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想趁机赶我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班宁绿语气如往常轻松自若:“恭喜你,下半辈子不会有别的女人要你,准备面对我陪你过下半生吧!”
    “你不介意我的下半……身吗?”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这是很严肃的问题。
    “目前不介意,等我介意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解决的对策吧!”她班宁绿熟读六法全书、五权宪法,甚至诗篇、论语,平常辩才无碍,安慰委托者时头头是道,唯独甜言蜜语浪漫情话,她绞尽脑汁也没有一点基础充场面,即便是想表示此情不渝,她还是无法嘴甜。
    莫倾饶闻言一愣,心头却不住发噱,这女人的回答还真现实,果然是她的作风!连可以趁势表达心意的情话,都可以教人头冒黑线,还好……他算是够了解她了,“既然你这么想死赖在我身边,那我也不好意思赶你走啰!”
    诚如她之前所料,这男人果然将得了便宜还卖乖,发挥得淋漓尽致,班宁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啦!对啦!是我自己不想离开你,可以了吧?”
    她坐在床边,轻轻将头靠在莫倾饶胸膛上,听见熟悉的心跳依旧有力,她心里总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刚听见莫倾饶出车祸的消息,她感觉心脏瞬间停止跳动,连手心都在发冷颤抖,她才知道她不仅超出莫倾饶所以为的在乎他,也超乎自己预设的爱他。
    是,她承认她爱上他了,因此她很害怕失去他,就算看见他好端端躺着还能说话谈笑,她还是有很不切实际的错觉,所以,她坚持握着他的手,感受他的体温。
    残废又怎样?医疗科技这么发达,她不信辛苦复健得不到一丝成效,不能人道又怎样?小蓝除了负责A片网站,也有批发网拍情趣用品,大不了,在有必要的时候,请小蓝提供一些解决之道给她就好。
    她班宁绿的座右铭可是: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从前听人家说,爱可以包容一切问题、解决所有难关,她其实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但是现在她得知原来会有这样一句话的出现,就代表事实是存在的,或许只是难能可贵的少数,但是,她相信她和莫倾饶绝对就是那少数之一。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就能有坐在轮椅上,被人家推出去晒太阳的经验,莫倾饶哭笑不得,既感动班宁绿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暗叹这玩笑开得太大,不仅让心爱的女人担忧费心,还害得自己常常怀抱佳人,碍于不能人道的谎言而苦苦压抑,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
    “每天照料一个残废的男人,你真的不嫌烦吗?”每天的这个时候,班宁绿都会推他来公园透透气,不过,每天装残自讨苦吃的莫倾饶是越透越闷哪!
    “还好耶!背你进进出出、上下楼的粗活儿都有佣人代劳,轮不到我,你也不到需要人替你把屎把尿的地步,每天都是料理你饮食、陪你散步、看电视的小事,短时间内我应该还不会嫌烦才对,所以,你暂时就死了这条心吧!”在秋老虎发威的傍晚虽然微风徐徐,还是稍嫌闷热,班宁绿拿出湿纸巾替莫倾饶拭去额边的细汗。
    这女人到现在还是以为他不想耽误她,才总是想借机赶走她?莫倾饶享受班宁绿的贴心,却又不觉莞尔,撇开这女人漂亮的嘴里总是吐不出甜蜜一点的好话,这聪明一世的女人,傻起来的时候,还真是惹人喜爱呀!
