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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如夢
    狂卷的氣流仿佛在一個瞬間猛地停滞了, 廣袤天地間也頓時消失了那許多的嘶鳴低吼。
    遮蔽蒼穹的厚沉烏雲被一道道金光劈裂,天光透出,奇鶴山漸漸亮起。
    來不及詫異這突然的變化, 在一聲聲銀瓶炸裂的爆碎聲中,衆人發現頭頂上空那道融用來困住她們的結界一點點裂開了。
    碎裂的顫光中, 那懸于半空中的瘦削身影在這一片奇異的光景裏像是被光影拉的巨大, 叫所有人的目光都為之驚顫。
    明明是那一身術修弟子慣穿的白色搭金領的道袍,在她的身上卻有了仙袍飒飒之感, 她繃着臉瞧着空中某一處,衆人的目光也不自覺齊齊跟着她往那一處看去。
    也是在這時, 衆人才反應過來, 那惡人道融不見了, 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只一團光刃閃着銀色、白色、熒綠和暗紅在漸漸消散。
    一道消失的, 還有那半空中的僅剩的兩節白骨手臂。
    “是道融的手, 他死了!”
    也不知是誰,終于是意識到了這巨大的驚喜,不禁狂吼了起來。
    随着她的這一聲歡呼, 那兩節白骨消失在衆人面前,被那奇特光刃碎成了一撮齑粉,在空中四散得無影無蹤。
    就在人們再也瞧不見一點痕跡時,耳邊一陣陣哀鳴聲緊跟着爆炸聲響起。
    眨眼睛, 剛剛還兇悍無比的異獸在頃刻間一個個如同爆裂的西瓜, 一個接一個,一片接一片, 在奇鶴山各處轟然炸裂。
    衆人趕忙捏起防護罩, 躲避這突濺的血霧。
    “太好了,道融死了, 異獸也跟着完蛋了,我們贏了!”
    衆人激動的歡呼聲同炸裂聲混做一團,不分修士還是魔,全數哭作一團,也不再講究個陣營門派,離得近的紛紛抱作一團。
    絕境中得生,這極度的驚慌後的歡喜,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忘卻了彼此以往的身份,同個孩子一樣只純粹宣洩情緒。
    金闕叢都沒發現,她抱着的是奇鶴山的峰主,葉冰楓也沒想到她能同一個魔一道開心慶祝劫後餘生。
    在一片歡呼雀躍中,一道驚慌的呼喊顯得極為突兀,以至于所有人都停下了慶祝,朝着她喊指的方向看去。
    “師清淺,不,魔族的魔尊,她好像死了!”那人指着半空中的春水峰喊道。
    衆人齊齊看去,阿翎不知何時離開了,如今正抱着師清淺從春水峰上禦劍而下。
    就在這時,沉浸在劫後餘生快樂裏的大魔們,才發現身體裏的【魔主萬世守護契約】也消失了。
    “魔尊......”
    金闕叢霎那間像是知道了什麽,松開了葉冰楓,臉上的笑容僵在了原處,她驚慌地看向半空中,那身上看起來一丁點魔氣都沒有的師清淺。
    【魔主萬世守護契約】顧名思義,萬世永存,除非主人身死......
    如今她竟是真的感覺不到體內契約的存在......
    像是驗證她的猜測,她聽到半空中,那抱着魔尊的女人開了口。
    “為了誅殺道融,阻止他繼續為禍蒼生,師清淺以身為祭,如今......”
