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秘密?
林栖在听到少女符师传音的那一刻,心跳还是止不住地侧漏了一拍。
“她知道地藏通宝的事了?
“不对,这东西一直在我脑子里应该没有被人知道的可能。
“难道她在诈我?想搅乱我的心境?”
林栖念头转动间,少女符师已经笑意吟吟地站到了他的对位。
“呵呵,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么第二场擂台赛,由擂主林飞卿对阵林子涵。
“现在武斗开始!”
两人一阵磨蹭,各自调整好身位,却都是没下一步动作,因为林栖耳边的传音还在继续:
“[移形换位],皇家坤类甲子号禁术[缩地成寸]的下位。
“即使是下位,也不是我等可以指染的。”
传音停顿了一下,林栖看见对面的少女符师一边嘴角微微翘起,像是阳光下的蔷薇丛里探出来的一根尖刺。
“众目睽睽,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说你愚蠢。”
林栖看着她翘起的嘴角,心中一阵无言。
就这?
搁这神气了半天就这?
林离的仆役之前游灵到地牢里监视他,见过他使用这门符术。
即使是这样林离也仍然让自己放手施为,说明只要势力够大,那么使用这些禁术的下位符术完全就不叫事儿。
有些规矩对平头百姓来说是天,但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是个屁!
所以林栖心中根本不惧,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疑忧虽消散了几分,他还是让自己的脸上自然地挂上了几分惊惧之色。
而就在他看似慌神的那一瞬间,林子涵终于有了动作。
林栖看见她的青色垂袖高高扬起,露出一小截皓腕,以及她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
她的指间捏着一只燃烧着、红得发亮的灵蝶。
“燃魂灵蝶!离类低阶符术中玄妙第三!
“你们林家这两个小辈都不错啊,就算去旁边那个台子也能有一番作为,怎么都藏在这?
“不过看样子这场武斗该结束咯,你的[鬼王]要败了。”
观礼区,脸上爬着老人斑的老头看着场上的情形,给林栖的棺材板上钉好了钉子。
老林头依然没说话。
但他脸上却是第一次露出来一种,情感极其复杂的,既沉湎又感怀的笑容。
同一时间,下几层的观礼区又一次声浪鼓动,嘈杂得根本辨别不清谁在讲话。
“小白脸这场是怎么回事?”
“愚蠢,我只能说愚蠢!
“同为符师,对手已经在偷偷准备符术了,他却像个毫无战斗经验的雏儿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这是个什么道理?”
“是不是他上场消耗太大,这场已经撑不住了?”
林栖耳朵里再次灌满了为他而掀起的声浪,却没了之前的轻松自在,他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
对方传音于他根本没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这女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搅乱他的心神,给自己准备符术争取时间!
不过林子涵若是知道他内心想法,定会笑他一声“想浅了”。
因为正常符师即使被她的传音唬住,也不会就呆呆站在那,完全不做准备。
林子涵正是通过上一场战斗判断出——林栖符术底子虽厚,甚至比她还要厚得多,但利用符术对战的经验绝对匮乏。
上一场操控战斗的若是林子涵,她自信在拥有和林栖一样符术根基的情况下,绝对能让涂山摸不着边。
更别说让粗鄙的刀客打掉先手,差点输掉武斗了。
林栖上一场的表现,在她眼里就像一个小孩用天生蛮力舞动重达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惊险斩掉对手的同时差点也把自己脑袋割掉。
只能说她确实猜对了部分事实,也确实机缘巧合地利用了林栖的思维漏洞抢得了一个大先手。
但有一件事她并不知道:
林栖只有灵道一阶的修为!
在综合考虑灵力续航和符术威力的情况下,上场的打法已经是最优解了。
林栖虽然实战确实不多,但有些东西他已经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了。
他利用符术对战的能力远比林子涵以为的更强。
不过当下,林栖发现,他好像有些处理不了局面了。
因为此刻,
少女准备良久的符术已成。
她指间微松,灵蝶振翅掀起一股热浪。
不仅是那种体感上的热,更是灵魂上的灼烧!
而灵蝶每煽动一次翅膀,便有铁红色的炭屑抖落,将空气烧得扭曲变形,地上更是孔洞密布。
林栖感觉自己的情绪也不受控制地躁动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最让林栖忧惧的是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符术!
是的,他没见过这门符术!
这东西的底层原理完全超脱他的认知之外!
林栖不敢再耽搁,主动拉开距离的同时,右手拇指折至小指根,将一叠符纸抵在亥位。
此时,他看见灵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上下扇动着翅膀。
但那对薄纱每扇动一次,它与林栖之间的距离就会突然缩短一大段。
林栖立即将虎口抵在嘴唇位置,用力吹了一口气,一道铁灰色的水柱从他右手亥位的符纸上激射而出。
然而水柱还未靠近灵蝶的触媒,热浪直接顺着水柱反卷至林栖掌心。
他感受到了一股以前未曾接触过的来自心灵层面的力量。
同时,他在自己的意识里见到了一片茫茫的汪洋,以及,一头展翅覆天的近乎透明的巨型蝴蝶。
百幻蝶,几乎是在见到它的那一刻,林栖就认出这是《山海经》中的南海百幻蝶。
而就在林栖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心灵力量晃神的片刻,“燃魂灵蝶”顺着水柱直接飞涌至他的眉心。
他意识里的那头巨型蝴蝶,此时也从透明的形态慢慢染上了绯红的色彩,并且越来越深,很快鼓起几个黑红色的岩浆脓包。
澎!
岩浆脓包直接在他意识中炸裂,无数燃魂灵蝶从脓包中涌出,飞扑向他的灵体。
林栖感到一股钻心的来自灵体上的疼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用粗粝的树枝蛮横插入你的鼻孔,再狠狠一钻,捅进你的后脑,然后还要搅动一下你的脑花,让它变成真正的浆糊。
但这种感觉过后,林栖反而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清爽。
他隐约能看见岩浆飞溅之处,灵体表面有碎片正在剥落,但不是来源他的灵体而是原身残留的灵性。
那些残留的灵性原本像粘液一样附着在他的灵体表面,像流水侵蚀一样塑造改变着他的灵体。
但现在,这些灵性残留反而成了保护灵体的糖衣,让林栖免遭燃魂之罪。
剥落的灵体碎片在与岩浆的剧烈反应中变成了灰色的粉屑,与之一同粉碎的还有深藏在每一个灵体碎片中的黑线。
不同的是,变成灰屑的碎片再次被灵体吸收,像是成为了某种滋育灵体的肥料。
而黑线则像是被扔进盐池里的血蛭一样在他的灵体外疯狂扭动。
就在林栖原以为那些黑线将就此消亡的时候,有少量的黑线再次飞扑而起,像数根飞针一样刺入他的灵体。
那似乎是根植在原身灵体深处每一寸、每一厘的诅咒。
现在也成了他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