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景姵在書房裏呆了很久, 堆積如山的資料也只看了冰山一角。她已經開始打哈欠,決定看完最後一份資料就睡覺。
    “唔,唐家的。”
    返祖家族的歷史資料裏很多狗血八卦, 有時候景姵覺得記錄者肯定是鑽人家床底下才能知道這些事, 她看得還挺津津有味的
    忽然,景姵的眼睛停住了。
    “……宇宙大融合時期, 唐家的家族産業是刀劍坊,擁有獨特的将生物材料加入刀劍冶煉的技藝,在宇宙大融合期專門為國主鑄造刀劍……宇宙大融合期結束後,建國初期,戰時, 唐家先祖唐墨手握由大妖的爪子鑄成的玄黑短刀屠殺二十萬侵略軍後自殺身亡。該刀依靠殺人來獲得力量,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在事件後被唐家族人合力銷毀……”
    景姵的視線在那把據說已經被唐家銷毀的黑刀的信息上停頓住了, 搜索過記憶的每個角落,她很确定,她沒有寫過這把刀。
    但是由于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扁平的書中世界,一切在原著中不存在但又必須有的東西和各種細節都被自動補充了,唐家祖先又是頂級刀劍鑄造師的設定, 造出這樣一把妖刀是很合理的,只是這把刀真的被銷毀了嗎?
    從人性的角度來看, 這種東西一旦出現,要讓它消失是很難的。
    如果它還存在, 是世界自動完善的,還是逆子偷偷增加的呢?但是, 即便是逆子偷偷增加來作為某個人的武器殺她的,那麽它又會找誰來持有, 怎麽能保證那人持有這把刀,就一定能殺了她呢?
    正想着,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把景姵吓了一跳。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想到是唐俏俏。
    在唐俏俏忍着想要嘔吐的沖動,上前查看龍安康和安謠的屍體後,很快就根據她跟着裁決司查案辦案累積下來的經驗,判斷出這兩人死亡的時間肯定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如果不是雲錦州還未入夏,他們早就只剩下兩具白骨了。
    而傷口的肉幾乎都已經被腐蝕幹淨,外露的骨頭上可以清晰看到刀割的痕跡,她很難不懷疑是她家那把妖刀。
    這下不得了了,也就是說,他們家的刀早就被偷了,只是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
    她都顧不上先跟家裏人報告,直接報了警。警察到來後很快就用儀器檢查出傷口蘊含有活力很強的返祖波紋,這意味着殺人的武器是很強的返祖武器,這點波紋片段才能在這麽一段時間後還有這種活躍度。
    唐俏俏幾乎可以肯定是她家那把刀幹的好事,而且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那把刀的持有者一定就是不見蹤影的龍玲,龍安康和安謠搞不好就是她殺的!
    這麽一想,她心裏不祥的預感就更強烈了,如果刀在龍玲手上,并且得到了很強的力量,她一定會去殺的人是誰?
    唐俏俏立即拿出手機,給景姵打電話。
    而聽完唐俏俏的話的景姵陷入了沉思,這麽看來,刀肯定是逆子的傑作了,但是為什麽會給龍玲?
    即便龍玲擁有了刀,成為了一個足以跟她對抗的強者,他們又怎麽确定她一定能殺死她?
    忽然,景姵動作一頓,僵在了原地,難道說……
    景姵有了一個猜想,這讓她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
    ……
    翌日,中央政府大樓。
    景姵到的時候就見到幾個在座的唐家人再沒有返祖大家族成員的氣焰,局促地端坐在那裏,頗有種鹌鹑之感。只有唐俏俏,大概是自己及時報了警,做對了事情,所以心不虛,還有點小驕傲地挺着胸脯。
    景姵幾乎是最後一個到的,裘法已經坐在他的位置上,此時正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他邊上的空位。不久前他用眼神趕走了他多年的“鄰居”,“鄰居”很識相,坐到其他位置去了。
    于是景姵就走過去坐下。
    “刀留着就算了,丢了之後還想着隐瞞!”
    “幸好沒出什麽事,否則我看你們要怎麽跟華蘭上下交代!”