    衆人的心齊齊随着阿翎的話語空了半拍,只見她好似難以完整說出下面半句話,淚水劃過她蒼白的臉龐,叫所有人的心也跟着一痛。
    她只留下一句“世間再無魔尊”,便不再說什麽,赤紅着眼眶,帶着人禦劍離去。
    衆魔聽着這話,如雷霆乍現,她們有些不敢相信,魔尊竟然就這般死了,她們才剛剛有了魔尊,竟是就這般身隕了。
    但她們都瞧見了,被阿翎抱在懷裏的師清淺沒有了一點魔氣的模樣,再難以相信也得接受了魔尊身隕的事實。
    被師清淺從異獸口中救下過的魔們齊齊哭作了一團,她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個這般心懷憐憫的魔尊,竟是就這般的沒了。
    奇鶴山的弟子們,比這些魔們還傷心,那些魔畢竟同師清淺相識不久,但奇鶴山的弟子從前或多或少都是見過師清淺的。
    她們也沒想到最後救了奇鶴山的,竟然是堕魔了的叛變弟子,師清淺竟然為了救大家不惜犧牲了自己。
    山蕾心情複雜,她該高興的,這害死山心慈的兇手之一,同那道融一道死了,她的仇也算徹底報了。
    可是師清淺之前及時趕到護下了山心慈最為在意的夏影峰,如今又是為了殺道融死了,她實在是對師清淺恨不起來。
    她不該死的,她是個好人。
    山蕾一陣唏噓,面色哀傷,目送着阿翎的離去。
    顧景陽捂着劇痛的胸口緩緩蘇醒,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阿翎說師清淺死了,這怎麽會呢!
    她不相信,但心裏的恐慌又不住地暗示她這是真的。
    她怕是除了阿翎外最清楚師清淺為何而死的人。
    剛剛她已經被道融控制住了身子無法動彈,就在她即将被剖了金丹之時,一股強大無比、迫人心府的力量洶湧而來,她瞧見阿翎一身殺氣,手上的小流離更是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
    那一刻,顧景陽就心道不好,這不是阿翎能有的力量,那小流離也不是它從前模樣,她的紫金光完全被其他的光芒取代。
    若不是那強大到詭異的力量攻向了道融,她此刻怕是已經被取了金丹奪了修為。
    顧景陽心如刀絞,阿翎她,那就是上古神力嗎,可若是要有那能力,師清淺她......
    不行,她要去找阿翎,顧景陽再次撐着身子用盡力氣要從地上爬起。
    就在這時,一只手摁住了她顫抖的身子。
    蘭扶傷知道顧景陽要做什麽,但她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好,況且她們又不知道阿翎帶着人去了哪兒。
    “你先別急,先處理下傷勢,阿翎若是需要我們,自然會尋我們。”蘭扶傷盡力摁下悲傷的情緒,叫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剛剛阿翎帶人走的時候,她正在給顧江雪處理傷口,她比顧景陽還嚴重些,已經是被道融剖開了腹部,好在阿翎救人及時,她的金丹在千鈞一發之際被阿翎救下了,沒被取走。
    她剛剛就是在處理顧江雪的傷勢顧不上顧景陽,如今正要給顧景陽處理傷勢,見她執意要去尋阿翎,只能硬勸:“阿翎既然沒尋我們,或許是她也想同師清淺單獨待會兒......”
    說到後頭,蘭扶傷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阿翎真是,跟師清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竟是這種結局......
    顧景陽聽了這話,剛要站起的身子頹然坐了回去,确實,阿翎或許是想跟清淺單獨待着。
    “阿翎得多心痛......”
