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山河柱石 > 第 13 章 交易 一大早逛妓院,没见过,真新鲜!...
    故唐氏十四世孙

    太子侍兼领太子校书

    唐清秋之位

    金色的墨迹入木三分,笔走龙蛇劲骨丰肌,得以窥见下笔之人笔力雄厚。

    唐清梦拿起书桌上的笔,在牌位背后添上两行:

    妹唐家十四世孙女清梦

    与东宫太子陈南礼共立

    陈南礼看清了她写的字,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毛笔,训斥道:“你这是胡闹!趁天未明,还不赶紧快走!”

    “我不是耍小性子的人,”唐清梦随便从桌上顺来一本奏疏,拿着轻轻扇风,让牌位上的墨干得快些,“这事我经过深思熟虑,与其在云州或是东宫惶惶而不可终日,不若我们主动将这人找出来,”

    “更何妨,我也绝非是能眼睁睁看着害我全家亡于大水的仇人仍身居高位、在朝中兴风作浪,自己却无动于衷的人。”

    “太胡闹了,”陈南礼看着牌位上的字忍不住皱眉,“立位写了孤与你的名字,留下了太多把柄,赶紧拿去烧掉,孤再做一块牌位,随你一起送去云州。”

    “殿下就这么甘心?”唐清梦确认了连牌位都是他亲手做的,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反问,“就甘心连祭奠我兄长都这般遮遮掩掩,忍心看着他生前一世英名,被赞一声‘无双公子’,却以罪犯身份不明不白地死在流放路上?”

    宿醉的头疼还未舒缓过来,今日就要上表的奏疏还未动一字,又赶上了唐清梦纠缠不断,陈南礼吃力地扶着额角道:“孤又再多不甘,又能如何?就凭你,凭孤,难道可以扭转朝中的局势?”

    唐清梦并不直接回答:“我只问一句,唐家之死的蹊跷是不是有蹊跷?”

    陈南礼半垂眼眸并不看她,语气却斩钉截铁:“是。”

    “唐家被扣上的罪名,是不是也有人从中刻意构陷?”

    陈南礼沉默着并不开口,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我唐家儿郎从不是什么獐头鼠目之辈,既知仇人身在朝堂,从无不查明、不报仇的道理。”

    唐清梦将兄长的牌位放到书桌上,走到书房中间跪下拜了三拜。

    “我唐清梦今日正式以秦枕言之名拜入太子门下,任东宫棋待诏,不仅论棋,同样论朝局、论政道,权责与我兄长在东宫时等同。而殿下仅需帮我查清有关唐家一案的事情便可,其他的,皆能交由我来应对。”唐清梦看着陈南礼,眼睛里像是有跃动不灭的火光,“只用一事便能换我此生鞠躬尽瘁,于殿下来说,是桩稳赚不赔的交易。”

    陈南礼避开她的视线:“孤并无与你做交易的必要。”

    “殿下认命吗?”唐清梦站起来,缓缓走向他,一步一句道,“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殿下为什么觉得坐到金銮殿里监国位子上的,就一定不是你?陛下正当盛年,尚且年富力强,殿下又为什么觉得,你一定无法讨得他的欢心?殿下心有天下,为何还觉得,就一定不能获得朝臣、获得百姓的支持与信任?”

    “朝中风云诡谲?()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兄长与孤应付得犹尚艰难()?(),

    你一介从不涉政事的女流()?(),

    ”陈南礼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

    唐清梦的声音霎时冷下来:“女子又如何?殿下的棋局,还不是输给了一介小小女子?”

    “殿下且看吧,我不会逊于齐涣、不会逊于王时、不会逊于我兄长,不会逊于东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陈南礼长叹一声,暂且松了口:“孤暂且将一事交给你,如果这件事完成得漂亮,孤就答应你。至于唐家之死,岚之正在江南奔走搜集证据,一些有用的信件不日就可传回。”

    唐清梦来了精神:“何事?”

    陈南礼指着她刚刚用来扇风的折子道:“拉拢平州世家崔氏、薛氏与谢氏。”

    *

    马蹄踏在泥泞的小路上,溅起一滩接着一滩泥水。

    身后的追兵死死咬着不放,齐涣根本顾不上隐藏行踪,将马蹄印遮盖好,只能全副心思扑在逃命上。

    追兵的头领朝两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队伍里立刻分出两拨,沿着不同方向包抄过去。

    “看你的了,”齐涣拍了拍马背,“绝影,跳!”

