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冬日飞快逝去,东港又于热气中满城花开。
面对快节奏的模拟考和复习,时间总有点不够用似的,桑雀根本来不及多加思考,就瞧见逐渐变薄的日历越来越临近高考。
不过五月中旬的某天依然特别,仿佛被画下个顿号,让人紧张不已。
因为这是清华美院公布成绩的时刻。
收到通知短信的时候恰逢体育课,正躲在校园角落背古诗的桑雀顿时头脑空白,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拿手机的,输入账号密码时简直手指颤抖。
多半是老天爷故意折磨,网页刷新得特别慢。
桑雀努力调整着呼吸,待到终于显示出成绩单,他瞬间张大了狐狸眼。
*
无论何时,篮球场总是热热闹闹。
又约了隔壁班比赛的秦世非常来劲,在罚球的空档才注意到桑雀怯怯走近,疑惑道:“嗯?小鸟怎么来了?”
陈聿深毫无良心,立刻转身:“你们玩,我不打了。”
???
秦世震惊:“你还是人吗?”
陈聿深才不管他的抱怨,因为桑雀平日从来不到这边凑热闹而有些担心,大步走近道:“怎么了?”
桑雀神色略显忐忑,小声说了句什么。
陈聿深更加疑惑:“嗯?”
“过、过关了……”桑雀捧出手机,把成绩递给他瞧,哽咽道,“终于……”
由于情绪太激动,几乎讲不出完整的话来。毕竟苦苦挣扎这么多年,在家人的不解和白眼中默默努力,又用最大勇气千里迢迢到东港求学……
原来不负初心这种词并不是骗人的把戏。
陈聿深看得特别认真。他的色彩、速写和素描的分数都不低,加起来是专业考全国第十一名,按照今年招生比例来说,只要文化课稳住,被录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是由衷地高兴,抬眸微笑:“太好了——”
话音未落,竟被桑雀当众拥抱住,一时间乱糟糟的起哄声四起。
但桑雀显然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他全身都开始发抖,哭泣到不成样子。
*
心里最大的包袱落地,后面的日子就过得轻松多了。
特别是临考前陈聿深帮桑雀压过几道题,最后竟然真中了英语作文,以至于答完卷子的桑雀非常开心,坚信老天终于把幸运分给了自己。
对高
三生而言,接下来的暑假自然是一生一次的狂欢。
但桑雀没有参加毕业旅行之类的活动,而是在离校后租了间便宜小屋,找到份咖啡店的服务生兼职。
其余空余时间便在网上接些漫画单子,用艺考后明玫奖励给他的电脑和手绘板练习版绘,顺便赚点小钱。
见老婆忙忙碌碌挺有精神,陈聿深也便没再多管,只对那份工颇有微词——
这年头生一张好脸的确是容易引起瞩目的天分。
不知道哪个顾客把偷拍小山雀的照片发到网上火了,便渐渐开始有数不清的网友来参观打卡,厚着脸皮要联系方式的更是不计其数。
桑雀自然困扰,无奈老板为留住他日日哀求加给分红,才让他勉强答应做到八月。
自毕业后便被陈恪鸣安排去实习的陈聿深同样忙碌。
这天他好不容易从日本提前回来,摆脱掉领导来找老婆,结果进到店里却发现座无虚席,甚至连外面街道都排了好长的队伍。
……
“欢迎光临。”
桑雀讪讪地靠近,假意招呼后有点不安,眨着狐狸眼不知如何是好。
……穿着制服的小山雀真可爱,但店员围裙把细腰长腿勒出来纯属故意!
陈聿深不悦:“欢迎什么?你快辞职回家画画。”
桑雀也没想到每天来端几小时咖啡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他悄然使了个眼色,示意少爷跟自己进到员工休息室,而后才为难道:“已经答应店长姐姐了呀,而且她给我涨了工资,还给我点单分红呢。”
“叫什么姐姐,她就是想利用你的美色!”陈聿深依然不高兴,“几点下班?”
“晚上六点……”桑雀局促,“你先回家休息嘛,不要管我。”
陈聿深伸手就扶住他的脖颈:“好几天没见一点都不想我?见面赶我走?”