    顧景陽驟然紅了眼,她知道的比旁人都多,阿翎同清淺能走到今天确實不易,她也沒想到,清淺會離開的如此突然。
    她很想在這艱難的時刻,能陪着阿翎,但是蘭扶傷說的也有道理,或許阿翎想單獨同清淺待着。
    奇鶴山無人知曉用上了空間轉移術法的阿翎,帶着師清淺去了哪兒,現下奇鶴山也是混亂一片,急需災後重建。
    魔族如今也沒心思幫着奇鶴山重建,她們的魔尊剛剛身隕,在這次的災禍裏,也有許多的魔都犧牲了,幸存下來的狂喜過後就是無盡的哀傷。
    痛失夥伴的傷痛需要時間來愈合,這夥伴身亡之地多待一刻就多難受一刻,衆魔在牧伶的帶領下撤離了奇鶴山。
    曾老的【蝕魔金靈塔】在他舍身要去同道融同歸于盡前就交給了牧伶,如今魔尊也身隕了,魔族群龍無首,牧伶有了這東西,等于有了長老威望加持,衆魔倒也聽令。
    牧伶帶着魔族們沒有回魔域,剛才阿翎走前單獨給她留了話,給了她一個地圖,說是魔尊死前留下的,是她給魔族們尋的新去處。
    想到這,牧伶淚如雨下,主上她...竟然就這般身隕了...
    天道不公!牧伶擡頭看了眼已經煙消雲散逐漸清朗的天空,心裏咒罵天道無情,竟是讓這般好的人就此死去!
    但若不是有師清淺的自我犧牲,如今這場浩劫怕是還不知要持續多久,不知道會有多少的人會死,怕是世間都得染成紅色。
    牧伶所有的咒罵過後,只剩下了嘆息和哀痛。
    這一場浩劫就此度過,除了有親友離世的人們還沉浸在哀痛裏,其餘的人已經都振奮起來重新災後重建。
    顧景陽修養幾日後,就代表了奇鶴山給外門還有人界去信,告知了此事的前因後果,還有此事得以解決多虧了魔族的協助,還有魔尊師清淺的犧牲。
    除了傳說神力這些不可說的事,她據實告知了天下這其中所有的事。
    人界得知異獸已除,作惡的人已死後,奔走相告熱烈慶祝,收起眼淚重新開始搭屋修路展開新的生活。
    龍吟小鎮上的百姓知道這其中種種後唏噓不已,除了痛罵她們從前尊敬不已的道融聖尊外,也對從前她們帶着偏見的魔族重新有了正确看法。
    這一次若不是魔族相助,奇鶴山覆滅了龍吟小鎮又怎麽可能幸免,經此一事,她們對鎮上的魔族不再區別對待。
    也明白了不能光因着一個身份就否定了一個人,魔族也有好人,修士也有壞人,不該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或是盲目因着身份就相信一個人。
    經此一事,鎮上的修士、魔族、普通人空前和諧團結,衆人齊心,誓要把龍吟小鎮恢複如初。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雖說是這次造成的傷害巨大,但人的生命力本就是個能創造奇跡的力量,很快,好似一切傷痛就都過去了,人們開始了新的生活。
    除了阿翎......
    已經都過去一個月了,阿翎還是這幅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模樣。
    雖說修士辟谷也無礙,但顧景陽是知道阿翎從前是個多愛吃的人,瞧見她這樣不免難受。
    她順着阿翎專注的目光,去瞧向床上的人,這人也是,一個月了,還是這幅不像要醒的模樣。
    剛得知她沒死的時候,顧景陽狠狠吓了一跳,但如今這都一個月了,人還沒醒,她心裏打鼓,擔心床上的人就此醒不過來。
    那跟死了又有什麽差別......
    顧景陽摁下心裏的絕望,說出口的話還是帶着一種希冀的輕松:“別擔心,她一定會醒的。”
    顧景陽目光落在師清淺緊閉的眼眸上,這一個月她無數次期待那雙眼睛能睜開,瞧一眼苦苦守着她的阿翎現今有多難過。
    她怎麽舍得阿翎為她如此傷心!
    但她也知道師清淺如今還活着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她現在都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也沒想到,阿翎竟然騙了所有人,師清淺并沒死在奇鶴山。
    蘭扶傷收起手心裏藍色治愈光焰,擦了擦額上就要滴落的汗水,轉身看向等在一邊的阿翎和顧景陽,微微一笑:“好了,金丹融回去了。”
    說完後,她走到阿翎身邊,又給阿翎檢查了一遍:“怎麽樣,還疼嗎?”
