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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疤
    羅恕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驚喜。
    他松松垮垮地在椅背上靠着, 目光始終挂在林書璞身上。
    林書璞的手搭着他肩膀,眼睛不敢看他,頭往下低。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多清純。
    一種魅惑中的清純。
    羅恕直起身,手環住她的腰, 叫她:“寶寶。”
    她臉上更紅, 脖子裏出了很多汗, 黏着幾縷長長的發絲。羅恕擡手,把她被汗濡濕的頭發撥開,手指握着她後頸。
    林書璞喉嚨發渴, 好像是脫了水,渾身都沒有了力氣, 只能把頭枕在他肩膀上。
    她惦記着他做過手術, 腰腹上那麽長的一條傷口,當初受傷時他卻忍着一聲都沒有吭,一直到周赫峰被捕,他才松懈下那口氣,暈倒在了救護車上。
    明明跟他沒什麽關系的人,他卻偏偏要抓, 一定要親手把周赫峰送進監獄。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只要想到過去兩年他待在那麽危險的環境裏, 跟人鬥智鬥勇, 生命随時都會受到威脅,林書璞就會心疼, 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回報他。
    她擡起眼睛,看着他:“哥,你想要什麽?”
    羅恕就只是說:“我要你, 璞璞。”
    林書璞的眼睛更紅,視線落在他腰間。羅恕怕她會擔心, 到現在了也不讓她看他傷口,每次都會拿開她的手。他越這樣謹慎,她就越能想象到他受的傷有多深。
    “羅恕,”她掉了滴眼淚,“我讨厭你!”
    嬌美的女孩連生氣的話都帶了一股柔媚的嬌嗔。
    羅恕捉住她的手:“璞璞,別讨厭我。”
    他說:“你愛我吧。”
    林書璞哭了,她怎麽會不愛他呢,她最愛他了,愛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也不算是個蠢貨吧,但只要是碰上他的事,她的智商就能直線下降一樣,人變得很笨,做了很多蠢事。但自己又無法控制,她就是很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想把他藏起來,讓他的世界只有她一個人在。
    “你……”她從他懷裏擡起頭,眼睛動了動,“你的傷是不是還沒好?”
    “早好了。”
    “可是,萬一要是裂開了怎麽辦?”
    羅恕輕笑:“長好的傷口怎麽會裂開?”
    林書璞不放心,還是怕他腰腹上的傷口會撕裂。不知道恢複得怎麽樣了,到底有沒有長好,萬一傷口還在流血怎麽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慌張。
    但現在她又無法進行思考,思緒飄得厲害,晃蕩到了半空。
    電話突然響起。
    她被吓到,神經緊繃着,又要牽扯出一絲清明去看來電。眼前有些模糊,她好不容易才看清座椅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樊恒”兩個字,酸軟的手剛有去夠手機的趨勢就被羅恕死死攥住。
    羅恕把椅背放平,連帶着她也放平:“不許接!”
    他的語氣霸道,人也霸道。
    手機鈴聲被掩埋,最後甚至再聽不到吵鬧的鈴聲,不管樊恒打多少個電話過來,林書璞都沒有接,也沒有再往手機上看一眼。
    掉在椅子上的手機很快被羅恕掃到了座椅下面,界面亮了又暗,鈴聲響得頻繁,刺激着羅恕發狠。
    他看着她,聲音粗重又沉:“樊恒找你幹什麽?”
    林書璞有點兒怕他:“我、我怎麽知道。”
    “在美國的兩年裏你有沒有跟他好過,”羅恕身上的醋意越來越多,“說話!”
    林書璞渾身都在冒汗,故意氣他:“你不是特別想把他……介紹給我嗎?現在又問這個幹嘛?”
    她的眼睛水潤潤地紅着:“哥,要不然我……我聽你的、我跟他談戀愛好不好?”