    把唐家人訓斥了一頓之後,會議室內安靜了下來,氣氛又凝重了起來。
    “這段時間我們的情報部門發現多國出現了屠殺事件,很多城鎮一夜之間被屠了個幹幹淨淨,少的數萬,多則數十萬。”
    這些消息都被各自的政府壓了下來,而且是壓得非常厲害,當被害者住在其他地方的親朋好友們發現聯絡不到人的時候,往往都會選擇報警,警方受理後或沒了回聲,或編造謊言讓對方放心,也有人去屠殺地探望親人,結果發現整座城已經變成陰氣森森的死城,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和發黑的鮮血,但是還來不及曝光,就被當場抓住,關了起來。
    因此社會仍然風平浪靜,那些國家的人們并不知道自己的同胞遭受了怎麽樣的恐怖,被自己的政府如何的出賣和背叛。
    “看來就是為了喂養那把刀。”說着又是忍不住狠狠瞪了唐家人一眼,然後衆人又看向了景姵。
    景姵倒是覺得唐家人挺冤的,畢竟那刀原本是不存在的,是逆子增加來對付她的,它增加了設定,所有人的意識和歷史記錄都跟着發生了變化,于是這黑鍋唐家也就只能牢牢背上了。
    這幾乎稱得上無敵的能力令人忌憚,但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景姵戒備至此,真正讓景姵擔心的是她心裏的那個猜想。
    “如果組織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殺你,無論如何你要小心謹慎,免得進入他們的陷阱。”
    “幸好他們沒能得逞。”
    景姵給的保護名單上的人,雖然有幾個在他們解救的途中被破防的綁架者殺了很遺憾,但是到底沒有一個落入組織的手中,成為用來脅迫她的把柄,這讓他們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們對景姵并沒有百分百的信任,她在坦白局上默認了他們對她未來穿越者的猜想,卻也只是默認,頗有一點暧昧不清的感覺。但是他們現在除了相信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就在這時,景姵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視頻電話。
    景姵若無其事地接起,“看來你已經把舞臺搭建好了啊,江清。”
    一時間,會議室內的一個個腰背都直了起來,目光如炬地盯着景姵。
    屏幕上露出江清的臉,他清冷譏諷的聲音說:“确實搭好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人在你的電車難題中的份量,夠不夠你冒險了。”
    鏡頭一轉,畫面上出現了一個籠子。籠子裏有一個男人,他跪在地上,雙手被鎖鏈拷住,露在衣袖外面的結實小臂上,紋身密密麻麻一直長到了手腕,身上的白大褂被抽得破破爛爛,血跡斑斑,凄凄慘慘,似乎已經昏迷,正低低垂着腦袋。
    “華蘭把你的那些手下都救走了,但是這個可怎麽辦呢?湯沃雪,你親自送進總部的卧底,誰能救他,他能逃到哪兒去?”
    什麽?居然還有一個漏網之魚,而且還是在組織總部的卧底!
    “我猜你讓他進來是為了制造這個吧。”江清手上拿着一管綠色的液體,液體在光線下晶瑩剔透,“異變者,也就是人造返祖怪物病毒的解藥。你是想救張絲妙嗎?還是想要解決組織之後要制造的異變者大軍呢?”
    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這麽多年很多不法分子為了制造出能夠讓普通人變成返祖人的藥物,制造出了無數的異變者。說白了異變者就是返祖細胞進入普通人的身體後導致的人體細胞發生異變,讓普通人變成不人不鬼沒有理智只有食欲的怪物。
    張絲妙是一個奇跡,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成為了異變者卻還保有理智,不受單純的食欲支配,還得到了超出很多返祖人的超強□□的普通人,可謂是很多軍閥政客夢想中完美的戰争機器。
    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張絲妙,全世界範圍內,數以千萬計的異變者只有兩種命運,或是被殺死,或是被關在隔離監獄直到死亡。異變者病毒的解藥幾百年來科學界都毫無進展。可現在,這個湯沃雪居然研發出來了!
