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陳栗,攔住他!”
    孫哥一聲嘶吼,上半身直直撞向車門,企圖用蠻力破開車窗。
    事情發生得太快,陳栗傻在原地,聽到孫哥第三聲怒吼才反應過來,開始有所動作。
    蔣雲來不及反應,猛踩油門掉頭往回去的方向開,不料後座車門沒有關嚴,孫哥瞅準半開的縫隙,原地一蹬,半邊身子都擠了進去。
    車道兩旁豎着圍欄,圍欄後有綠化帶,剛好可以用來當落地緩沖。蔣雲操控方向盤想把還未完全上車的孫哥蹭下去,但他的反應比想象中更快,眨眼工夫,整個人已然鑽進轎車內。
    “媽的……我叫你停車!”
    一只手臂朝蔣雲伸來,由于外界幹擾,汽車行駛的軌跡彎彎曲曲,宛如出了故障的自動駕駛,好幾次差點撞上防護欄。
    蔣雲制住他的腕部,反手用力一擰,後頭的人發出一聲痛呼。
    忽然間,未等他有下一步動作,蔣雲上半身狠狠向前一傾,轎車與鋼制防護欄相撞,車頭癟進去一個大坑。
    幸好他慌亂之中不忘系上安全帶,除了輕微的眩暈感,身上完好無損沒有受傷。
    這輛車受損程度不輕,相當于半殘廢的狀态。
    蔣雲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的空地上,一股反胃的感覺直沖咽喉,又難受又惡心。
    孫哥被撞得不輕,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幾步,回頭沖陳栗大喊:“別他媽傻愣了,這條道幾乎沒人走,趁人沒走遠趕緊把他抓住,我去聯系楚先生!”
    那枚藍牙耳機的加固效果當真不錯,這麽颠簸的情況下,依舊好好地戴在孫哥耳窩。
    他和孫哥之間只隔着三四米的距離,搶在孫哥觸碰耳機之前,蔣雲飛快上前,精準奪走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物件,随後往地上一扔,鞋底踩住耳機狠狠一碾。
    孫哥脫下那件破損的皮夾克,長袖挽至肘部,青色紋身好似他的第二層皮膚,遍布整個小臂。
    梁津說,楚盡風在加拿大就與當地□□勾結為伍。
    這個孫哥看來是個不錯的證明。
    面前的精壯男人目光如狼似虎,陰鸷地盯着他緊握的雙拳,嘴角勾出一點弧度:“看來這位蔣先生壓根沒想跟我們走。”
    “陳栗,你們都被他騙了!”
    蔣雲解開纏在脖頸的圍巾,默默謀劃着如何脫身。四周荒無人煙,他手上沒有通訊設備,唯一能與外界聯系的東西在剛剛被他一腳踩碎。
    “你以為銷毀耳機,楚先生就沒法發現異常嗎?”孫哥陰狠笑道,“想趕回去救梁津?我告訴你——晚了!乖乖跟我們走,你還……呃啊!”
    孫哥後頸再次遭受重擊,他捂着後腦,一個趔趄後應聲倒地。
    沒了這堵人牆的阻隔,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般出現在蔣雲眼前。陳栗輕輕“啊”了一聲,女人收起長棍,目光掃向他:“小栗,這就是你不告而別的原因?”
    ……鄒渝?
    女人穿着長款大衣,須臾将手中的“兇器”向後一扔,長棍被一排黑衣保镖中的一個穩穩接住。
    她朝蔣雲颔首,微微側身,展現出停在不遠處的轎車一角:“小雲,上車再說吧。”
    “淳亭的事……我很抱歉。”
    這是鄒渝上車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一直對小風有着很深的虧欠,我以為我能通過和他的相處漸漸彌補當年的遺憾,沒想到他趁我不備,盜取了我電腦裏的文件。”
    蔣雲欲言又止,鄒渝笑着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那個孩子還活着,對嗎?”
    “在楚家的這些年,小風受了很多苦,”鄒渝眉頭緊皺,不忍道,“把他獨自一人留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如果我能帶他走……如果他跟着我,也許就不會變得這麽——”
    停頓的間隙,鄒渝仿佛在思索着用詞。
    “偏執。”她最後說道。
    “他和楚桉很像……偏執、冷血,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他們手中的棋子。”
    蔣雲打斷她的陳述,說:“他想殺了許江明。”
    “梁津已經告訴我了,”鄒渝吩咐司機開得再快些,說道,“他來見我的時候,說戚明準向淳亭下了死手,當時我還将信将疑,直到後來……我發現小風進過我的辦公室。”
    他用這份資料給戚家傳遞了錯誤的信息,使戚明準誤以為淳亭那裏有扳倒戚家的證據。
    “為什麽?”
    蔣雲并不意外這個真相,他只是不明白楚盡風的動機:“他為什麽這麽做?”
    知子莫若母,鄒渝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我以為你知道。”
    她看向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陳栗,須臾,視線回到蔣雲身上:“小風的喜歡帶有獨占性。不管親情還是愛情,他都不希望這份愛被其他人分走,小雲,你能明白嗎?”
    “江明是他的哥哥,”鄒渝顯然早就知道許江明的存在,“從前包括我在內,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小風以為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對于認定的事,任何變數都不被允許。”
    換在蔣雲身上也是同理。
    “他……喜歡我?”蔣雲終于得出一個恐怖的答案。
    “他想得到你。”鄒渝糾正道。
    楚家不是人呆的地方,蔣雲從見到楚盡風的那天起就深谙這個道理。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個身形消瘦的少年狼狽地被一群富家子弟圍堵在廁所隔間。楚南緣在他們年級很有名,誰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所以沒人敢出手阻攔。
    那個地方甚至都沒有人敢經過。
    誰都不敢做的事,偏偏蔣雲就這麽做了。
    他跟魏疏混久了,外加少年人天生有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稚嫩氣,拳打腳踢地殺了七進七出。
    那天楚南緣沒有出面,剩下的人作鳥獸散,跑之前還耀武揚威地沖蔣雲豎了個中指,叫他等着。
    “好,我等着。”
    蔣雲也比了兩根中指回去,挑眉道:“對了,我姓蔣,蔣雲的蔣。叫楚南緣來一班找我。”
    事後魏疏問他,這事要是被蔣豐原知道該怎麽辦。
    他歪了歪頭,回答道:“那就等他知道再說吧。”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幫過的人也是同理。
    “鄒總,我們到了。”
    司機回過頭,等待鄒渝的下一步指令。
    “楚盡風安排的人找到了嗎?”鄒渝問道。
    坐在副駕的保镖低頭查看消息,幾秒後,他肯定地朝鄒渝點點頭:“已經把人扣住了。”
    “很好。”
    梁津所在的那棟大廈門口暫且空無一人,蔣雲心跳得有些快,說:“梁津還好嗎?”
    “他沒事,”鄒渝見他實在着急,叫人遞給他一個手機,“喏,通訊錄第一個聯系人就是他。”
    副駕的保镖手裏端着一臺平板,深色背景面,中央亮着一個小小的坐标點,背景中的另一個坐标點正向它急速接近。
    “目标就在我們附近……”
    鄒渝:“多遠?”
    保镖艱難開口:“十米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