桑雀脸红:“想……”
这毕竟是工作场合,他犹豫过后才踮脚轻轻地亲了他一下,而后羞涩微笑。
稍微被安抚到的陈聿深终于松手,哼道:“我等你,你快点。”
桑雀点点头,从自己的杂物箱里找出盒小狗饼干递给他,转而便拿着点单器匆匆离开。
被独留在小屋里的陈聿深晃了下幼稚的零食盒子,无奈地勾起嘴角。
*
高中毕业后桑雀才有机会发现,其实东港这个城市的生活气息很浓,只不过少爷的生活环境太过优越,才
对柴米油盐的存在一无所知。
这日从咖啡店下班后,两人便趁着暮色到出租屋附近的市场买菜。
可能是和陈聿深在一起久了,桑雀不再像刚转学时那么敏感自卑,虽然讲话依然轻声细语又慢悠悠的,但已显得从容淡定很多。
陈聿深安静地陪着他,看桑雀在五颜六色的蔬菜摊前挑选讲价,微透暖色的电灯泡照出的柔光落在那张青涩又纯净的脸上,有种别样的温柔。
“你还想吃什么呀?”桑雀忽然侧眸询问,“海鲜吗?我不太会做。”
陈聿深回神:“都可以。”
桑雀跃跃欲试:“不过你妈妈告诉我了份食谱,我可以试一试。”
因为他为自己忙碌这些琐事,陈聿深心里很得意,面上表情却淡定:“嗯。”
桑雀朝着水产区边走边问:“为什么现在你爸就让你实习呀,也太着急了吧?”
毕竟看同学们的朋友圈,秦世那些公子小姐都在全世界玩得不亦乐乎。
陈聿深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跟他讲了你的事,他很不爽,故意折腾我而已。”
……
桑雀紧张停步,小脸瞬间煞白。
“没关系,我爸也没逼我分手,只是觉得我不靠谱。”陈聿深非常从容,“等到他明白我是认真的,自然也就接受了。”
所谓婚恋对年轻的桑雀而言是无比陌生的存在,小心翼翼地道歉:“害你吃苦了。”
“上几天班而已,那些人又不会把我怎么样。”陈聿深揽住他的肩膀,“走,买螃蟹去。”
*
“啊啊啊!螃蟹跑了!你快抓住它们呀!”
半个小时后,桑雀在出租屋里恐惧地惨叫出声。
他丝毫没有处理这类水产的经验,瞧着张牙舞爪的大螃蟹满地乱爬,吓到逃在沙发上止不住哭腔:“梅梅你躲开,不要被夹到!”
毕业后便被收养过来的小狗子十分英勇,围着螃蟹们汪汪叫。
陈聿深没好气地拿着水盆捡螃蟹:“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夹到我怎么办?”
一米九的大高个还能被螃蟹夹坏吗?桑雀偷偷暗想,却不敢讲。
正在这时,门铃忽响。
有点忙不过来的陈聿深把螃蟹盆用菜板盖住,忙又去开门。
竟然是快递员,他笑眯眯地说:“恭喜啊高材生,这边签字。”
?
陈聿深愣了下,见是博雅转寄过来的文件袋
,顿时有所意识,签字送走他后才关上门,先桑雀一步把袋子用力拆开。
桑雀站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紧张到失声。
陈聿深从里面拿出清华定制的紫色EMS文件袋,嘴角扬起:“你好,同学。”
……
桑雀愣过几秒,忽然无法控制地跑过去扑到少年身上,用力搂住他的脖颈。
陈聿深很轻松地拖住桑雀轻盈的身体,抬头亲了又亲,高兴道:“我早说过可以的,以后你不能再怀疑我。”
当初被他一个冲动带去北京一日游的记忆仍旧鲜活,而此刻反而更像做梦。
桑雀想哭又想笑,最后直接用自己的脸贴住他的脸,哽咽应声:“嗯,最相信你了。”
天真的小狗子也想凑热闹,不停在两人脚边兴奋地兜圈子,尾巴转得飞起。
*
极深的夜悄然而至,陈聿深从浴室出来时,桑雀和狗狗都已缩在床边安睡。
方才为了庆祝,两人喝了半瓶香槟,结果话没说完,小山雀就醉倒了。
不善家事的少爷环顾过恢复洁净的小屋子,邀功似的趴到床上追问:“老婆,你要不要喝水?”
