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言荃在十二年前偶然瞧见谢须弥在老宅中的练字字帖就觉得怪怪的。
    因为,跟她的真的很像。
    “当时我也隻以为是偶然,可这笔法是我从我父亲那学会的,自傢成一体,我想著,她是不是找过我父亲那一脉的书法先生。”
    “后来有瞭好奇。”
    “于是第一次去搜瞭你们傢的事。”
    “于是看到瞭须弥的妈妈,你的妻子,我的三年笔友.....我的....学妹。”
    “她的样子。”
    温言荃说著,却停顿瞭下,垂眸似苦笑。
    “其实不止你认为我压根认得她的样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谢成雍舌根都在发紧,“你见过她?她的日记裡说你都不认识她。”
    “一开始确实不认识,但,我好奇她,非常好奇。”
    “你有过那种从思想上,文学喜好上,都完全契合灵魂的知交吗?三十年前啊,那时可能你的生活完全符合你们那个阶级的娱乐习惯,放眼玩乐世界,但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刚好流行交笔友,她就是我唯一的笔友。”
    “太难得,太珍贵,所以我好奇她是什麽样的人,那会我还是文学会会长,在许多成员的作品裡认出瞭她的笔迹,于是知道瞭她的名字,也曾在人群中偷偷看过她。”
    “你的眼光很好,也难怪须弥长得那麽好。”
    “她是个绝代佳人。”
    温言荃为人温和,与人言语时芊芊哝调,若是夸赞一个人,那种温柔近乎宠爱。
    谢成雍看出瞭她对自己妻子的特别,是,早就知道瞭。
    三十年前就知道。
    谢成雍脸色複杂又冷冽瞭几分,“你喜欢男人,但她不是。”
    这话含金量太大。
    堪称地雷。
    但温言荃并不意外,因为早就知道瞭,前些时候想明白的。
    三十年前,她却不明白。
    那个年代太闭塞瞭,她再聪明,再博学,也未通达这样的小圈子情爱。
    但她的学妹知道,知道那是什麽。
    温言荃:“那麽,你明知道她不喜欢男人,还要跟她成婚,是为瞭政商联姻吗?”
    她知道那人的背景。
    很厉害,让人望而却步的庞然大物。
    谢成雍没有否认,但缄默瞭,似乎在调整语言,也在等待温言荃的意图。
    她不会轻易提及这件事。
    明明,她十二年前就知道瞭。
    却隐忍至今。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但我希望,她是愿意的,跟你也算是幸福的。”
    “但我一直不明白,你明知道我跟她的事,为什麽还要接触我。”
    “你,不觉得很古怪吗?”
    “还是这是你们男人的通病,觉得.....刺激?”
    她并不介意提起男女情事,但有点厌恶他们之间的情感关系带来的....禁忌。
    近乎恶心。
    恶心他,也恶心自己。
    她的恶心溢于表面,触动瞭谢成雍,他忍不住上前,失瞭些许风度,在温言荃要移步走开时,攥住瞭她的手臂,逼近她,俯下头。
    “你在恶心我?”
    “还是,觉得我恶心?”
    同样的字,不同的意思。
    温言荃看出瞭他的失态,眉梢微扬,没有跟著失态,任由他攥紧自己,低声道:“我隻是好奇,好奇你们男人...”
    你们男人。
    她还有别的男人吗?
    有,周齐,她真正名义上,或者至今也隻有这个人完全拥有过她。
    美满的傢庭,宠爱的爱情结晶。
    一切都如此完美。
    她仿佛还在留恋它。
    至少这些年,谢成雍从未见过这人对周齐表露过任何厌恶。
    他竟不如那样的男人?
    “你拿我跟他比?他算什麽东西?那样一个背叛你的玩意儿.....你还念著他?”
    这对高傲的谢成雍简直是致命的侮辱,他恨不得掐死她。
    但明明攥著她的手臂,却舍不得用力,隻是不想她走开。
    咬牙切齿的质问就在耳边,也在谢成庸的眼裡。
    这人的确得天独厚,明明也五十瞭,却保养如此好,仿佛三十多许,有逼人的强盛迫意,足以在女性先天的身体弱势上给温言荃足够大的压迫感。
    她的确觉得不适,皱眉瞭。
    谢成雍看到瞭,抿唇,退开瞭一步,但没有松开手。
    “他不配跟我比。”
    他偏执于这件事,反而是硬要跟周齐比。
    多奇怪啊。
    很矛盾。
    而且事实上,周齐确实半点都还不如人。
    温言荃挑眉,一字一句,“但,周齐,这个人是你特地为我挑选的丈夫,不是吗?”
    谢成雍原本失态的情绪忽然被深寒冰水淹没瞭,一下子冷瞭下来。
    心髒也咚咚咚剧烈跳动。
    手松开瞭,他身体有些恐慌地退瞭一步。
    “你.....”
    “你知道?”
    “也是十二年前就知道?”
    温言荃:“是。”
    “因为,太巧瞭。”
    “知道她是你妻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太巧瞭,反思起来,你在车祸后出现在我面前,出现在那麽个小地方,神兵天降一般救我如水火,加上你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无论如何我相信有这麽巧的事,而且,就算我认为这是偶然,以你的能力跟敏锐,肯定会事先把我调查清楚,还能不知道我跟她一个学校,甚至有可能认识?但你没提,这就意味著你大概率早就知道,明知道,却还来找我,还.....那样。”
    “再回想,我父母出事那会,他出现瞭,周齐,他出现在我眼前,一切都符合我对未来伴侣的设想,每一处都符合,加上他恰好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处处鞍前马后,处处体贴,让我父母成功摆脱危险期,往后生活瞭好多年,理所应当的,我跟他相爱瞭,结婚,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