    羅恕的手用力箍她腰,手背上幾條青筋性感地浮着,粗聲粗氣地在她耳朵邊警告:“林書璞,你要敢跟別的男人好,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林書璞也犟,口不對心地回嘴:“那你收拾我啊!有種你現在就弄死我啊~”
    然後就說不出話來。
    羅恕心疼地親了親她,問她。
    她不說,手指動了動,想把他的襯衫扯開看他的傷到底怎麽樣了。羅恕制住她兩只手往上拉,摁在她頭頂,又問一遍。
    她不說話。
    羅恕就要問。
    “你混蛋!”她罵。
    羅恕:“還是這兒?”
    林書璞在他懷裏抽泣。車裏的冷氣一直吹着,她卻出了一身的汗,頭發黏得背上脖子裏都是。
    感覺手被人擡起來,套上了什麽。她垂了垂眼,看見自己曾經扯斷過的檀木手串完好無損地套回了她腕上。
    被她扯斷的珠子,他竟然撿了回來,還修好了。
    剛走神就被拉回來。
    羅恕啧了聲,聲音無比低沉性感。
    她抓住他腕上的佛珠手串,找理由:“你、你也不怕對佛祖不敬!”
    羅恕看了眼,下一秒把兩個人的手串全摘了下來,往前面一扔。
    “佛祖看不見了。”他說。
    ……
    到了大半夜。
    車裏的星空頂被打開,光線一片璀璨,照出林書璞眼裏的氤氲。
    羅恕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質感高級的黑色襯衣到這種時候了都沒怎麽皺。
    林書璞擔心他身體,動了動手指去拉他還好好穿着的襯衫,在羅恕又一次阻止時說:“你要不讓我看你的傷,我們就還分手,今天就算我們的分手炮。”
    羅恕怔了怔,手從她手上拿開了。
    林書璞拉開他的衣服。
    傷口已經拆線,但當初受的傷太重,留下了明顯的疤痕。她用手比了比,起碼有半個手掌那麽長。
    她以為自己有心理準備,可看到後還是沒忍住哭了起來,眼前浮現起羅恕被人捅刀時驚險的場面。羅恕從來不跟她說那些,她就自己想象,越想象越心疼。
    羅恕就是怕她哭才一直不讓她看。他把她帶到腿上抱着,拿袖子給她擦眼睛:“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實傷得不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真的。”
    林書璞知道他在說假話。
    被人拿刀捅了這麽大的口子,怎麽可能不痛。
    她一直哭,就好像是突然淚失禁了一樣,眼淚掉個不停。她還沒原諒羅恕什麽事兒都不肯告訴她,總是自己一個人扛着,賭氣地從他懷裏坐起來,扯了一條毛毯把自己裹起來,開車門就走。
    羅恕把兩個人的手串撿起來,開車門下車,幾步跟上去把她橫抱起來。她撲騰了幾下,說:“羅恕,你放尊重點兒,我還沒答應跟你和好呢。”
    “剛不是說在一起了?”
    “我沒說。”
    “那意思就是說了。”羅恕到了門邊,一條腿擡起來支着她腰,空出一只手把門推開,腿放下來,手重新托着她後背往前走,“剛不是分手炮,是從今天開始咱倆和好了,而且以後你都別想分。”
    林書璞不跟這個厚臉皮的人說話了。
    進了卧房,羅恕把她送進浴室。
    她叫他:“羅恕。”
    “嗯。”
    “你當初為什麽答應去當線人?”她倔強地想從他嘴裏聽到那個答案。
    羅恕這次終于有了點兒反應。
    他關掉淋浴,拿了浴袍把她裹住。
    “為了你。”他拿過一邊放着的手串,給她戴好,“想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全都受到他們該有的懲罰。”
    林書璞的鼻子猛地一酸。
    “想給你一個幹淨的,不會有任何威脅的世界,”羅恕把她眼裏掉出來的一滴淚擦了,“讓你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林書璞心裏無比後悔。
    過去兩年裏,羅恕為了她在做那麽危險的事,可她卻沒能及時察覺,甚至還在怨他變心。
    臉上又多了兩行眼淚,羅恕給她擦掉,無奈嘆口氣:“都長大了怎麽還是個小哭包?”
