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在即,让这个不平凡的寒假远比想象中更加平静。
面对数不清的卷子和根本不能停下来的绘画练习，桑雀每日都累的倒头就睡，即便陈聿深心怀不轨,也舍不得再胡乱折腾他。
唯一比较特别的事，就是桑雀唱歌的视频被学生们发到网上爆火了把,以至于还真有无孔不入的娱乐公司和网红公司频繁找上门来,想把他签下好好炒作。
见钱眼开的继母一扫不闻不问的态度,疯狂给桑雀打电话催促,搞得他不胜其烦。
这天下午他正老老实实地做物理题时,阴魂不散的铃声又响起。
在旁沉浸于翻译大业的陈聿深停下敲击键盘，恼火地接通后质问：“你有完没完,说了不签不签,培养你那个亲儿子去,少来骚扰桑雀。”
吴善丽懵了：“你是谁？”
陈聿深冷笑一声：“我是他男朋友。”
在旁小心翼翼的桑雀顿时紧张,扶住了陈聿深的手腕。
陈聿深很不客气：“我警告你,桑雀已经成年了,你没有权利为他做任何决定，如果再来骚扰,我一定会让律师起诉的,不信就试试。”
话毕,他便挂掉电话,把那个号码直接拉黑。
桑雀欲言又止，终而苦笑。
陈聿深不安：“怎么，觉得我太自作主张了吗？”
“不是呀，就是不想起矛盾嘛……”桑雀安抚似的摸摸他的手臂，“别生气啦。”
对那贪财又冷血的一家人，陈聿深依然意难平,他稍微调节了下情绪，认真问道：“所以你真的不考虑吗？”
桑雀缓慢地眨动狐狸眼。
“如果你喜欢唱歌的话，出专辑也不像你想得那么可怕。”陈聿深帮他分析，“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可以更早赚到更多钱，起码那是属于你自己的财产。”
桑雀默默地瞧着少爷。
陈聿深说：“而且如果是秦世家的公司，不必担心不公平的合同或是潜规则，这方面他还是挺靠谱的，所以也不用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
桑雀试探着问：“那你……想让我走这条路吗……”
“废话，当然不想了，讨厌任何人关注你。”陈聿深立刻实话实说，但又劝道，“不过我没权利替你做决定，你也不要在意别人怎么想，得学会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虽然两人同龄，但或许是见识和性格的原因，少爷考虑事情很有条理且理想，更具
备了桑雀不曾拥有的勇气。
陈聿深见他沉默：“要是你想不明白，我带你去娱乐公司看看？”
“不啦，我要学画画，我没想过赚很多钱。”桑雀终于明确回答，微笑说，“我想和你继续一起读书……还要养小狗！”
真是做梦都在养狗……
陈聿深失笑，语气变得轻松：“那这些事推给我就好，我帮你处理，你专心复习。”
“嗯。”桑雀点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卷子上。
可能是最近学习劳累，无论怎么吃营养品，他的侧脸都还是更清减了几分，有种一碰就要碎掉的纯情。
陈聿深默默瞧着，在心动之余又生出几分感慨。
不知为何，桑雀身上总带着股孩子气，不只是日常行为举止，对人对事亦然。
就像他明明很缺钱，甚至愿意为了攒几百元去给女同学画漫画，可当真金白银的诱惑出现时，却又能毫无留恋地拒绝。
自小到大陈聿深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像桑雀这样的，根本不存在第二个。
非常希望这种孩子气永远都不要改变。
如果保护不好他，自己可真是罪大恶极。
多半是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桑雀忽而侧眸强调：“你不要总看着我呀。”
“看看还不行了，小气。”陈聿深趁机亏心地解释，“年夜饭我得回家吃，亲戚们都要过来，我爸不准我不得体，没办法。”
桑雀并不在意：“好呀。”
其实他在漠城每逢春节也过得不好，吃饭时几乎无人理睬，就连放炮也没谁喊他。
今年能自己安安静静地，反倒不用受那份折磨了。
然而陈聿深却很在意，他认真保证道：“现在不太是时候，等高考结束后，我会认真和我爸说清楚的，以后每年春节我都陪你。”
陈恪鸣的存在是桑雀无法想象的，他只能联想一些《花样男子》之类的豪门漫画，把那位大佬脑补成苛刻又傲慢的权力拥有者，所以很怕少爷为此受伤害，自然要担心。
仿佛看穿了桑雀所虑，陈聿深微笑：“我会搞定的，而且我爸很听我妈的话。”
桑雀勉强点头，惴惴不安。
*
春节那日并无什么特别，除了班级群里热热闹闹的拜年祝福，好像和平是一模一样。
陈聿深果然被热闹的大家族牵绊住了，就连回微信都断断续续的。
不过午餐和晚餐时，倒是有陈家的
佣人送来了特意准备的饭菜，道道精致，很有氛围，而且超级美味。
虽然桑雀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但想着这里面多半也有明玫的好意，犹豫之后，还是在傍晚时给她传去微信：“明女士过年好呀，希望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
哎，就连祝福语都干巴巴的，会不会被无视……
没想到明玫却是很快就回了：“宝贝你也过年好，祝你来年高考成功：）”
这句话就连父亲和继母都没心思讲，桑雀不由心酸微笑。
无论陈聿深多完美，拥有多少，他都不至于羡慕，唯独明玫的存在几乎符合这位少年对母亲所有美好的想象。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妈妈，那该多幸福呀。
桑雀叹息着拿起英语单词本坐到床边默背，也不知背了多久，迷迷糊糊便昏睡了过去。
窗外偶尔有小小的烟花在远空炸开，但那些温暖和热闹永远和他毫无关联。
*
“老婆。”
