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阿密不下一次向我抱怨了,他要迁就我塞得满满的行程,出来的时间更少了。
    虽然对他感到很抱歉,但我也只能希望他不要常常偷跑出来。
    我出去店面跟师傅说了一声,然后进入小小的更衣间换衣服。
    脱着脱着,有股熟悉的异样感在下腹累积、发烫。热度慢慢地爬升上来……
    衬衫还缠着我的手臂,我稍微抬高手肘……果然,我、我我那里……
    “阿密!”我怒喝,急忙用一团衬衫挡住下身。
    我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明明这里没人,却没头没脑地欲盖弥彰。
    对啊,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更没有乐医生,那阿密究竟在突然发什么情?
    通常只有跟乐医生二人独处的时候,那头野兽才会发情啊。
    阿密没有回应。
    这时候,门喀嗒一声被推开。
    我的心也喀嗒了一下。
    更衣储物间不大、我转过身去便挡住了被推开的门。
    门缝之后,露出半张脸孔,是Jasmine。
    师傅的女儿。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里……”
    Jasmine一手放在门上,另一手正解下马尾上的发饰。
    手臂仍被衬衫缠于一起,我看起来像个穿上束缚衣的精神病患。
    我急忙举起手,打了几下手语,表示“不要紧”。
    是我自己忘了锁门。
    大概看我这样子很逗趣愚蠢吧,Jasmine笑了,替我把门拉上。
    Jasmine来接替我换班了,想想,Jasmine还真辛苦,虽然在离家跟蛋糕店不远的大学上课,但一放学便要赶回店里帮忙,要到晚饭的时段才可以真正休息。
    如果我可以再挤出多点时间来店里帮手,那个体贴的女孩就能轻松一点了……
    我换衣服的手势停顿了几秒,奇怪阿密为什么没有出来反驳我。
    以往每逢我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阿密都会警告我别想垄断了他的时间。
    当我换好T恤牛仔裤的时候,阿密的欲望已经完全消褪了……
    更衣室中空无一人也可以无端端发情,在看到女生的时候欲火却完全被扑灭了?
    明明Jasmine的岁数跟阿密差不多,而且人如其名很甜美。
    我搞不懂阿密。
    与他形影不离、分秒共处了十多年了,我还是没完全搞懂他。
    乐医生似乎比我更了解阿密。
    “累吗? ”
    当我进入玄关,一手扶着鞋柜在脱球鞋时,问句从客厅传来。
    我抬头,看到向我走来的乐医生。
    对啊,今天乐医生休假呢,我都忘了。
    乐医生已经不干心里医生这行很久了,剩下唯一一个病人就是我。他现在是个狱医,几乎全年无休,美其名我跟他是正在同居,但大部分时间乐医生都住在监狱的宿舍中。最近,乐医生的休假似乎特别多、特别密,看到他无端端出现在家中常令我微微吓一跳,但也……很高兴。
    明明已有阿密全天候陪我,但一个人面对四面墙。空荡荡的租屋还是会感到寂寞,为什么呢?这也是多重人格病的病征吗?还是我本身……太贪心了?
    我脱下斜背的园桶袋,想打手语表示我不累。
    转念想想,竟然打了“很累”。
    也许面对这个对我总是敞开心怀、毫无保留的同居人,我也应该坦率一点才不失礼。
    也许是因为……能见面的时间很少,偶尔想撒撒娇也是允许的吧。
    “辛苦你了。”
    乐医生似乎很能理解地点点头,自然地从我手里接过袋子。
    “最近蛋糕店的生意越来越忙了?我昨天在上班的时候偷了个闲上网逛逛,发现有个饮食专栏有介绍你的蛋糕店呢。当时就想立即打电话给你了,不过又想,你一定早知道了吧……”
    我换上拖鞋,疲惫的身体被沙发承托着。
    乐医生背对着我,在开放式厨房中调弄着咖啡,我认出热水烧的声音。
    即使我现在打手语回应,乐医生的角度也看不到,他似乎也并不介意。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沟通模式,乐医生悠然自得地跟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他的生活,也关心一下我的生活,仿佛他的聊天对象不是个哑巴,而是某个趣味盎然、能与他促膝详谈的好友。
    “易岚打电话给我,他也有看到杂志上的报导了,那个新出品茉莉花茶蛋糕他也想吃吃看。你知道,易岚也认识一些记者,或许他可以联络那些朋友为蛋糕店写报导……”
    忘记乐医生根本看不到,我点点头。
    伸长手臂想把沙发边的遥控器拿过来,喀沙一声,手背却碰到一个褐色大纸袋。
    奇怪,为什么我刚刚都没有留意到有这纸袋?
    我按开电视机,却没把心思放在电视节目上,禁不住好奇心地偷瞄袋内……
    这是……我疑惑地皱起眉。
    这时候,乐医生手拿一杯咖啡回来,注意到我看着袋子的视线后,动作好像僵住了一下。
    我与他的视线相接。
    乐医生将马克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坐在我身边,然后他把纸袋抱在膝上,这才看到纸袋的正面印有某间出名的连锁店运动用品商店的logo。他把东西从袋中抽出来。跟我偷瞄到的一样——一根球棒。
    乐医生握着那一根还包裹着透明胶膜的棒球棍,很随性地挥了几下。
    他挥得虎虎生风、霍霍有声。
    “刚回来的时候买的。“
    我跟他住在一起数年,竟然从来没有发现他有打棒球的兴趣?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我打手语:你平时有玩棒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