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没有梳理,左鹤丘的脑袋难免有些凌乱,裴相槐试图将一团纠结在一起的长发解开,不小心把人扯疼了,对方直接一道剑意将他弹飞,眯起的眼睛里一阵恼意。
    裴相槐倒是不怎么在意,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又爬起来凑到人身边继续。
    他命硬,打小就很抗揍,虽然这么难伺候的还是第一次遇上……
    等到终于把头发梳顺,到了换衣服的时候,对方不仅不肯自己脱,还不允许他碰到自己的身体,但凡挨到一点,就得让他掉一层皮。
    裴相槐只能小心再小心,动作轻缓到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到皮肤上,让人察觉不到。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裳,左鹤丘似乎也感觉身体清爽了不少,眉眼渐渐舒缓开来,目光又转向对方示意他接着来给自己当坐垫。
    裴相槐注意到他冻到有些发青的指尖,知道对方是冷又不肯说,于是拿了一件大氅想给人披上,却不想被人拒绝了。
    “拿回去,我不要。”
    裴相槐猜测对方也许是不想在自己面前示弱,顿了顿只得又拿回去,换了一张毯子抱到榻上。
    在对方冰冷的视线压迫下,裴相槐淡淡道:“夜深露重,师尊该休息了。”
    闻言,左鹤丘收回目光,任由对方替自己盖上毯子,过了一会儿问道:“我没收过你,为何总叫我师尊?”
    裴相槐在后面被人当枕头靠着,虽然知道对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不免心口一窒。
    左鹤丘沉默下来,他现在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唯一的执念就是自己丢了一把剑,但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些懊恼。
    “不要叫我师尊,我不认你这个弟子。”
    裴相槐下意识心神一震,不免握住对方的手道:“师尊已经收了我,不能再反悔,这条师徒契就是铁证。”
    他抽出两人连接的那条契,光芒在漆黑的屋子里闪的过于刺眼,左鹤丘一把推开他,警告喝声道:“滚开,不要靠近我。”
    他对人的戒备心很重,尤其是在自己什么都记不起的情况下,稍微被人进犯到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无差别抓咬所有胆敢靠近他的人。
    裴相槐不敢逼他太紧,生怕在神魂遭到反噬的情况下,再对人进行刺激,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滚出去。”
    左鹤丘说完之后又不理他了,将身上披着毯子丢到地上,独自守着窗往外看。
    过了不知多久,他转过头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顿时危险地眯起眼睛,质问道:“怎么还不滚?”
    裴相槐表情上带了些无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道:“师伯在外面设置了结界,只能进不能出,我现在也和师尊一样出不去了。”
    左鹤丘白了他一眼:“蠢货。”
    对方难道不怕进来之后被自己杀死吗?竟敢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简直蠢到令人发笑。
    勒令对方在外屋不准进来之后,左鹤丘合衣缓缓卧到榻上,窗户一直有冷风灌进来,他身上的衣服又单薄,实则是有些受不住的,但依照他的心性,是绝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弱点的。
    更何况从一开始那小子对自己关心到过分的程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方就算是不存害自己的心思,也一定有求于他,否则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百般刁难之下还平白无故对他好?
    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
    因此到了夜里,他也一直在背后留了一双眼睛,警惕着对方会不会趁人之危,在入睡时偷袭他。
    果然到了后半夜,对方还是按耐不住朝着自己走过来。
    左鹤丘想看看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于是没有在对方靠近自己的第一时间动手,紧接着就感觉身后传来蟋蟋蟀蟀的声音,接着一条毯子盖到自己身上。
    他一时间有些怔忡,但转念就想明白了。
    这小子倒是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蠢,还懂得循序渐进,看来是打着算盘想要让他放下警戒。
    左鹤丘干脆将计就计,假装没有睡醒的样子翻了个身,感觉到对方动作上的僵硬,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在做什么?”
    裴相槐沉默了一下,眼神飘忽道:“没什么。”
    “我不需要你侍候,给我保持距离。”
    左鹤丘冷冰冰地瞪着他,这一次却没有把毯子扯下来。
    裴相槐松了口气,又老老实实回到外屋。
    虽然对方总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但现在的样子倒是比开始时舒服许多了,寒风吹着也没那么难挨了。
    这样就好。
    两人夜里都没有睡好,第二日一大早,戚长絮就把千里迢迢赶回来的二师姐给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