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山河柱石 > 第 26 章 求情 秦大人的谎编得不好,人却着实有趣...
    薛放平日里的心思虽不在棋盘之上,但到底也是名门望族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子弟,又担着名士之后的虚名,棋艺纵然不算上乘,比起泛泛之辈还是更胜一筹。

    不过眼前这局棋远出乎他意料。

    唐清梦到游廊边坐下,朝薛放笑道:“二公子想出解法,知会我一声就行,秦某暂且在这歇着,不打扰您破局。”

    薛放从棋谱中抬头,阴沉着脸色将她往书房引:“还请秦大人到书房小坐。”

    唐清梦利落地站起来,对硬邦邦的游廊栏杆没有丝毫留恋,对薛放拱手:“烦请公子带路。”

    *

    陈南礼坐在书案前放下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待墨痕不再晕开,他将移开镇纸,将写着兵部人员调配的纸塞进袖中,抬头喊外面候着的侍从:“棋待诏回来了吗?”

    外面候着的侍从是陈南礼开蒙后就跟在他身边的书童,早早就将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眼下闻言,不禁笑着低头回禀:“棋待诏大人出门尚不足一个时辰,殿下若等得着急,不妨让奴才派人去捎个口信催促几句……”

    “算了,”陈南礼从书架上取下几本有关新政的折子,“不急于一时。”

    话音未落,一位侍从匆匆来报,对着书房紧闭的大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落地“咚”的一声惊得陈南礼心头一跳,忙走过去打开门询问那侍从:“出了何等要紧事,竟至于这般慌慌张张?”

    侍从哭丧着脸答道:“小王大人今早遭了陛下训斥,被罚在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御史王大人回去就动了家法,打了小王大人六十板子,现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恐怕遭不住了!”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尽早知会孤!”

    陈南礼顾不上衣袖边还沾着墨,将侍从硬生生从地上拎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殿下!殿下千万去不得啊——”

    侍从好似没了骨头,被他拎起来后又脚跟一软跪倒在他身前,不停地磕头拦住他的去路。

    “小王大人就是为殿下求情才受了罚,御史大人又一向不许他和您来往,您现在若去了王府,明摆着会要了小王大人命啊!”

    报信的侍从是齐涣留下来的人,常年跟在他身边,学足了剖析利弊后明哲保身的本事。劝起陈南礼来,也不顾有无三皇子的眼线在,一股脑地将心中计较全部往外倒。

    “现在与小王大人撇清干系,才对您和他都有利。殿下若真是担心,就让秦大人代为走动走动……”

    “去挑最好的药来,”陈南礼同样清楚其中干系,却不甘一味地隐忍不发,“让陈大夫寻个时机进王府看看。”

    侍从这才松了一口气,领命出去办事。

    陈南礼在书房门前定定站着,没人敢上前打扰,也没人敢问他是否要立刻将唐清梦寻回来。

    袖中藏着的纸早被他无意识揉搓得支离破碎,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直到袖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咔嚓”,陈南礼方大

    梦初醒般松开紧握的拳头,回到书房内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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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碎纸从袖中掉到桌面上,他不给它们丝毫眼色,随意拨到空着的笔洗里,又将燃着的蜡烛投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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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苗很快吞噬纸张,白纸和墨迹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通通涂上焦褐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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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南礼无心再去看折子,坐到榻上倚在窗边一封封翻看齐涣先前为他寄回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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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涣寄回的最后一封信是在四月二十一,信上说寻到了些蛛丝马迹,顺着查下去可能会揪出条大鱼,不仅能查清决口和唐家覆灭的实情,还有可能借此敲打一番江南门阀势力。

    然而在这之后,就是杳无音讯。

    不但书信全无,齐涣本人也如同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豢养的信鸦落到窗台上,朝里面探头未见主人到来,又低下头啄弄胸前的羽毛。

    陈南礼瞧见信鸦腿上绑信件的地方空空如也,不禁叹了口气,伸出手帮信鸦梳理尾羽。

    信鸦不领他的情,反扭过头来啄他的手。苍白的指尖霎时滚落两颗血珠,滴落在信纸上晕开殷红一片。

    陈南礼念着这是齐涣精心饲养出来的鸟,因而舍不得动它,只轻轻将信鸦拂到一边,甚至都未将它从窗台上赶走。

    “容安被害,岚之失踪,王时挨打,”陈南礼苦笑一声,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孤这个太子,当得还真是自在。”

    *

    唐清梦喝了两盏茶,把茶叶的年份、产地、当年的水土情况品了个七七八八,薛放还未从那张棋谱里抬起头。

    “二公子若解不出来,也不妨直说。秦某断然没有为难您的意思。”

    新一年的雨前龙井甚合唐清梦口味,连带着她看笑话的兴致也涨了几分,对薛放说话的语气里尽是轻薄与挑衅。

    “公子可有破局之道?”

