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忍耐不拆穿一切,是想弄清楚老爸葫芦里还有没有别的药,不过事到如今,莫倾饶深深确定事情再没有一个了断,他可能就要疯掉!
    向班宁绿“暂时”求婚成功的那一大早,莫倾饶凝望着臂弯里纯净无瑕的睡颜,心中顿时一股豁出去的冲动,他悄悄移开睡美人安枕的手臂,偷偷起身,着衣离开“解惢”了。
    一路上他回忆着和班宁绿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个傲慢洒脱、不受控制的女人,还讨厌比她自己更不受控制的任何元素,时而沉着淡定、时而狡猾聪明。要论谋略与谍对谍,她全力以赴;若讲义气和善良,她也不输给别人;说她是好胜心强,她其实不算骄傲自负的女人。
    她很矛盾,但一切矛盾在她身上又似乎很合理,像一道渐层的绿色,由浅至深,或由深到浅,怎么看都很顺眼。
    这就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莫倾饶转动着方向盘自问。
    不,他相信班宁绿的好有目共睹,即使一开始会被她总是从容的性格气得牙痒痒的,不由得怀疑她是失去心肝的女人,但只消再一点观察、一点相处,谁不会为这道漂亮的绿色心醉?
    莫倾饶总算明白老爸为何不找一个年纪相当的女人当“监视器”,甘愿冒着老牛吃嫩草的臭名,坚持把班宁绿留在家里,一株比花朵还娇艳的韧性绿草,的确值得珍藏!
    问题来了,纵使他知道一切都是老爸主导的阴谋,而他也彻头彻尾没信过老爸和班宁绿之间有感情,但是不代表可以确定老爸对班宁绿没有私心;一边是他尊敬的父亲、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伤父亲的心还是牺牲所爱,是很两难的抉择。
    虽然是很为难的选择,不过,他和班宁绿发生感情、发生关系已是铁铮铮的事实,若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他们三个都不公平,至少,老爸有了解真相的权利;到时假如老爸还是另有坚持,他依然会力争到底。
    莫倾饶暗自咬牙下了决心,便不容许轻易反悔,他油门直踩到底,恨不得火速与父亲开诚布公把事情解决。
    心里有了清楚方向,免不了还是让种种因素搅得心烦意乱,莫倾饶一时恍神,没注意到号志变换,眼见就要拦腰撞上来车,他赶紧将方向盘打到底,硬生生转向,结果整台车直接撞上安全岛!
    莫倾饶惊魂未定,强力的撞击让他晕头晃脑,失去意识前,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道渐层绝美的绿色……
    所幸莫倾饶的车速并不快,车子撞上安全岛,他只是脑袋撞上身侧车窗,导致些微脑震荡,其余并无大碍,因此在被送进医院没多久,他很快就苏醒过来。
    他吃力地睁开眼,一时还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眼见四周景物大部分都是白色,不远处满满医疗器材,医护人员忙进忙出,浓浓的药水味扑鼻,他才确定他应该在某医院的急诊处。
    他自觉没有太多不适,正想出声唤来护士,眼尖瞧见收到通知赶来的莫雷和班宁绿。
    “你没事吧?”班宁绿满心忧虑奔向病床前,无暇顾及恰巧在医院门口碰见的莫雷会不会发现她的异样,“你知不知道洪广荣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快吓疯了!”