    這可太重要了,更不用說江清那意思,組織在未來還要制造一大批異變者大軍,制造來幹什麽?肯定少不得要對華蘭出手的。
    “江清,你個鼈孫!喪良心的白眼狼!威脅誰呢!武家主在你做夢的時候是不是沒出現罵過你?”廖憶安破口大罵,江清曾經是他招進第九處的編外人員,這讓他至今都感到十分丢臉和憤怒,之前江清跑了他就聯系不上了,想罵人也無處罵,這會兒終于逮到機會了。
    江清眼神陰沉了一瞬,但他并沒有理會這位曾經的上司之一,只見他往後退了退。
    景姵看到他身後的暗沉的蒼穹和枯黃的死氣沉沉的山體,還有滾滾濃煙從他身後的峽谷裏冒出。
    湯沃雪的籠子被起重機長長的機械手臂拎了起來,緩緩駛向峽谷。
    “現在怎麽辦呢?他制造出了解藥,可是你拿不到。不過如果你願意拿自己來換,也不是不行,給你兩個小時,來救他吧,超過兩小時你不出現,他就只能下去化成肉醬了。只能你自己一個人,一旦我們發現你帶了別人,他立刻就會被扔下去。”江清說。
    江清發來了一個坐标,華蘭這邊立即搜索出江清給的坐标是哪裏。結果發現竟然是華蘭國科院的某個實驗室,那裏正放着從華蘭各處找出來的組織的破膜機。
    很顯然,江清是準備操作那些破膜機打開某個世界的入口讓景姵進去,而那個世界正是現在湯沃雪所在的世界。
    從中央大樓出發,抵達國科院,路程就需要近兩個小時。難怪江清給了兩個小時,這麽緊的時間,他們根本來不及幹點什麽。
    江清把舞臺放在另一個世界,毫無疑問是為了避開闵躍和其他人的視線,以及清空景姵的所有助力。
    當即所有人心裏都做出了判斷,景姵肯定是比異變者病毒的解藥更重要的,畢竟組織真的費這老大的勁兒要殺她,越發證明景姵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改變未來的人,人類的存亡比起個人的生死自然是更重要的。
    至于返祖藥劑的解藥,只能日後再想辦法了。
    這種選擇題,他們相信不需要多說景姵也知道該怎麽選擇。
    就在這時,視頻裏正被吊起的湯沃雪動了,“咳……江清,我一醒來就聽到你在說夢話。”
    江清轉頭看他,眉頭有些不解蹙了起來。
    “我早就跟你說過,但是你始終不相信。”湯沃雪擡起頭,露出憔悴的面龐,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卻又有陰影的笑容,“返祖藥劑的解藥配方,我早就給她了。”
    湯沃雪被抓後知道組織是想利用他釣景姵後就笑了很久,“她不會來救我的。”
    他跟江清說過這句話,江清并不相信。這并不能怪江清,因為湯沃雪沒有說解藥配方在做出來當天他就想辦法傳遞給了景姵這件事。這件事發生在江清返回組織,發現湯沃雪已經成了組織返祖藥劑研發部的核心人物,于是對他展開嚴密的監控,不再允許他離開總部外出之前。
    而湯沃雪直到現在才說出來,一是擔心江清要是發現他不能釣景姵了,會又去想辦法抓別人來釣她,二是摻雜着幾分惡趣味在裏面,畢竟成天在研究所裏幹活很無聊的,死前戲弄一下小朋友,找個樂子還蠻有意思的。
    江清臉色變了。該死的湯沃雪!
    “嘶嘶……少主,我這就把他扔下去!”坐在車子裏,操縱着起重機的正是說話嘶嘶叫的原返祖藥劑研究所負責人博士,湯沃雪身上的傷都是他的傑作。他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門,拎着湯沃雪的籠子更快地沖向峽谷。
    峽谷冒着滾滾濃煙,下方是燃燒着的綿延千裏的火海,以及咕嚕嚕冒着泡的岩漿,別說扔下去骨頭都會馬上熔化,吊在上方不用多久就會脫水或中毒死亡。
    自從湯沃雪加入組織,取代他成了返祖藥劑研究的負責人,并且成功制造出了他二十幾年都沒有進展的真正的能夠制造出異變者大軍的返祖藥劑後,他對湯沃雪的嫉妒和仇視就達到了頂端,他比誰都想湯沃雪死。
    眼見着峽谷近在咫尺,湯沃雪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他早就做好了死亡和被抛棄的心理準備,在他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是景姵的獵物之後。
    但是他欣然接受,就像他接受顏槿華的卑劣,他也接受景姵的冷酷和利用。
    “知道了,我會去的。”景姵的聲音從電子産品裏傳出來。
    ……什麽?湯沃雪一怔,臉上輕松的表情凝固了。
    江清也很意外,他剛剛也以為湯沃雪這枚魚餌沒用了,畢竟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但是我要保證你們不會食言,這個視頻就這樣保持着沒問題吧?”