    “这局……”薛放沉吟片刻才说道,“我破不了,也不能破。”

    柔媚的含情目里尽是锐利的审视,似是要将唐清梦生生剖开,看看她心里到底写了怎样的谜底。

    “棋中自有平衡之道,不是我以一己之力便能破解。”

    “可是我能。”

    唐清梦伸出手在纸上绘着的棋盘某处里点了点,而后站起来朝薛放郑重一揖,沉声道:“二公子输了。”

    “此举只破了平衡,算不上定输赢,”薛放摇了摇头,“平衡破后,如同乱世将起,一切利弊必将重新清算,黑白子都无法确定,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那薛二公子想做哪一方?”

    唐清梦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轻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纨绔子弟,收敛了玩心与他打起了机锋:“平衡被打破后,须得抢占先机。”

    “薛家的事我做不了主,你的大道理和我说也没用。”薛放将那张纸拿到蜡烛前烧掉,“我只知道,我兄长不会做这局平衡的破局人。至于那个赌约——”

    薛放突然低头笑了笑,“秦大人的谎编得不好,人却着实有趣。”

    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唐清梦的眼睛,她只好顺着他的话问:“你怎知我是诳你的?”

    “家门森严,我兄长从不与人打赌,”

    薛放看着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

    王时趴在床上,全无一点睁开眼睛的力气。身上的伤已经有大夫为他处理过,大夫怕他撑不住,又灌了两服保命的汤药下去。伤口上的药与喝下去的药一起发作,如同身体里外有两簇燃烧不绝的火,将他反复炙烤一般。

    按照规矩,遭了家法的人不能得人照顾。还是他母亲见他状况实在不好,声泪俱下地求着他父亲为他请了郎中,堪堪保住他这条小命。

    现在他被扔到自己的房间中,伺候他的一应婢女仆从受他的连累,都在祠堂里跪着,不至三日不能起身。

    门突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一条小缝,王时以为有人送了晚饭来,看也不看将头扭到一边。

    等了半晌,意料中的关门声也未响起。他抬头望过去,发现正是陈大夫小心地将药箱递进来,避免发出一点声息。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茶杯就在桌上放着,身上的伤却让他动弹不得。平时丝毫不必放在眼中的距离,而今反而成了天涯一般难以跨越。

    陈大夫把药箱放到地上,人从门缝里挤进来,又轻轻把门关上,回头对着王时小声说:“殿下不放心你,让老朽来瞧瞧你的伤。”

    见王时趴着不吭声,又望见桌上还是满的茶杯,陈大夫“哟”了一声,语气不无埋怨:“不让人伺候就算了,怎么还能苛待您呢?”

    茶杯被陈大夫递到王时嘴边,当即被他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只是仰头喝水不免牵扯到他的伤口,又换来一阵压低了嗓音的□□。

    陈大夫撩开他的衣服,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处理得太粗糙了,起身伤口势必要崩裂。大人至少还要卧床修养一个月的时间。”

    王时苦涩地勾了勾唇,声音微不可闻:“他们故意的。”

    “老朽管不了殿下和您所谋的大业,只能拼尽一身医术保全你们的身体。”一个棕色小瓶被塞到王时手里,只听陈大夫继续说,“大人这伤处理得不好,府上看管得紧,老朽没有重新处理的时间,不出一日,大人必会高热不断。这药止疼消热,大人若是觉得难捱,就吃一颗。”

    王时拨了盖子就想往嘴里倒,又被陈大夫摁住:“切记不可多食,否则容易落下病根,日后更难调养。”

    “知道了。”他放下药瓶,把药瓶塞到枕下,“殿下还有什么话拜托您转告我?”

    “只让您养好身子,别再与令尊对着干,”陈大夫背起药箱,“一时服软不吃亏,没了命才让殿下难过。您听老朽一句,东宫没了容安先生,齐先生又远在江南,您不能把殿下孤身一人抛下。”

    “拜托您转告殿下,秦枕言有几分聪明,杂七杂八的事情殿下可以托付给他。其余的,待我病好了再帮殿下谋划,还有……”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有家仆直接破门而入,陈大夫暗叫不好,连忙推窗翻了出去。家仆见状作势要追,却未曾想王时竟挣扎着起身,全然不顾崩开的伤口拼命拦住他们。

    家仆只好把王时按回床上,素白的中衣已近被鲜血染红了大片,与伤口糊作一团。

    王时一面挣扎,一面哑着嗓子朝窗外喊:“千万……千万不要……为我、为我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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