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丛靡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砸了最好。
    省得他看哪里都能想起知知的影子。
    要设计机关,要考虑兔儿不会误触;布置摆设,下意识总会想到知知常喜欢呆的地方;去到后院空地,也满脑子都在想知知喜欢的瓜果花草。
    明明直到他身死道消之前,这地方大概率不会等到它的第二个主人。
    走出随身洞府,江丛靡蓦地驻足。
    “夜惊,找人。”
    夜惊随传随到:“主上找谁?”
    阴沉的墨瞳浅露杀意。
    “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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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一场空。(换了个锅盖重新顶好了!)
    下章二合一,回来踹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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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错捡魔尊的第59天
    魔修的第一次大型活动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出半天,江丛靡要找钟景寻仇一事在修仙界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自从钟景离开壇江宗后,他的去向无人得知, 唯有偶尔路过纷扰之地的修士匆匆一瞥, 恍然想起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子。
    一听是魔尊找人, 许多人纷纷传来消息, 情报源数不胜数且分散在五湖四海,在记录到第八个目击地时就连夜惊都忍不住嘴角抽动。
    江丛靡的耐心向来很差。
    “不等了。”江丛靡淡淡道, “叫上穷奇和柴荒, 随本座走一遭。”
    -
    壇江宗外,对峙再起。
    足可撼动半个修仙界的合体期在壇江宗外驻足, 一来就来了四个。
    宗内正焦头烂额商讨对策, 江丛靡反倒不慌不忙,在宗外的某处虚空找了块地方摆了张桌子。
    闲着也是闲着,柴荒习惯性掏出美酒往桌上一摆, 满脸好奇:“不是找钟景么,他都离开宗门多久了来这蹲着干嘛。”
    “听闻他师尊待他不错。”夜惊将酒盅往外推,示意自己不喝。
    穷奇:“哦哦, 那找我来干啥。”
    这个柴荒知道:“助阵啊。”
    美酒飘香, 柴荒迫不及待给自己灌了一口:“哈, 舒坦!”
    穷奇嫌弃道:“你有哪天不舒坦吗。”
    “这你就不懂了。”柴荒给自己满上第二杯,“人生苦短, 且行且珍惜啊。”
    江丛靡摆弄着酒盅, 眸光深邃。
    “主上,来了。”
    壇江宗门外, 一名老者轻装站在山脚, 闻着醇香不由得赞叹一句:“好酒!”
    柴荒一拍桌子:“老家伙有眼光!”
    江丛靡默许老者靠近, 上下打量道:“你便是钟景的师尊。”
    “正是小老儿。”老者把目光从酒坛上移开,清咳两声正色道,“不知魔尊寻小老儿有何要事?”
    夜惊俯身确认道:“是他。”
    江丛靡没再看他,轻摇酒盅后一口饮尽。
    “等。”
    等钟景自己现身。
    “本座无意伤人,但倘若有人急着送死,本座可助其一臂之力。”
    江丛靡说的这话掷地有声,隐在暗处的人显然多了几分忌惮。
    命中要害的威胁最有效率。
    不出一日功夫,带着怒气的人影匆匆赶到,隔着老远便锁定了师尊的安危,见他正——兴高采烈地和柴荒喝着酒。
    钟景:“……”
    “主上。”
    不用夜惊提醒,江丛靡早就觉察到了来人。只是气息单一,直到清楚看见来人,江丛靡的耐心瞬间见底。
    “就你?”江丛靡眯起眸子,“本座的兔儿呢。”
    一口气没喘匀的钟景额角疯狂跳动,只觉得荒谬:“你的灵兔不见找我做什么。”
    江丛靡呵了声:“知知三天两头去找你,你敢说不知。”
    话音刚落,魔气裹挟着腾腾杀意汹汹而来。
    眨眼间,大战既起。
    江丛靡采用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而在围观者看来,江丛靡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只不过有三位同行的合体坐镇,想要动手怕是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无能力突破那三个人的保护圈。
    江丛靡在试。
    看若是所谓的气运之子被他逼到濒死,知知可还会坐视不管。
    “江丛靡,你别太过分!”不知交手了几十招,钟景忍无可忍,“前辈已经许久未来找过我了。”
    江丛靡微一挑眉:“多久。”
    钟景无心应战,堪堪接下一击后迅速计算道:“旬月有余。”
    旬月有余。
    知知离开是在42日前。
    哈……
    一点机会都不留。
    天道当真绝情。
    钟景不知江丛靡突然停手的原因,心中却隐隐觉得江丛靡的退让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殊不知这股不详的预感很快成真。
    短短三日,不仅有宗门被不明人士放了把火,城楼倒塌,灵脉断裂,就连鲜有人到访的灵山都被削了半座。
    遭人刻意毁坏的地方零零散散高达数十处,唯恐他人不知始作俑者是谁,每一处的魔气盘旋汇聚,久久不散。
    残山剩水的正上空,有个人影沉默地望着手下的残败盛世自嘲一笑。
    天道。
    不是最喜欢这方天地了么。
    如今本座将它毁了……也换不来多一眼的关注。
    江丛靡没撤了。
    “好…好啊。”
    墨瞳中的微弱光芒彻底化为一滩死水。
    -
    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一方天地内。
    混在嚎啕大哭的人群外围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少年表情平淡,神色漠然,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几个人的身上分别扛着锄头,一铲一铲地将刚刨开不就的土埋回坑里。泥土砸在黄木棺材上的声音成奏出最后的送行之曲。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妇人哭倒在地,指着上天激忿填膺,凄惨的声音喊住了少年离开的脚步。
    “母亲。”
    “你别管。你父亲一生积德行善、布施灾民,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可结果呢!被贼人乱刀砍死曝尸荒野,若非有旧识发觉去报了官,你父亲就……”
    “苍天那,为何如此无情!”
    哭声悲怆,怨愤冲天。
    少年回头多看了一眼,最终沉默离去。
    原来所有人都说天道无情。
    云知染回顾往来过去,忽然觉得大家说得很对。
    这些日子云知染跟进着许多人的一生,酸甜苦辣的场景他都见过,却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到哪怕一丝的动容。
    审判千奇百怪的人生时,他从不会感觉哪件事值得什么样的评价,没有震撼,也没有任何惋惜和哀叹,因为所有的事情对他而言都平淡无奇。
    既然发生就是合理的,只要合理就不足为奇。
    但是总会有特例的。
    他为江丛靡的过往经历叹息过一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
    或许是那段时间里只有江丛靡一个人,又或许是他命运线的转变太过曲折,引起了云知染多一眼的关注。
    这么想来,好像江丛靡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云知染崎岖黄土地的旁边找了块大石头坐好,修长的双腿腾空晃荡了两下。
    从上界离开后,云知染来到了人间。
    他根据记忆找到了江丛靡曾经去过的地方,宫殿酒楼,田园山间,云知染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不可胜计的波折人生。
    只有付出真情实感的对象才会产生鲜活的情绪波动,不由自主。
    云知染没有资格突然出现在他人的世界里,接着凭空消失,那是不负责,也是一种失职,因而大部分时间云知染只选择作为一个不可见的灵体。
    可仅有一次,云知染体验了一回身不由己的冲动。
    那是位中年人。
    男人不缺财富,儿女满堂,有田有地家庭和睦,对比其他人足够用生活幸福美满来形容。
    可惜的是男人的妻子因疾病亡故,如云知染意料之内,男人在家人面前强装冷静,唯独剩下自己是悲痛到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