    江清同意了,畢竟只要鏡頭一直對着湯沃雪,再加上靜音,鏡頭外發生了什麽別人也不知道。雖然他不是很明白,腦子裏的聲音為什麽非常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龍錦在裏面經歷的一切,還特別強調不能讓那個叫闵躍的普通人偷溜進去。
    視頻保持着連線,江清已經離開了鏡頭,手機似乎被固定在了支架上,對着籠子裏的湯沃雪。
    “為什麽?”手機暫時被拿到外面去,免得敵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所有人立即看着景姵急切需要答案。明明知道這是一個為了殺她而設下的,兇險萬分的陷阱,為什麽還要去?
    “我去。”一直沒說話的裘法說,他是現場唯一一個對景姵做出這種選擇毫不意外的人: “有能變形的返祖人,”
    以他的能力,在裏面遇到什麽樣的陷阱都可以應對,而且因為不是景姵,為她而設計的陷阱或許也不會起效。
    “我覺得以組織對你的警惕,裂縫入口搞不好準備了專門針對你的返祖波紋的捕捉機器。”景姵說。變形術能改變外形,卻無法改變他是裘法的本質,裘法的返祖波紋片段組織肯定收集了很多,一捕捉到就能瞬間配對上,瞬間就會露餡。
    裘法的速度再快,肯定也快不過博士按下按鈕的速度。
    唐俏俏舉高手,滿臉都是擔當,“我去!我以前那樣,他們肯定瞧不上我,不會特意捕捉我的波紋片段的,而且刀是我家丢的,我必須負責。”
    唐俏俏邊上的爸爸汗流浃背了,急得臉色發青,這孩子多少還是有點想太多了,有點自知之明,但是不多。為龍錦設下的陷阱,怎麽可能是她應付得了的!更何況龍玲最恨的是景姵,第二恨的肯定就是唐俏俏,她去了,不是等着被龍玲扒皮嘛!
    好在景姵搖頭了,“不行,我必須親自去。”
    救湯沃雪是一回事,她必須要去确認她心裏的那個糟糕的猜想是不是對的,因為那關系着她在意的那些人的結局。
    于是,景姵立即啓程前往那個實驗室。
    實驗室裏,三臺破膜機被打開後,已經被組織那邊遠程操控着啓動了,空氣中裂開了一條縫隙,景姵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而在景姵進入後,本就不大的裂縫立即緩緩合上,将實驗室裏的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
    ……
    從實驗室穿過空中的裂縫,便仿佛從高樓大廈遍布的世界一腳踏進了原始星球。
    空氣悶熱,樹木茂盛,長得高大又崎岖,如果不是遠方的天空被滾滾濃煙染得灰暗壓抑,若隐若現的火龍伏在地表之上,她都要以為江清又耍了一把老把戲,自己并沒有進入湯沃雪所在的那個世界,而是另一個世界。
    不過這顯然沒有必要,因為湯沃雪這個餌在她進來這個世界後,對于江清他們來說就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
    “好久不見啊,姐姐。”龍玲握着黑刀,面帶燦爛笑容,看着景姵。
    此時的龍玲身上有一種非人感,臉上的笑容燦爛得有點假,像是一個穿着人皮的怪物在裝人,有一種搖搖欲墜就要現出原形的危險感。
    景姵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着她,她沒想到還會有跟龍玲成為對手一天,她原本以為龍玲的戲份已經結束,她可以在她的生命中殺青了。
    或許當時就該殺了她。但是如果殺了,她也就不能借此來驗證自己的猜想了,所以也未必是壞事。
    景姵指了指冒煙的地方,問:“湯沃雪在那邊?”