    “吓疯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喔!”莫倾饶笑着揶揄。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班宁绿忍不住生气。
    莫倾饶正享受班宁绿为他提心吊胆失去冷静的模样,还想开口逗她几句,意外看见班宁绿竟红了眼眶,向来越是关键时刻越爱口没遮拦的他,舌头顿时像给猫儿叼了去。
    这下,他可心疼了,“你……你没事吧?”他必须说,这女人泪眼盈眶的姿态楚楚动人,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他,他可乐了,但是……算了,他还是宁愿勉为其难地忍受班宁绿就算天塌下来也无妨的过分淡然,也强过心脏被揪得疼痛的感觉。
    “没事吧?这是我要问你的耶!”班宁绿不习惯在人前泄露太多情绪,又不由自主地焦急着,“洪广荣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你、你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才刚想别惹佳人心疼,这会儿莫倾饶又玩心大发,故意欲言又止想吓吓班宁绿。
    “你什么?讲话不要吞吞吐吐,我心脏很有力,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尽管说。”从小在征信社长大,医院警局都像她家的厨房,纵使不能说看惯了生离死别,但是听闻委托者或当事人的某些恶耗,对班宁绿而言都算家常便饭,嘴上说自己心脏很有力,事实上在遇见莫倾饶前真是如此没错,不过,在此神此刻,班宁绿紧握着莫倾饶的双手还是不禁微微颤抖。
    这也是让莫倾饶讶异的一个点,他肯定班宁绿是爱他的,却始终认为她的爱远比他弱上许多,想不到经历被追杀、坠落山谷还能保持微笑的女人,这会儿居然方寸大乱!他忽然后悔他太孩子气,总爱在班宁绿嘴硬心软的性格中,鸡蛋里挑骨头。
    莫雷笑呵呵地望着小俩口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虽然这是他所乐见,向往许久的画面,不过,身为一个父亲,他还是很担心儿子的伤势,“饶,你到底有没有伤到哪里?”
    “有喔!他伤到的可是很重要的地方。”洪广荣早在一旁看戏看很久,只是在一对有情人的眼里,他的存在感比莫雷还薄弱,几乎可以说是被当成隐形的。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包含莫倾饶在内,他有伤得很严重吗?怎么他自己没有感觉?
    “在车祸现场,车子整台翻覆,意外压伤饶的脊椎神经,他双腿失去知觉,日后不仅可能不良于行,还有可能影响生育能力,简单来说有可能……不能人道。”
    喝!包括莫倾饶在内的三人倒抽一口气,班宁绿的眼泪更是“啪搭”一声落得干脆,连她都惊讶,泪腺并不发达的她,居然有一秒掉泪的本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有吗?他昏迷前没有印象车子有翻覆呀!莫倾饶不禁纳闷。
    暗暗用力捏了把大腿,莫倾饶立刻脸色大变!
    天杀的!什么没有知觉?明明就很痛!
    莫倾饶恨恨朝洪广荣投射杀人眼光,后者还猛挑眉毛表示得意演技如此精湛。
    看洪广荣卖力演出,还一边朝他打暗号,莫倾饶这才恍然大悟,还好,是虚惊一场!
    八成是洪广荣以为他刚才欲言又止,是想象上次手受伤一样,故意博取班宁绿同情,才自作主张“好心”帮忙加油添醋一番。
    只是,不能人道……这家伙会不会唬太大了一点,最好精明如班宁绿,会这么轻易受骗!
    莫倾饶以眼角偷觑班宁绿的表情,深怕班宁绿拆穿洪广荣的把戏时,会以为是他和洪广荣一起串通的。
    这偷偷一瞧果然不出莫倾饶所料,班宁绿真的在笑,听见她男人残废加性无能以后,还能笑得出来的话,不是没有真爱,就是打从心里不信这么老套的烂梗。
    但是,等一下,他好像忘了班宁绿并非普通的女人,他在那道带着眼泪的浅浅微笑里,看到一抹坚定手心里柔软无骨的小手紧握,传达好似不离不弃的心意……
    是他想太多吗?莫倾饶愣愣望着情绪总是内敛的班宁绿。
    “伯父,麻烦您移驾我办公室,有些日后该注意的事项要提醒您一下。”洪广荣朝莫雷使个眼色。
    莫雷正沉浸儿子残废加无能的悲伤,一见到洪广荣的眼神,随即意会过来……
    啧!啧!该死的浑小子在耍诈,差点连老子都中计了!
    莫雷清清喉咙,收回差点纵横的老泪,跟着洪广荣离开前,他拍拍莫倾饶的肩头,看起来是鼓励儿子振作,实则是要他好自为之,那个善良的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对象!
    两颗超亮电灯泡识相离开,莫倾饶与班宁绿默默对视无语,猛然一看之下,还恰似有几分情深义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气氛。
    “那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