桑雀面若晚霞,迟缓地发出微弱回应:“要……”
陈聿深忙把他微微扶起,递过吸管喂过几口,而后又枕在旁边微笑。
半睡半醒的桑雀含糊问说:“你还不回家呀……”
之前住宿舍总有个借口,毕业后整天流连在外,肯定更要被父亲批评。
“这里就是我家。”陈聿深戳他的脸,“怎么总盼着我走?”
小到不能再小的廉价出租屋,洗澡都转不开身,也能成为少爷的家了?
桑雀不禁闭眸浅笑。
时至今日,陈聿深仍能想起第一次和他对视的感觉,明明那么胆怯又自卑的小山雀却有双无法形容的美丽眼眸,几乎只用了瞬间,就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傲慢的心房。
科学家说,基因会替人类做选择。
遇到基因契合的对象,会觉得他好看、好闻、可爱得与众不同。在灵魂未动之时,想要长久相伴的愿望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而今回忆,一见钟情无非如此而已。
此后更喜欢他,当然是因为桑雀孱弱背后的执着。他分明迟钝又笨拙,却敢不计后果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实话实说,如果没有家庭做依靠,绝大多数年轻人都没有这份勇气。
很是矛盾的存在,又那么真诚可
爱。
每次和桑雀对视,陈聿深都有种被他当成整个世界的错觉。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错觉,那比什么都容易上瘾。
借着酒意胡思乱想之后,陈聿深又忍不住亲吻过去,把桑雀禁锢在枕间,过于急切的唇舌交缠,宛若要把他生吞活剥。
桑雀醉到晕晕乎乎,比平日更要温柔几分。可他实在无法在这种激吻中调整好呼吸,没过多久,便彻底败下阵来,红着眼睑目有水意的挣扎。
实在不忍心欺负得太过分,陈聿深终于微微离开,揶揄道:“为什么还是不会接吻。”
“……哪有你这么亲的?”桑雀胸口起伏急促,语调委屈,“天天都这样。”
“我想做别的,你又不让。”陈聿深扶住他的面颊,“亲几下都不行?”
桑雀的反应慢半拍,声音温软地否认:“没说不行,也没有不让……可是……”
他话都没讲清楚,便又被陈聿深故意用力吻住脖颈,而后越吻越下,总觉得暧昧到了不对劲的地步。
桑雀本能地害怕,在睡衣被撩起的瞬间猛地推开这家伙,试图逃跑。
陈聿深怎么可能让小山雀得逞,故意把他压在床边:“说一套做一套是吧?”
桑雀面红耳赤地揪住睡衣胸口,几乎快哭出来:“这里不能亲,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陈聿深一手按着他,一手往下摸索,忽然便笑了,“原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桑雀完全不敢回视少爷,更不敢细想他的动作。陌生而强烈的酥麻顺着脊梁扩散全身,心脏几乎要狂跳到坏掉了。
“放松。”陈聿深低声安抚,“我只是教教你怎么舒服而已。”
桑雀害羞地把脸埋在枕头上,身体不断颤抖的同时,又惶恐地握住他温热的手腕,像是在努力抓住避免自己无限沉沦的救命稻草。
……
略。
*
对绝大数正常的幸福家庭而言,孩子考上优秀的大学的确是喜事一件。不过陈家各个名校毕业,陈聿深的成绩简直显得理所当然,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而桑雀这边更是微妙,当天把录取通知书拍给父亲后,竟只被质疑学费太贵。
如今长大成熟了些,桑雀终于有所意识,也许爸爸不仅是不喜欢自己那么简单,更像是发自肺腑地憎恶。
“学费我会自己想办法,生活费也是。以后不会再花你的钱,放心。”
桑雀最
终这样冷冰冰地回答父亲。
受到陈聿深的影响,他已把世事看得相当明白,又补充道:“应该说我之前花掉的是妈妈和姥姥留下的遗产,所以此后,我们两不相欠。”
此时桑父的整个生活重心都在刚上小学的二儿子身上,对桑雀的“示威”并没显出在意,当然,也没再打过来半分钱。
到东港的一整年,他只掏过一千一百元,听起来简直离谱。
好在拥有爱情滋润,桑雀已经不太在意家乡的无情家庭了。
因莫名其妙成为“网红“,桑雀在咖啡店的收入比想象中多了几倍,导致他很顺利地买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连去见男朋友的步伐都轻盈许多。
陈聿深整个暑期都被父亲安插在易迅集团做商务实习,明明还没脱去十八岁少年的稚嫩,就要和来自各个国家的老油条周旋,压力属实不小。
好在身为董事长的独生子,从未有人敢怠慢,诱惑和贿赂倒是不少。
桑雀头一次进到网络公司里来,一路上看什么都好奇。
待到路过片极宽敞的办公区时,忽然发现每名年轻员工都在电脑前认真画画,不由好奇地驻足观看。
其中明显有些超级厉害的大神,指间偶尔放大缩小的半成品图特别漂亮。
受到吸引的桑雀佩服到回不过神来,几乎贴到了玻璃上。
“老婆,你在做什么?”