    “在呢。”她說,她看着景姵,眼神興奮,身體都輕微地抖了起來,她有強烈的傾訴欲望,迫不及待想要告訴這個她最嫉恨的人她過去都做了什麽,得到了什麽,試圖也以此來激起對方同樣的嫉恨不平:“如果你乖乖讓我挖出龍珠,我就放你過去救他,怎麽樣?我……”
    “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景姵狠狠一腳踹飛了出去,狼狽地砸在了一棵巨大的樹上。
    “抱歉,我還要救人,沒時間聽你說這些。”
    龍玲頓時羞憤不已,想要破口大罵,可景姵已經再次襲至眼前。
    龍玲險險躲開,景姵的拳風從她臉頰掃過,火辣辣的疼,這瞬間激起了龍玲的全部兇性,立即進入了戰鬥狀态,黑刀反手劃向了景姵,景姵利落躲過,龍玲充滿殺機的下一擊接踵而至。
    兩道身影霎時在密林中快如閃電地交纏與分開,一棵棵樹木仿佛憑空遭受了襲擊般轟然倒塌,或者被撞出深深的凹痕,雜草們被突如其來的勁風刮得一會兒倒向這邊,一會兒倒向那邊。
    綠葉上不知不覺已經沾上了猩紅的鮮血,從星星點點,到大片大片。
    組織總部,江清看着屏幕上的戰況,其實肉眼根本難以捕捉到雙方的具體動作,因此很難看出誰占上風誰占下風。
    飛行攝像頭自動捕捉動作,跟随兩人的移動而移動。忽然在某個拍攝角度,草叢中閃爍出些許寶石般的光芒,江清操作了一下,才發現是散落在地上的龍鱗反射出來的。
    而且龍鱗都是被切割破碎的狀态,龍鱗铠甲無法防禦黑刀,至少她肯定受傷了。
    江清松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一個東西飛了出去,險些砸中攝像頭。攝像頭快速捕捉那東西,待一看清,江清眉頭就擰了起來。
    是黑刀!
    另一邊,龍玲被景姵摁在地上,龍爪掐住了她的脖頸。
    景姵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秘的黑眸盯着她,不像是在看人類,而是在看一件物品,冷酷殘忍得令人心驚。
    “你很強,殺了多少人得到的力量?”景姵身上的傷口不少,龍鱗無法抵禦黑刀,但是僅憑這一點,再加上通過殺人得來的力量,想要殺她還不夠。
    龍玲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快落敗,她無法接受,這兩個月時間裏,她每天都殺很多人,從早殺到晚,這個國家殺完殺那個國家的,她玩弄人命就像玩弄蝼蟻,這使她自信心膨脹,幾乎産生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錯覺,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輸了,輸給了她最想贏的那個人!
    龍玲眼睛充血,無法呼吸,拼命抓着景姵掐着她的那只手,那龍爪卻巨石般紋絲不動,而且越收越緊,她幾乎聽到自己的頸椎在發出悲鳴。
    景姵用有些憐憫般的眼神看着她:“真是醜陋啊。”
    “你那是什麽表情?”龍玲就像被踩到了什麽痛處,瞪着發紅的眼睛不甘地說:“我會有今天,全是拜你們所賜!”