    “我才不是,我平時很少哭的好不好。”她委屈地吸吸鼻子。
    羅恕回想一遍,發現她十次裏有八次都是因為他才哭。別的再艱難的事她都可以硬生生扛着,只有在他的事情上輕易就會覺得難過。
    這樣算起來,最可惡的人其實是他。
    “那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你哭了。”羅恕是真心疼,把她往懷裏攏了攏,“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氣,好不好?”
    林書璞的心情好了很多。
    感覺時間已經很晚了,她不想影響他休息,推開他往外走:“我上去睡覺了。”
    “你去哪兒?”
    “回我房間。”
    “璞璞,”羅恕叫住她,“咱倆還有必要分房睡?”
    “有。”
    林書璞堅持往外走,快到門口時羅恕把她揪了回去,他把卧房門關上,甚至上了鎖,語氣不容置疑:“明天把你的東西搬下來。”
    林書璞說:“我又沒同意跟你住一起。”
    “那我搬上去。”
    林書璞只是看着他。
    羅恕低了些身,一只手圈住她兩條腿,略一用力把她抱起來,走回屋放床上。
    林書璞在柔軟的床墊上彈了彈,下一秒床墊往下陷了些,羅恕壓過來,兩只手撐在她身體兩邊,碎蓋劉海下的一雙眼睛看着她微張的唇,覆上去挨了挨,說:“寶寶,不摟着你我睡不好。”
    林書璞不信:“你兩年沒睡好覺了?”
    “嗯。”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要分手的。”
    “你忘了分手是誰提的?”
    “是我提的,可那是被你冷暴力逼的,你還找周曼知陪你演戲,讓我看到你們倆去酒店開房!”
    林書璞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其實也有點兒笨,不應該被羅恕牽着鼻子走。那天的一切都太巧了,仔細想想就能知道全都是羅恕安排的。
    “你以後要是再敢玩那種無聊的把戲,”她上手捏他的臉,“我就真的再也不會理你了!”
    “保證不敢了。”羅恕把她往床裏抱了抱,他在她身邊躺下來,被子給她蓋好,伸長胳膊把屋裏的燈光總開關摁滅,床頭留一盞南瓜夜燈。
    林書璞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撐着他胸膛,探身過去關了夜燈。
    羅恕問她:“不是不開燈就不敢睡?”
    “那是我一個人的時候,現在不是有你嗎。”
    羅恕笑了笑,想到兩個人剛分手那陣,他說:“你去美國連我送你的夜燈也沒有帶。就這麽讨厭我,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以為你真的出軌了。”
    林書璞有輕微的夜盲症,屋裏的窗簾密閉,月光一絲也透不進來。過去許久她才習慣了黑暗,勉強找到羅恕的眼睛,看着他說:“哥,以後你要是真的變心了,不喜歡我了,我真的會跟你老死不相往來。”
    她還是沒有安全感,不信任他的感情會有多長久。
    羅恕也在黑暗裏看着她。
    他沒有說任何承諾不會變心的話,只是把她擁進懷裏:“早點兒睡吧,晚安璞璞。”
    實在太累,林書璞一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沒幾個小時天亮,羅恕的生物鐘一向很準,七點鐘左右會自動醒。即使懷裏抱着林書璞,他也還是做了不太好的夢,夢見自己拿了一大捧小雛菊奔跑着去見她,就快要跑到她面前時,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槍響,子彈攜着淩厲的風直中林書璞心髒位置。他看到林書璞心口流出了鮮紅的血,漂亮得如一朵純白色山茶花的女孩在他面前無可挽回地倒了下去。
    羅恕一顆心被扯爛,鋪天蓋地的痛苦将他纏裹起來。
    他生生痛醒,睜開眼睛時看到林書璞正好好地躺在他懷裏,面色紅潤雪白,輕輕摸上去能感受到她薄薄肌膚的體溫。
    羅恕失而複得般地緊緊摟着她。
    林書璞失眠的時候會整夜整夜睡不着覺,一旦睡着了就會睡得很死,不管羅恕怎麽吻她眼皮、揉搓她手指她都沒有被吵醒。
    羅恕又在她唇上親了親,輕手輕腳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