许久过后,陈聿深的呼唤忽然打断思绪。
桑雀回身说:“看他们画画,真不错呀,什么时候我也能画出那种画来?”
“那是游戏原画师,负责做设定,的确都是美院毕业的。”陈聿深解释过几句,“如果有兴趣,以后你也可以试试啊。”
桑雀好奇:“游戏?”
他连智能手机都是到博雅之后才用过,应该的确未曾体验。
陈聿深抬表确认过午饭时间,问说:“要不要带你参观一下?”
桑雀感觉这种办公地点很神圣,忐忑确认:“会不会添麻烦呀?”
“没关系,我和领导打声招呼。”陈聿深并不在意,用手机发过几条微信,便带着桑雀拐进了向来保密性严格的办公区域。
*
懵懂的少年刚刚见识过电脑游戏究竟是怎么诞生的,还没回过味来,又被带去规模极其惊人的员工食堂解决午餐——
之前博雅的伙食已经相当好了,和易迅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天海南北,国内国外,正餐甜品,还
有种类多到数不清的水果和饮品……就算天天吃,怕也是体验不尽。
桑雀震惊:“打工要吃这么好吗?”
“网络公司嘛,就喜欢用这些服务包装福利。”陈聿深轻哼,“现在人才市场泡沫很多,等以后裁员潮开始,福利也会跟着缩水。”
桑雀半懂不懂,又问:“为什么别人都穿得很休闲,你要穿西服呀?”
的确,员工的穿着打扮和学生差不多,有的甚至踩着拖鞋到处乱逛,以至于打扮格外矜贵的少爷有点格格不入。
陈聿深简单解释:“我在商务部门实习。”
桑雀眨眼:“商务是做什么?”
今天小山雀简直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任是陈聿深能言善辩,也快被他问晕了,不由侧眸威胁:“亲一下就回答你一次。”
……
桑雀瞬间闭嘴。
陈聿深把他带去清静的包间,很快便有专人送来四菜一汤。
“你爸爸可真厉害呀。”桑雀落座感慨,“能管理这么大的公司。”
陈聿深帮他盛饭:“早就不管了,CEO也是雇来的,他要忙其它投资。”
桑雀缓慢点头,而后朝他笑:“反正你也会变得很厉害的,肯定比你爸爸还厉害。”
陈聿深把米饭递给他:“又来看我又夸夸,说吧,有什么事?”
“我有礼物要给你。”桑雀献宝似地从书包里拿出两张门票,“请你去看!”
竟然是香港国际赛车锦标赛的黄金席位,几千元的价格对他来说并不容易负担。
陈聿深诧异:“你又打工又画画,就是为了这个?”
“我想感谢你辛苦帮我补习嘛,不然我肯定考不上大学……”桑雀不好意思地解释,“而且也要攒学费和生活费呀。”
陈聿深不喜欢他为这些琐事耗费精力,蹙眉道:“学费基金会给你付,说了不准——”
“我想分担点。”桑雀小心翼翼,“不过以后我再也不去端盘子啦,还是画画比较安静。”
陈聿深这才面色好转。
桑雀把票递给他:“你不高兴吗?你不是很喜欢赛车嘛……”
此刻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担心过度,差点拂了他的好意,立刻露出微笑:“当然高兴,早就想看这场了,你怎么知道?”
“秦世告诉我的……”桑雀似松了口气,拿起筷子便要吃饭。
陈聿深知道他向来节省,买菜都恨不得讲便宜几块钱,不由认
真问:“为了让我高兴,这么浪费值得吗?”
