前,老夫助他拿下临天大司马之职,他虽感激,却也因此对老夫心怀戒心。他一届武夫,最看不上所谓的阴谋阳谋这些蝇营狗苟的行为,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刀剑可以杀人,而谋略有时不仅杀人,还诛心。所以他想知道老夫是何种态度,却又不能明着问,只好通过你来试探了。”虞清泓叹道。
    “那青衍公通过我来试探你的这个行为,算不算他最看不上的那种行为?都是一类人,你们俩谁也别说谁。”虞云襄轻蔑的说道。
    虞清泓有些吃惊,这孩子看问题的角度有时候确实清奇,自己至今都没发现,这青衍公在朝堂待久了,也慢慢潜移默化,开始用起这些阴谋阳谋来。虞云襄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虞清泓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此子日后定能堪大用。
    “对了,襄儿,老夫曾许诺,你办好事,便赏你,你想要什么。”虞清泓对虞云襄这些天的表现很是满意。
    “还没想好,可以先记着吗?”虞云襄没想道虞清泓真给,机会难得,决定好好想想再作答。
    “要不老夫把清儿赏给你如何?”虞清泓开玩笑道,羞得清儿满脸通红。
    “山羊老头,向清儿道歉。”虞云襄严肃的说道。
    “什么?”虞清泓有些疑惑。
    “我说你该向清儿道歉!清儿是人,不是物件,不是让你当赏赐给来给去的东西!”虞云襄依旧严肃道。
    听闻此话,虞清泓和清儿同时都惊住了。他们二人即是爷孙,又是主仆,这么多年过来都习以为常了,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虞云襄此番话,惊醒了二人。
    虞清泓一直觉得自己对清儿已经是极好的了,却不曾想竟在这种微妙的细节上失误,自己当了几十年宗主,门下一呼百应,他早已被捧得看不到这些细节了,并未发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如今虞云襄的话,让他羞愧难当。
    而清儿自己则觉得,爷爷已经对自己是极好的了,自己心里也愿意把命交给爷爷,爷爷让她干嘛她便干嘛,爷爷说她如何她便是如何,也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如今虞云襄的话,让她极为感动。
    “清儿,爷爷跟你道歉,襄儿说的对,你不是物件,是爷爷错了,爷爷当了这么多年宗主,养成了这么个臭毛病,以后爷爷改,清儿原谅爷爷好吗?”虞清泓心疼的抚摸着清儿的头,心里自责起来。
    而清儿,此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全身抽搐,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