    那時,唐俏俏為了報複她,把她被迫無奈錄下的給組織的求職視頻公之于衆,讓她經營多年的聲名盡毀,從此人們提起她龍玲不再是往日高貴而善良的形象,而是一個虛僞至極的小醜。
    她從學校退學,躲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只能咬牙切齒地看着景姵過着本該屬于她的璀璨人生的時候,組織的人找上來了。
    “你的自薦視頻費先生看了,哎呀,真是醜态畢現,他很喜歡,你被錄取了。”
    “求生而已,哪有什麽醜态可言?”龍玲的手指掙紮着朝遠處的刀伸着。
    景姵沒有絲毫猶豫,手上瞬間用力,江清握緊了扶手,幾乎以為龍玲要完了。
    卻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景姵的頭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如同被強大的電流劈中,失去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僵住。而就在這一瞬間,龍玲抓住機會,猛地掀開她撲向了落到一遍的黑刀,重新抓握住,并且劈向了景姵的頭。
    像景姵這種返祖人,只有刺中她的死穴才能讓她立即死亡,他們不可能知道景姵的死穴在哪。那麽只能砍掉她的頭或者破壞她的腦子了,否則很難殺死。
    景姵在最後的瞬間在劇痛中重新掌控身體,堪堪躲開了這一擊,但是她的動作明顯遲緩了下來,刀在她的臉上劃出了很深的一道傷口。
    “這是……”江清無法理解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景姵會突然不動,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嘿嘿,你翻開《宇宙大融合期物種圖鑒》龍族篇。】那聲音難掩得意地說。
    江清依言翻書,一行行閱讀下來,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直到他讀到:“傳說真龍之角可活死人肉白骨,食之病消毒解。但……”
    江清愣住,“但龍失一角,猶如人斷一臂,修為減半,直到龍角重新生成,才能恢複……”
    江清不由得歪了歪頭,一種強烈的困惑湧上心頭。他以前看過這本書,而且他的記憶力很好,可是他卻對龍族缺失龍角會損傷返祖之力這件事感到十分陌生,就好像是才知道這件事一樣。
    但是這些困惑很快從他的大腦中消失了,因為被改動的設定也開始改動他的意識,失去龍角,對龍族來說就是會損傷實力的,這是确鑿無疑的,這本書的作者早就寫出來了,全世界都知道。
    ……
    景姵躲開龍玲的襲擊,感受着明明已經愈合的龍角傷口重新崩開,甚至無法再隐藏地露在了外面,返祖之力順着龍角傷口往外流出,忍不住氣笑了。
    她設定龍角可以解世間存在的一切病與毒,可再生,生長周期長,于是它就添了龍角長出來前返祖之力減半是吧。
    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呢,該死的逆子。
    ……
    華蘭,雲錦州。
    闵躍和楚栩生焦急從車後座上跳下來,就要往研究樓裏沖,被裘法一手一個拎着後衣領,“跟着我。”
    兩人只能忍住焦急的心情,好在裘法心裏也很急,大長腿一邁開,他們都得跑着才能追上。
    在景姵決定進入陷阱後,就要求裘法親自去把闵躍從保護點接過來,而且要求寸步不離。
    裘法不太清楚闵躍這個普通人有什麽能力,但是他知道她肯定有神異之處,因此也照做了。然而當他們進入實驗室,發現裂縫還沒有打開。
    自從拿到組織的這些破膜機後,科學家們就一直在破解破膜機技術,進展不大,因為破膜機自帶自毀裝置,一不小心就會觸發,拆都不好拆,這大大掣肘了他們。
    于是有一組研究團隊改變了研究方向,朝着破解這些破膜機的密碼和控制方面去了,眼下正好派上用場,只要他們能把合上的裂縫重新打開,他們就能進去幫景姵。
    “再等一下,太粗暴的話總控制臺那邊會發現的。”研究員操控着他們轉為破膜機的計算機系統發明的,名為“竊蛋龍”的病毒在海量的數據裏尋找密鑰。
    裘法:“還要多久?”
    “已經找到兩臺的了,還差一臺的,再一個小時……”、
    這速度已經很快了,只是對于愛她的人來說,實在是度秒如年。
    他們只能通過仍然連着線的湯沃雪那個視頻來猜測景姵在那邊都發生了什麽,但是湯沃雪那邊風平浪靜,他被關在籠子裏,挂在燃燒的峽谷上,那邊很顯然被關了靜音,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湯沃雪聽着那邊森林裏發出的頻繁而激烈的動靜,知道景姵真的進來救他了。這出乎意料的進展讓他難得地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嘶,別急,還有二十分鐘,你就能下去泡個岩漿浴了,不用感謝,我手很快,絕對不會猶豫。”正在峽谷邊上咕嚕嚕喝水的博士說,要不是邊上還架着視頻,少主可能在看,他才不管什麽時限,早就把他扔下去了。
    湯沃雪古井般冰冷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平靜如死海的內心泛起久違的壯闊的波瀾,他真後悔,早知道他不會被抛棄,早知道他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就應該做好握住朝他伸來的手的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