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条和扶桑与傅非邑、傅修已经认了亲。
但白条坚持要跟着北殷王，扶桑也坚持要跟着裴琅，两个人都是倔脾气，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傅非邑和傅修只得迁就。
反正裴琅在朝京当起了教书先生，北殷王现下也如愿以偿住进了顾府，根本不急着离开。
那副悠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北境风平浪静，一国之君在敌国玩的不亦乐乎，也是史上第一人了。
当然，帮敌国守城门这事，也是史无前例。
通透的顾徵明白，北殷王上次回去，必定是雷厉风行地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才腾出这些时日。他之所以还逗留在朝京，十有八九是担心自己，打着安饶的旗号，实际上最忧心的是他。
这人从小就嘴硬心软。
除了北殷王的事，其实最紧要的还是南汇，荼蘼是快马加鞭和华佩两个人赶来的，其他的仆人侍女一概没带，但顾徵一个昏迷就耗了一周，就算再怎么耽误，荼蘼或是南汇太子，也该踏上回程了。
南汇女皇让他俩二选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中间假死一个，另一个回去不就行了？”简琮托腮出了个主意。
南汇太子扯了扯嘴角：“南汇皇宫有长明灯，是用我们出生时的脐带血混了秘方制成的，人死灯熄，收到消息，女皇会去佛堂亲自查看。”
“你们亲娘真狠。”
简琮这句吐槽虽然有些冒犯，但却说进众人心坎里去了。
“当时大皇女灯灭，女皇正在礼佛。”荼蘼叹了口气，声音放的很轻了，“她点了我的名字，说了东朝地动之事，好像料定哥哥会出手相助。”
“她从来就不相信我一无是处。”南汇太子脸上装作一副无所谓，但眼神却是十足的冷漠，嗓音里透着寒凉。
他想起南汇从朝臣到女皇，那些昼夜不分、明里暗里的打探。
“你来都别回去算了，就留在东朝，她也奈何不了你们。”简琮摊了摊手，摸捉不透南汇女皇的用意。
“不行，哥哥是太子。”荼蘼想也没想就反驳道。
简琮撇了撇嘴：“也是奇了怪了，你们南汇不是向来女子当家？我记得之前都是什么皇太女，就算有皇子也只能下放封地，你这个太子名头，就很奇怪。”
边上的衿黎屈指敲了敲桌面，脸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南汇太子单手支颐，把玩着手里那枚盘扣：“或者我也可能是半个莫书幼？哦，抱歉，是简幼。”
“那估摸着你可能不是什么遗腹子。”北殷王插嘴，眼神在荼蘼和南汇太子身上扫来扫去，带着几分戏谑，“私生子可能性还大一点。”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寒凉的空气一下子拥进暖屋。
外面一阵骚动，在座众人抬眼去看。
居然是顾徵，他本该卧床养伤，却在此刻出现在这里，身后依旧是大雪纷飞的背景，没有打伞，发梢上都是未曾融化的雪粒，一进屋子，凝结成冰花的银色睫毛便落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雾。
顾徵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雪白霜衣，里面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青色长衫，仿佛是不知道冷似的，他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冷白的肌肤还泛着病态，脚步虚浮，缓缓进了屋。
众人赶紧站了起来，尤其是荼蘼，几乎是嗖的一声就到了顾徵面前，让他坐下，又招手叫人把暖炉拿来。
“说了你不能动！怎么还到这里来？！”荼蘼蹙眉，满脸都是不快。
北殷王挑了挑眉，转头想着顾徵笑道：“啧啧啧，某人这下是要被管的严严实实了。”
荼蘼等了北殷王一眼，视线落回到顾徵身上，气得牙痒痒：“说再多都不管用，我行我素。”
顾徵眼眸中仿佛涌动着暗潮般的情绪，晦涩不明：“我，不放心。”
“得，你看看你腰间的血。”南汇太子指了指顾徵青衫上逐渐晕染开的血污，“又要多洗一件衣服，我妹又要给你多换一次药了。”
顾徵沉默，抱着华佩塞过来的暖手炉，既不还击北殷王的打趣，也不否认南汇太子的责备。
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在荼蘼面前，顾徵收起了一切尖锐的锋芒，无辜而又温顺，尤其是那双精致的下垂眼，简直不要太无害。
简琮看得下巴都要惊掉了，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个顾徵，简直和那天孤身挑天道的人不是一个好吗？
当然，他更贴近顾府人印象里那个五岁的孩子。
衿黎眼前有些湿润，但她最终还是压回了翻涌的情绪。
“你有什么办法吗？”早在三年前就不得不接受自己大舅子身份的南汇太子没好气道，他想起大朝会上，这小子故意放自己去下毒，一石二鸟，既解决了简幼的困境，又借着北殷王的暴脾气，狠狠将了南汇大皇女一军。
南汇大皇女怕是到死都还没明白，顾徵是怎么往她脸上扇巴掌的。
这小子，阴坏阴坏的。
顾徵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没想到。”
“那你就这么过来了？”南汇太子有些无语，看着顾徵身上梅花一般星星点点的血迹，抽了抽嘴角，“你是真不知道疼，还是真不知道疼。”
北殷王拍了拍南汇太子的肩，一脸我懂你的意思，毕竟大半年前这小子也是拖着一身伤，扫平北境南部，而后停都没停一下，连夜就赶回了东朝，他当时也是这么这么一脸懵，怀疑顾徵是不是铁皮做的。
就在这时，垂着眼帘的荼蘼突然开口了，她望向顾徵，目光坚定：“你用天道，抽走我的命，怎么样？”
众人闻言一愣，这也太冒险了，万一有个好歹，这……
“天道如果用于抽取人魂，是没有问题的对不对，对你也没有伤害？”
荼蘼静静的瞅着他，杏眸好半天才眨一下，生怕他不答应。
但这是重点吗？
顾徵不是那种靠抽取别人性命而延续自己生命的人！
他就算死，也不会这样做！
只听顾徵咬牙切齿道：“绝，对，不，行！”
“你控制一下，呃，抽半条命？”荼蘼讨价还价，“让那灯灭了就行。”
“你怎么知道女皇那个时候一定在佛堂？”简琮也不同意，这风险太大了。
“只要灯灭了，就会有人去通知女皇，我可以趁这个时间，让我的心腹动手脚。”荼蘼坚持。
顾徵目光猛然沉底，一字一句重复道：“绝对不行！”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的模样，脸上流露出那样浓厚而不加掩饰的杀气，那寒潭一般，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他越生气声音就越冷，现在已经冰到极点，刺的人浑身发抖。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