    绝影化作凌空中的一道闪电,白色的鬃毛被风吹起,染上血的部分如同一片鲜红的战旗。地上那方三丈宽的积水潭被名为绝影的战马一跃而过,追兵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大声喝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齐涣回过头看着追兵气急败坏的脸不由得吹了记快活的口哨,绝影适时地打了一个响鼻,一人一马配合默契,在林间小路里扬长而去。

    不过这欣喜未充盈片刻,接连几道绊马索赫然出现在路上。

    齐涣猛地拽住缰绳,奈何绝影速度太快,已经刹不住步子。即便调转马头方向,也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蹄被勒起的丝线轰然绊倒。

    包袱被他牢牢护在怀里,纵然半个身子栽到了泥水里,他也不敢让包袱松散半分。

    顷刻间追兵自林中涌出,围成半圆将齐涣牢牢包围住。追兵头领自另一侧缓步追来,翻身下马将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齐涣本想站起身,却不想刚刚爬起来,刀锋就逼上了他的脖子。他只好半跪着笑道:“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各位爷?各位爷若是想让小人留下买路财,直说便是。”

    说罢,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香囊抛给头领,头领接过,掂量掂量了分量,笑着将香囊收起,手里的刀却不移动分毫。

    “齐大人走着一趟可不简单,”头领直接点破他的身份,“不知道大人这次又是为谁办事呢?”

    齐涣也不再装出一副畏惧胆怯的样子,顶着刀锋站起来:“我今日骑的是三殿下的爱骑——名马绝影,你又觉得我是为谁办事呢?”

    “既然如此,大人不妨将怀里藏着的信交给我,”头领笑着收起刀朝他摊手,“再和我们走一趟,听听三殿下怎么说吧。”

    齐涣瞳孔骤然一紧,半垂眼帘盯着衣摆上的泥污。刚刚坠马,大半的身子都滚在

    泥里,原本鸦青色绣着翠竹的衣袍已经看不出底色。

    “哪有什么藏着的信,你不要打着三殿下的名号诓骗我?()?()”

    齐涣眯着眼睛质问,“谁派你来的?陛下还是太子?()?()”

    头领嘿嘿笑了两声:“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主子自有他的安排。()?()”

    “那你主子有没有想到,那些信已经被我烧了??()_[(.)]?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s)?()”

    齐涣笑得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艳丽的笑容里淬着足以致命的毒。

    “他若想知道信上的内容,不妨亲手敲开我的脑子剖开我的心脏,”他睫毛轻颤,话里却狠戾地不留任何余地,“看看他能从中认出几个大字。”

    说罢,他猛地撞上架在脖子上的刀,刀锋划开脖颈,鲜血瞬时喷射出来,殷红盖过泥污,打湿了他的衣裳。

    绝影似乎感受到齐涣心中的壮烈,跪在地上仰天发出了一声悲鸣。

    *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唐清梦挑开帘子,指着绮红楼的牌匾狐疑地看向陈南礼和王时,“平州薛氏子弟,就住在妓院里?”

    陈南礼靠在马车闭眼小憩,语气四平八稳:“谁家还没个纨绔子弟。”

    王时兴冲冲地给她介绍:“平州薛家二郎薛放,不喜仕途不好功名,唯嗜乐理,到了嗜音如命的地步。整个京城最好的歌伎可都在这了,连宫里的乐工逊色三分。”

    “堂堂世家子弟,怎么也不顾及个名节德行,在妓院过夜?”唐清梦看着妓院门口的灯红酒绿,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寒,“当初你们就打算把我送到这?”

    “嗐,”王时语塞,“哪里的话……”

    “权宜之计,”陈南礼出声打断,眯着眼睛撩起车窗上挂着的轻纱,“枕言宽容大度,怎么还记着这事?”

    一顶高帽扣在唐清梦头上,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吞吞吐吐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事没完。”

    陈南礼噗嗤笑出声,又道:“孤给你赔个不是,当日是孤错了。”

    唐清梦装作听不见,看着来往人群并不多的妓院门口问道:“这个时辰让我去妓院见他,你们怎么想的?就不怕我打搅了他的好梦,然后被他拿着扫帚赶出来?”

    王时轻咳了一声:“世家子弟,总还有点世家子弟的样子。拿扫帚赶人这种事总不至于做得,至多言辞犀利一点下逐客令或者让你吃个闭门羹而已。”

    “一大早逛妓院,”唐清梦放下帘子,并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没见过,真新鲜!”

    王时没什么底气,只好瞥向陈南礼,递了个求助的眼神。陈南礼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子,从容不迫地对唐清梦说:“平州崔氏、薛氏与谢氏三族中,只有谢氏一族好说话些,并有倾向我们之意。崔氏与薛氏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而你,”

    陈南礼无所谓地朝她耸了耸肩:“而你只有三天时间。”

    唐清梦坐直的身体突然一晃,扶着马车边才勉强维持住,不至于一头栽倒:“什么意思?”

    王时举起镜子,供陈南礼扶正他的发冠,检查他的衣冠和容装。陈南礼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将一点视线分给唐清梦:“还有三日,他们就会回到平州。届时,说服他们支持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