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帝台娇色 > ☆47.晉江
    晉江
    翌日一早,慕容陵就接到了宮裏的旨意,宣他一早入紫宸殿。
    他當時才剛剛起來,緊趕慢趕換了件衣服,洗漱完後心裏仍有些忐忑,不明白瑨帝召見他有什麽事情。
    他連受封那日都沒被瑨帝召見過,似乎是不耐煩見他這個降臣。不過,不知是出于招安還是不想讓世人指責自己薄涼,瑨帝也沒太為難他們這些南楚貴族,除了出行受限等于軟禁,還是好吃好喝供着。
    “不知陛下召見微臣所為何事”去往宣德殿的車上,他有些忐忑地詢問随行的宮人。
    “陛下心意,咱們怎麽知道楚國公到了不就知道了”小太監不陰不陽地哼了聲,沒搭理他。
    慕容陵吃了個憋,也有些惱恨。
    奈何如今是階下之囚亡國之奴,還能逞什麽威風
    到了宣德殿門口,上臺階時不經意擡了一下頭,便覺得頭頂方正的匾額明晃晃的照眼睛,腳有點發虛,這一趟進去不知是福是禍。
    若是瑨帝要降罪,直接找個由頭發落他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單獨召見
    理智上告訴他,瑨帝這趟召見應該不是降罪,只是心裏仍是惴惴,很難消除這種對未知的恐懼。
    “楚國公,請吧。”身邊吊着尖細嗓子的太監甩了甩拂塵,催促道。
    慕容陵假意沒看到他嘴角的冷笑,深吸口氣,毅然走入了殿內。
    殿內很安靜,一道颀長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玉階上,手裏執着一卷書,修長如玉的手指好一會兒才翻動一下,正慢慢地翻看着。
    瑨朝皇帝的衣飾較為莊重,衮服冕冠清一色的玄黑色,唯有袍角,襟口等地方采用金銀線繡出繁複的章紋金龍式樣,韬光養晦又華貴逼人。但這身衣裳穿在這個人身上,絲毫沒有壓不住的感覺,他的氣勢完全壓住了這身衣服,甚至讓人的目光只能注視到他身上。
    慕容陵此前沒有見過李玄胤,只知他三十而立,正當盛年,年歲上要比自己大些,他覺得應該是比較沉穩威嚴形象,确實不怒自威,但是……他比他想象中要生得好看得多了,如畫卷般的一張臉,清冷又昳麗,高不可侵,在他面前好像自己變得無比渺小,下意識想要頂禮膜拜。
    “微臣慕容陵,見過陛下,冤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跪在地上行禮。
    這一刻,忽然覺得也沒那麽難受起來。
    既然都做亡國奴了,該吃吃該喝喝,還是別太和自己過不去,重來一次也改變不了什麽,國力太過懸殊了,失敗才是常理。
    “進來吧。”李玄胤頭也未擡,繞到長案後俯身寫了幾個字。
    他不開口,慕容陵也不敢開口,垂着頭站在下面聽令。
    約莫過了許久,李玄胤才道: “卿來長安多久了”
    慕容陵遲疑道: “一月有餘。”
    “長安如何”
    “繁華盛世,百姓安居,臣心向往之。”
    “可安寝否”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甚至聽不出什麽波瀾,幾個問題也像是随口一問,例行慰問似的,慕容陵更摸不準他的意圖,心裏愈發不安,又跪了下來: “臣不思楚,長安甚好,臣吃得好睡得好,願世世代代留在長安。”
    頭頂毫無預兆地傳來一聲輕笑,很低很沉,有一種說不出的磁性,聽來是很好聽的。
    慕容陵卻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自己這回答是不是說錯了。
    好在那日瑨帝似乎并不想為難他,只簡單問了些問題就放他回去了,還賞賜了一些東西。
    慕容陵回到府上時,發現基本所有有名有姓的舊楚貴族都到了,一個個翹首以盼,眼巴巴等着他回來。他剛一踏進門,這幫人就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今日在宣德殿發生了什麽。
    他心裏煩躁不堪,覺得這幫人就是在看他的笑話,一個個心裏只想着自己。
    “本國公無礙,你們是不是很失望”慕容陵揮開楚國夫人和一個趕上來假意關切的貴族, “一個個的心裏只想着自己。你們這麽害怕,幹嘛不自己去”
    幾人被他訓斥地灰頭土臉,不少人心裏也有了不快。
    原南楚禮部尚書張紹如今就忍不住開了口: “國公爺,我們也都是關心你,現在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何必發這麽大的火”
    潛臺詞是,你現在也是個階下囚,又不是楚國國君了還擺什麽皇帝架子,也不嫌埋汰
    慕容陵氣得手都在發抖。
    “好了,別吵了,還不如想想三日後的宴會怎麽獻舞!”周寅煩躁道。
    投降稱臣後,不少人都升官了,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甚至連大司馬的職位都沒保住,只給封了個閑職,顯然瑨朝人才濟濟,瑨帝并不看重他。
    這讓他心裏頗為發愁。
    他和慕容陵之間的關系現在算是撕破了,根本不想保留什麽體面了。
    過去是君臣,現在大家半斤八兩,為什麽還要看他的臉色!