    阿翎回了個帶安撫意味的笑容:“不疼,你這法子很厲害。”
    雖然沒有當初師清淺把金丹給她那般的輕巧容易,什麽傷害也沒有,但和修士剖丹的那些法子比起來已經是把傷害降低到了最小。
    蘭扶傷微微嘆息,就算這法子再好,也是生剖了金丹,哪能不疼,她知道阿翎只是強忍着,也不再說這個。
    “放心吧,師清淺一定能醒,剛剛金丹融入後,我檢查了,運轉正常。”
    這倒真的是個好消息,對于蘭扶傷說的那些,阿翎沒有過一絲懷疑。
    “嗯,我相信她會醒。”
    瞧見她這幅堅信師清淺會醒來的模樣,蘭扶傷同顧景陽齊齊鼻子一酸,兩人退出塔外把空間還給阿翎同師清淺。
    出了鐵塔,顧景陽壓低聲音問蘭扶傷:“清淺真的能醒嗎,金丹運轉就沒事了?”她可是被抽走了魔魂,等同于人類的魂魄,修士的元嬰,光靠金丹真的能行嗎?
    蘭扶傷嘆了口氣,她又哪裏能有這把握:“不知道,只是她的靈識還在,金丹如今也能用,說不得重新修煉,若有了元嬰,那倒也不怕了......”
    顧景陽有些不樂觀:“可能嗎?”
    蘭扶傷深吸一口氣,用力扯了個笑容:“在阿翎這,就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顧景陽乍一聽這話微微一愣,片刻後臉上多了些真誠的笑容:“你說的對,她修仙才多少年都能贏了奇鶴山的聖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屋裏的阿翎聽到這話,不自覺跟着笑了一笑,她如今修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着那神力影響已經突破了化神境,外頭這放輕了的聲音就跟在她耳邊說話一般清晰。
    這兩人可真是看得起她,她才不是什麽都能的,如今她就沒有把握師清淺能不能醒過來。
    當時的情況她想不了太多,只能賭一把,就跟當初她賭一把虎頭蛛的妖丹能幫着她救下所有人,這一次她也是在那個瞬間冒出的主意。
    她沒有殺了師清淺,她只是抽了她的魔魂捏成了血肉,用修為護住了她的靈識。
    幸好,她賭對了。
    多虧了在腐屍林看到的那些畫面,她猜測這傳說的本質是要消除神女在世間存在的痕跡,至于神力怕只是個小小補償。
    這一次道融制造出這般大的罪孽,天道想來也是在意的,魔尊師羽曾經說過,天道受到的制約很多,阿翎猜它是無法直接幹涉。
    她賭天道也希望她能消滅了這想要毀天滅地的禍害,會對她的一點私心視而不見。
    或許也不是私心,是這裏頭的一點生機。
    師清淺的‘怪’本就是在她發現師清淺的元嬰是那醜東西後,才發現了她這異于常理的‘怪’。
    而她将金丹給了阿翎後,恢複的魔态是沒有血液的,不然也不需要阿翎的鮮血來使用【魔魂赤鳳禪】,阿翎猜測或許她的魔魂和元嬰一樣受傷了會有實體。
    這一切都是在這一個月裏阿翎才想明白的,當時在奇鶴山時,情況危機,她完全來不及細想這些,只是憑着一個直覺做了這事。
    說起來,也多虧了師清淺。
    阿翎緩緩俯身,在師清淺有些幹涸的唇上親了親,若不是師清淺之前将她的魔魂烙上了主人印,刻上了她的姓名,阿翎還抽不出她的魔魂呢。
    師清淺這也算是用她的誓言換了她自己一條命。
    她說過會永遠陪着她,這回倒是不假,阿翎輕輕點了點師清淺蒼白的臉龐,只是她貪心,可不想這人用這種方式陪着她。
    “你要早點醒,我可說過不等人的,你要一直不醒,那我可就另尋道侶了。”
    阿翎說着似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輕輕一笑:“到時候結契大典,信不信我把你帶上,讓你瞧着你說過的結契誓言,叫旁人再對我說一遍,到時候你可別氣死過去。”
    像是想到了師清淺若是醒着,見到她說的那種場景瘋了的模樣,阿翎有些不忍心了,伸手輕輕貼上了師清淺有些冰冷的臉龐:“騙你的,我只要你,快些醒來吧,如今你可不是魔了,等你醒來,咱們就結契成道侶。”
    阿翎倒是沒想到,曾經在塵靈陣府前,那個月夜師清淺和她的對話,會在日後打了她的臉。
    她還記得當時師清淺的原話是,“阿翎,那你能等等我嗎?如果百年不算長的話,你能等等我嗎?”