朦胧的呼唤将桑雀拉回现实，他甚至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被深吻阻住了呼吸。
侵略性过强的吮咬让少年有些无力承受，红着脸发出委屈的闷哼，试图把压住自己的高大身体努力推开。
陈聿深亲了个爽，终于轻笑着稍微放过微肿的唇：“你别叫了，我受不了。”
“我没有叫……”桑雀急促呼吸，终于缓缓看清了他的帅脸，“几点啦，你怎么来了？”
陈聿深轻松把他抱起，理了理那稍有些凌乱的短发：“有我妈做掩护，逃过一劫。走，去放烟花。”
桑雀睡得有点迷糊，直至被拉下床套上外套，都没完全清醒过来。
陈聿深帮他系好围巾，又捏住他温软的面颊：“真可爱。”
……
“小狗。”桑雀抬头眼巴巴地望向他，“过年好。”
*
东港市区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的，偷放惹出事来肯定得不偿失，所以陈聿深特意开车前往人迹罕至的郊区，心情显得颇为愉快。
还是第一次见少爷开车，桑雀坐在副驾驶上有点紧张：“你会开吗？安全吗？”
“早就会。”陈聿深过完生日后最开心的事就是拿到了驾照，此刻有点得意忘形，“等我再去考个机车驾驶证，到时候带你兜风。”
闻言桑雀更加不安：“那、那会有危险吧？你不要乱来。”
虽然都知道少爷最喜欢的就是各种车，但叶公好龙就好了呀……
不想被管教的陈聿深改口：“晚饭好吃吗？都是我妈做的。”
“诶！”桑雀顿时受宠若惊，“好吃！”
陈聿深透过后视镜打量：“怎么觉得你好像更喜欢我妈多一些？”
……
转而他又笑：“看来婆媳关系很和谐。”
……什么胡话。桑雀顿时脸红，扭开头望向窗外安宁的街景，不肯再多瞧他一眼。
*
今晚陈聿深从家里搬出两大箱礼花，待到在水库附近找到完美燃放地点，便把那些危险品搬了出来。
从来没体验过的桑雀有点紧张，慌慌地担忧：“不会弄伤你吧？”
“哪有那么容易受伤？”陈聿深咬着手电把引信摆好后，利落地点火后退。
几秒过去，便有绚烂的明光冲天，在黑漆漆的天幕上炸出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火。
桑雀惊喜地抬头呆望，小声感动：“好漂亮呀。”
的确好看，而且一想到这些烟花属于彼此，便更觉得特别。
其实陈聿深也只在小时候喜欢玩这些，今天纯属想让他开心，殷勤了放了个七七八八，又逗他：“你自己来试试。”
烟花爆炸的声音还是挺大的，桑雀吓得立刻后退，使劲摇头：“不要。”
陈聿深从箱子里拿出焰火棒：“那这个？”
桑雀犹豫了下，勉强接受。
橙色的火焰点燃了银色的星光，在面前暖暖地缓慢燃烧。
那梦幻的光映在桑雀明亮的眼眸之中，变得更可爱了几分。
陈聿深失神望着，直至桑雀害怕烧到手，在烟火棒烧到最后时紧张地把它丢在地上，才被逗笑出来：“老婆，你真是我见过最胆小的人。”
“胆子大有什么好？”桑雀有点不服气，“我、我比较安全。”
“你才不安全。”陈聿深戳了下他的鼻尖，“你害我管不住自己。”
桑雀稍微后退：“那怎么能怪到我呀？”
陈聿深勾起嘴角，眼神灼烫，却没再多言。
正在此刻，远处忽同时升空了很多烟花，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欢呼。
他瞧过手表，原来零点已过。
这是彼此第一次相伴度过春节，在无人的旷野，平淡无奇而又温热无比。
“老婆，过年好。”陈聿深迟疑片刻，从衣兜里拿出张银行卡递给他，“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才好，这是我做翻译收稿费的卡，你拿着用吧，别再
求你爸了。”
……
桑雀非常诧异，毕竟之前少爷说要养活自己，他只当作玩笑话。
陈聿深挺认真：“我明白你不愿意占我家的便宜，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为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作为在亲爸家里都无容身之地的小孩，听到到这些话不可能不感动。
桑雀鼻子微酸，差点就掉下眼泪，努力忍住后小声说：“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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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只是活着所需的道具而已，别把它看得太重要。”陈聿深摸了摸桑雀的头，“恰好我有那么一点天赋，所以赚钱的事我来负责，我不准你再为这些操心。”
桑雀捏紧了银行卡：“那我负责什么呀？”
陈聿深笑：“你负责当一只漂亮的小山雀。”
……
瞧见桑雀有点生气了，他忙改口：“你负责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后又补充：“负责爱我。”
爱……
这个字好像特别复杂，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在桑雀心里和神话差不多。可随着逐渐了解眼前的人，爱的存在又变得特别具体，几乎触手可及。
桑雀揉过泛红的眼睛，抿了下唇，终于鼓起勇气表达：“陈聿深……”
少爷疑惑：“嗯？”
“我改变主意了，”桑雀抬头望向他：“你……你比画画重要……我不能没有你……”
……
意外被告白的陈聿深怔愣，等再想起趁机亲吻的时候，却被桑雀抢先一步拥抱住。
那么清瘦的身体，却带来那么汹涌的纯洁爱意，让他在这冬夜里几乎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