    慕容陵險些和他吵起來,憋着一肚子氣回了住處。
    誰知舒梵也在院子裏等他,他原本抑郁的心情頓時如雲開雨霁,笑着上前: “阿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舒梵一早就得知他被李玄胤召見的事,心裏擔憂,這才過來。
    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麽。
    以至于神色有些惘然,遲疑了很久也沒問出口。
    慕容陵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心裏也有些疑惑。
    半晌卻聽見她道: “瑨帝召見你所為何事”
    慕容陵這才将今日在宣德殿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舒梵點點頭,後來也不知道要問什麽了,甚至也沒關懷他兩句就魂不守舍地走了。
    慕容陵有種強烈的直覺,覺得她不是來關切自己的。
    可若是不來關心自己,她眼巴巴趕來問這個幹嘛她不是那些貪生怕死的王公大臣,不會只想着自己。除非……她是想詢問那位……
    他忽然一凜,繼而失笑,覺得自己想多了。
    她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瑨帝能有什麽故舊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在三日後的宴會上被推翻了。
    那日宴會一反常态地設在瑤臺,由內閣首輔裴鴻軒主持,很多王公大臣和內眷都到了,規格很高,笙歌燕舞美酒佳肴一應俱全。只是,瑨帝沒有出席。
    有人歡喜有人憂。
    憂慮是的想要在瑨帝面前有所表現的人,無論是想要加官進爵的王公大臣還是想要得到垂青的南楚女眷,歡喜的就是慕容陵這類得過且過的了。
    衆人各懷鬼胎,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分毫。
    這位裴大人雖然年輕,處事周到八面玲珑,深得瑨帝信任。
    他笑着招呼衆人,欣賞完歌舞後,又邀請他們到花園中觀看懸挂着的燈籠燈謎,陳列的一些瑨朝珍品器物古玩,過一會兒,高臺上開始表演打鐵花。
    原本晦暗的夜空中炸開火樹銀花,絢爛到照亮了半座皇城。
    舒梵有些恍然,下意識攥緊了手心,她曾經也在這裏表演過這個節目,當時被李玄胤教訓了一頓,說再好的節目也沒有她的安危重要,下不為例,不然重刑伺候。
    她踮起腳尖,軟軟的小手掰過他冷漠寡清的臉,笑道: “要怎麽重刑伺候大棒伺候嗎”
    他怔了一下,都氣笑了: “不知羞恥!”
    光影錯落,仿佛一滴水落到平靜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夢境就此被打碎,又回到現實。
    舒梵深吸口氣,擡頭望向高臺上的盛景。
    人人面帶微笑,歡聲笑語不斷,愈發顯得她心裏寥落不堪。
    她就要離開去僻靜些的地方,身邊的紅梅樹旁隐約站了個人,枝丫被玄色的衣袍勾纏了一下,回彈的力道将幾片花瓣揚灑在地上。
    “多少年了你覺得他們這鐵打得好嗎”清冷沉醉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舒梵背脊僵硬,老半晌才鎮定下來,回頭去看他。
    他在樹影下看她,唇邊含着笑,頭頂是炸開的漫天星火,兩人就這樣并肩站着,她的呼吸不由屏住。
    慕容陵也對打鐵花沒興趣,看了會兒就覺得無趣,回頭尋她,卻見她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不遠處一棵梅花樹下,如一對璧人。
    隔得太遠他看不清,當時只是本能地有些不快,還以為是瑨朝某個權臣借此跟她搭讪,走近幾步才在幾丈外生生停住了腳步。因為他此刻看清了那個男子的側臉,不是旁人,正是瑨朝天子——李玄胤。
    他噙着笑意,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和那日站在玉階上高高在上冰冷睥睨他的男人似乎不是一個人。
    他心裏亂得很,直到身邊衆大臣也發現了皇帝的存在,紛紛下跪行禮,四周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他被人潮裹挾着,如萬千星辰裏最不起眼的那一顆,也跟着跪下去,心裏五味雜陳。
    更多的,還是不解和疑惑。
    這樣的變故,讓他對那日瑨帝在宣德殿召見他的初衷,更多了幾分猜測。
    腦子裏亂糟糟的,思及瑨帝前後的态度變化,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什麽,不由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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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讀者“”,灌溉營養液+1 2024-05-11 07: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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