    她當時是怎麽回的?
    她記得她說的是,“我不等人。”“這百年我決意要專心修煉,說不定也能突破至化神境,到時候我再瞧瞧可還有合适的人可做道侶,一道修煉。”
    阿翎深深嘆了口氣,她如今不光等了百年,修為也到了化神境渡劫期,如今不僅沒找道侶,還打算繼續等一個可能永遠都不會醒的人。
    雖然早就知道修行歲月眨眼百年,但從前跟師清淺在一道吵吵鬧鬧的日子倒真不覺得有過的那麽快。
    百年時光雖不說是轉瞬即逝,但也鬥轉星移時光飛速,如今奇鶴山已然恢複了從前的生機。
    三峰十二洞經過百年的休養生息,如今洞府弟子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更勝從前。
    顧景陽和蘭扶傷也如阿翎上一世的記憶裏一樣,一個成了春水峰峰主,一個成了夏影峰的峰主。
    今日兩人又一道來了穹頂,邀請阿翎去看這一次的洞府弟子選拔。
    阿翎自從因着要歷雷劫,帶着師清淺從魔域鐵塔回來後,就一直閉關不出。
    這百年來也就只有顧景陽和蘭扶傷時常上穹頂來瞧瞧她。
    阿翎同從前的無數次拒絕理由都一樣:“不去了,萬一她醒了,見不到我會害怕。”
    顧景陽毫不意外阿翎又是這個理由,她欲言又止,她并不想破壞阿翎的希望,但也不想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孤孤單單,活得也跟個活死人一樣,蒼白的很。
    蘭扶傷照例給師清淺檢查了身體,還是沒有什麽變化,明明好似一切都正常,可是這人就是醒不過來。
    掩下眼裏的失望,蘭扶傷微微一笑,說着百年來同一套說辭:“師清淺的情況越來越好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這一句用不了多久,一直又說了三百年,阿翎在此期間又度過了三次雷劫。
    那九天玄雷跟要劈死她一樣,一次比一次厲害,這一次阿翎艱難度過,拖着一身傷回到穹頂。
    蘭扶傷趕忙上去幫着處理傷勢:“阿翎,你要不緩緩,別這麽急着渡劫。”
    阿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顧景陽搶了話:“我知道你是為着清淺,但你也得先想想自己!”
    阿翎艱難扯了個笑容,身體上的劇痛讓她這個笑容看起來比哭還叫人難受。
    她等不了了,師清淺雖然有金丹,但至今沒醒,更別說能突破,她的壽命至多百年,如今還能活着,全靠的阿翎在用修為給她續命。
    阿翎要是不抓緊進階再給師清淺蓄上壽命,她擔心師清淺來不及醒就要因着壽命到頭而死。
    她都瞧見了師清淺有了一根白發。
    蘭扶傷看着生氣的顧景陽,和就是不聽勸的阿翎,知道她們各自的出發點,重重嘆息一聲,只能在心裏祈禱師清淺快些醒來吧。
    阿翎知道她們是關心她,所以硬撐着,等顧景陽同蘭扶傷走後,才放任自己痛哭出聲。
    她疼得在床上縮成緊緊一團,捂着那好似雷劫入心的胸口,忍過渡劫後的一波波燒心之痛。
    稍稍緩過一些,阿翎就開始痛罵:“該死的雷劫,有本事劈死我,你們給我等着,遲早有一天我得手撕了你們!”