桑雀露出种理所当然的表情,眨了下眼睛:“当然,这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被珍视对陈聿深而言并不陌生,但被小山雀珍视的感觉却格外不同。他一时没忍住,扶过老婆的脖颈便亲了上去,亲到一嘴米饭香。
恰在这时服务生进来送饮品,猛然撞见这幕,即便故意装傻,嘴角还是带笑。
桑雀羞到想当场逃跑,待门被关好立刻捶他肩膀。
陈聿深相当得意,故意揉揉小山雀的手:“別弄疼自己,下次打脸好了。”
……什么变态要求。桑雀郁闷地抽回胳膊,再也不想理睬。
*
两人都没时间毕业旅行,短暂的香港之旅便算是这个夏天最轻松的纪念了。
东港距离那边并不远,两个小时便抵达西九龙,再乘地铁周转,很顺利地抵达了人山人海的赛车场。
陈聿深的确是极度喜欢这些,如数家珍般地跟桑雀介绍个不停。
尽管听不懂,但一想到少爷难得孩子气的快乐是自己带来的,桑雀就觉得成就感满满,之前在咖啡店饱受骚扰的疲惫日子过得很值得。
比赛比想象中激烈很多。
瞧着那些车子一次次从眼前飞驰而过,就连桑雀这个外行都为之紧张。
几经拉扯,陈聿深喜欢的那名中国车手终于拿了冠军,颁奖之时,现场更是热闹非凡,彩带纷飞。
桑雀侧头笑说:“看来今天是小狗幸运日。”
他白皙的脸上应景地印着国旗,因阳光暴晒而微微泛红,显得活色生香。
陈聿深看得心动,正想趁机占占便宜,却发现不远处有奇怪男人拿着单反朝这里猛拍,立刻不悦,想冲过去阻止。
“算啦,不要闹矛盾。”桑雀拉住他的手腕安抚,“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吗?”
陈聿深纠结片刻,勉强放弃。
桑雀很满意,踮脚亲了下他的脸,莫名道:“谢谢。”
?
陈聿深并不理解,追问:“说了不准谢我,而且你在谢什么?”
桑雀不肯回答,只是安静摇头,同时重新拉住他永远温热的大手。
*
像香港这种颇有年月的大都市,气质相当独特,惹得桑雀一直拍照留念。
陈聿深相当有经验地提前便订好了中环摩天轮的联票,抵达时刚好是暮色时分。
始终老老实
实跟着他游览的桑雀有点困惑:“买这么多票做什么呀?
“这样没人打扰我们。
陈聿深拉着他的手坐进厢内,“这里日落时最漂亮。
桑雀当然不像他从小就去过很多地方,此刻难免有些激动。摩天轮厢仓缓缓升起的过程中,他一直扶着玻璃远望维多利亚港,神色好奇如若孩童。
少爷果然没骗人。
太阳将落未落之时,天空和水面简直成了上帝的调色板,蓝色、紫色、粉色、白色、橙色……无数种颜色晕染在一起,衬着城市已然亮起金色的灯光,美如画卷。
桑雀感动地喃喃自语:“好漂亮哦。
他的短发和眼睫也被那神奇的光晕染上同样梦幻的颜色,在陈聿深眼中亦是美景。
安静无声地陪伴,在升至最高空时酝酿成了浪漫的温柔。
将将回神的桑雀望向少爷,微笑道:“毕业快乐……大学也要加油呀。
而后又声音温软:“带我来看这么漂亮的景色,你真好。
“说了会带你去环游世界。
陈聿深说,“不如大学每个假期都去一个国家,怎么样?
桑雀眨眨眼睛,点头应声。
陈聿深伸手:“你不是喜欢拉勾吗?
▲)
万万没想到,桑雀竟然毫无预兆地抬头亲了他一下,小声反问:“你不是喜欢接吻吗?
……
不知是否被暮色所染,陈聿深英俊的面庞浮现出相当可疑的暖色。
桑雀狐狸眼微弯,重新望向远方醉人的晚霞,手却在无声间与他用力相牵。
今天说谢谢少爷,当然是真心的。
其实桑雀是想感谢他,给了自己去爱人的能力。
比起被关注和被惦念,坦荡地将对方放在心里,努力让对方幸福,对不自信的桑雀而言是更加困难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桑雀丝毫不怀疑,自己可以不留退路地爱他很久。
久到世界上所有的晚霞都消弭在时间深处,那热情也不会褪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