    “如果有一天我好起来了,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包容我的一切,对我这么体贴温柔吗?”除了伺机“找个机会”赶紧“奇迹似”地痊愈之外,莫倾饶每天也在绞尽脑汁想讨个免死金牌,如果他假残废的事无预警被拆穿,他还有活路可退。
    “你能痊愈绝对是件可喜可贺的事,至于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会不会改变,到时候再说啰!”不是班宁绿爱吊人胃口,只是她不爱听,也不爱说好听话的保证,实际的行为才是最真切的。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你不会是想跟我说,我要当爸爸了吧?”莫倾饶故意不正经开玩笑。
    “是喔!你要当爸爸啰?不晓得你孩子的妈妈是哪位?”班宁绿从包包里边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一边配合他玩笑。
    “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瞧瞧莫倾饶佯装他贞操多可贵的模样,连班宁绿都忍不住被他逗笑。
    “别闹了,不是我要当妈,我现在要说的是和你母亲有关的事。”班宁绿将牛皮纸袋轻轻放在他膝上,“我听说过你母亲的事,前阵子我用了一些管道打听到她的消息。”当初会这么做,是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莫家三个男人对人性、感情存疑,最大的主因还是在莫雷前妻的身上,要将游戏人间的莫倾饶拉回岸边,或许可以尝试从他母亲那里得到一些资源,况且,也不能只听莫雷单方面说词,就判莫倾饶的母亲罪无可赦。
    “喔!我不想知道她的事。”
    莫倾饶口气冷淡,班宁绿却还是从他下意识揪紧的眉心看出他的在意,或许她料想的没错,这个大男人总是对她的感情没把握的原因,不仅因为她有秘密在身,态度若即若离,加上他童年就被母亲抛弃的阴影,才是造就他潜意识缺乏安全感,越是放在心里的人,他越不懂得去放心、安心。
    “其实你母亲在临终前,还恳求你阿姨别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我拜托我们社员三顾茅庐,吃了很多次闭门羹,最后你的亲阿姨才同意把这本日记交给我们。”
    “她……死了?”莫倾饶喉头艰涩,心头百感交集、难以言喻,照理说他和那个名义上是他亲生母亲的人没有相处过,也几乎毫无感情,可是在听见那个女人往生的消息时,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酸疼。
    “嗯!她离开莫家的那年就已经离开人世了。”班宁绿知道莫倾饶此刻心情一定很复杂,她缓缓替他打开日记,翻出重点几页,“她的日记满满都是她对你们的想念,这几页有提到,她当初离开莫家真正的原因是知道,自己罹患脑瘤,即将不久于人世,她相信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一定会不离不弃,甚至在她撒手人寰后,那个死心眼的固执男人肯定也不会忘记她,所以她要离开,宁愿背负抛夫弃子的恶名,也不要让她心爱的男人为她耽误终身。”
    早些日子的班宁绿若是听到这个故事,感叹莫倾饶的母亲是个很傻、很傻的女人,可能只会悠悠叹口气,不胜唏嘘,但是亲尝情爱以后的班宁绿,完全可以理解爱到深处无怨尤,以致不想拖累身边爱人的用心良苦,因此,她才特别害怕莫倾饶会步上他母亲的后尘,因为爱,所以舍她而去,只为成就她更完美的人生。
    “我老爸知道了吗?”手指轻抚泛黄的日记内页,莫倾饶止不住情绪激烈翻搅,话一出口禁忍不住带着些微哽咽。
    “他早已放下怨恨,也愿意尝试去相信人性,我想你比他更需要先知道真相,所以我选择先把日记拿给你。”班宁绿将纤细却温暖的小手搭在一双大手上,感觉大手的主人正微微颤抖,莫倾饶刚知道,自己残废与无能的消息时,都没有现在来得激动,她可以想见他内心正在翻腾。
    或许一开始纯粹是为了工作,将迷途浪子导回正途,她很庆幸她没有放弃和莫倾饶的亲阿姨联络,才有机会替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化解半辈子的心结,洗刷一个善良母亲在孩子心中的污名。
    “喂!坐上来。”莫倾饶忽地将班宁绿拉坐在腿上。
    “不行啦!你的伤还没……”
    “拜托,一下下就好,现在不准看着我。”莫倾饶紧紧环住班宁绿的腰,一张俊逸的脸庞深深埋进她柔白的颈窝,“我信了……我相信老天爷是特地派你这个爱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人性、爱情……最少,现在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无庸置疑的。”
    呢喃似的嗓音带着一点点压抑,班宁绿心头一热不禁感觉鼻酸,她伸出手回抱住莫倾饶宽厚的肩膀,在极致感动时刻,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