    她痛得有些恍惚,眼淚不住往下掉,模糊視線裏,躺在床上另一側的師清淺還是那般無知無覺地躺着。
    阿翎心頭一陣委屈,哭得更大聲了:“你說你,為什麽還不醒,你就看着我這麽疼嗎?!”
    “你看,我來不及躲,那電光直接撩了我一層皮!”
    “我好疼啊師清淺,你醒來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疼好疼......”
    阿翎也不知道她同師清淺喊了多少句‘我好疼’,在痛意麻木了神經後,終于是有了些困意。
    也可能是哭累了,阿翎抱着師清淺微涼的手臂,漸漸模糊了意識。
    就在她要失去意識前,她好似聽到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別哭了’。
    那聲音太輕了,以至于無法将阿翎從那迷糊中驚醒,等阿翎從一陣心悸中醒來後,外頭已然天光大亮。
    阿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她做惡夢了,她夢到師清淺醒來後竟不認識她了,還問她是誰,為什麽要囚禁她。
    吓死了,阿翎一手捂心髒狂跳的胸口,一手去拽身側的師清淺。
    嗯?阿翎胡亂摸索一陣,伸直了胳膊都沒摸到師清淺的胳膊。
    她睜開困頓的眼眸,扭頭望去,人呢?
    本該在她身側躺着的人呢?
    誰趁着她睡着了來帶走了師清淺?
    阿翎慌亂跌落下床,胡亂套了衣服就要去尋人,心慌意亂中一條胳膊一直套不進袖子裏,她也懶得再穿,半敞着外衣跌跌撞撞就往外走。
    每往外走一步,阿翎心裏的慌亂就多一分,剛才的慌張在她意識到如今是在穹頂,誰敢,又有誰能來帶走師清淺後,她想到了另一層可能性。
    那個想法一旦冒起後,她又想到昨日她迷糊聽到的那一聲‘別哭了’,她以為是她執念太深産生的幻覺。
    或許?會不會?有可能
    那不是幻覺?
    會不會,會不會......
    阿翎用力摁住了脖頸,她有些難以呼吸,這個可能性明明該叫她開心的,可是她不敢去信。
    她怕這又是她的妄想,她怕一切又是個空。
    每往外走一步,阿翎的身體都像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氣,每一步她都得用盡全力。
    走到最後,她撞出房門瞧見那冉冉升起的日光下頭,那背對着她站立的熟悉身影時,她已經沒有了一絲氣力,也呼喊不出任意一丁點聲音。
    她歪倒在地上,望着不遠處的身影,死死掐住了手心,感受那真實的疼痛,用力告訴自己,她不是在做夢。
    淚水模糊的視線裏,柔和的日光閃動中,她瞧見那身影似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緩緩轉過了身。
    阿翎牽起嘴角,眼淚在笑容裏滑落,她看見她做過最美的夢在這日光閃耀的日子裏,成真了。
    眼淚被拭去時,阿翎終于看清了師清淺那裝着無限思戀的眸子和裏頭無盡的情誼。
    再一次聽到了那聲溫柔至極透着心疼的‘別哭了’。
    一切都不是夢,所有的等待都在此刻獲得了永恒的價值。
    朝霞燦爛,萬道金光灑落穹頂,黑夜終究過去了。
    阿翎沖着人驀然笑了開來,猛地往前一撲用力抱住了眼前這美好如夢的人!
    不哭了,以後的日子她只想同眼前這人笑着度過。
    只願歲月以此得永遠,再不叫她們生死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