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就是好,天都是一个色的,根本不存在碍眼的闪耀星光将统一的黑幕染脏。不过可能是逆反心理,庞秋又小又破看起来不比监狱好看的窗户上贴了许多大小各异的夜光星星。

    坐在睡眠仓里的卢剑嫌弃地将小被子窜成一团扔到背后,余光扫到后小声嘀咕道:“整得还挺有情调,咋不贴个大点的月亮。”

    黑暗中突然传来句:“因为月亮半月前掉了。嘿。”

    “我去?!你他妈不能开灯!”刚刚经历了恐怖系数稍微高于恋爱故事的剧本,卢剑吓得直接从睡眠仓里飞出了一条腿,另一条麻了所以逃过一劫。

    “开灯?那我还贴这些夜光星星干嘛?省点电。”突然会过日子起来的庞秋放下手里不知道是不是想敲卢剑的马扎随意一坐,依旧欠了吧唧地一巴掌拍在他那条麻腿上。

    卢剑没叫。

    “呦呵?忍住生活的苦了?”

    “你要没事就滚。”

    “这是我家。”

    “那我滚。”卢剑稍微平移了半毫米,“再等三分钟,还有点麻。”

    “行了行了行了你歇着吧,”庞秋估摸着挑逗的差不多了起身打开客厅的大灯,刺眼的灯光让俩傻子都嗷嗷叫了两声“艹,真他妈亮”。主人立刻背过身去揉起眼窝,“喝点啥不?”

    卢剑本来还在揉眼,闻言当成愣住,将手指移动到耳边揉起耳朵,“你是不是老鼠药买多了?或者去日本福岛旅游接了一桶水?”

    “我卖了福岛的毒鼠药水。你丫就是贱。”骂完人接着就是打人,一罐冰凉的临近过期的啤酒在空中划过流星似的弧线极速砸在了睡眠仓边,要不是有小被子当缓冲垫恐怕多少能砸出个吭。

    卢剑也是谨慎,拿起啤酒在手里检查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忍住了,将它放在旁边语气降下了几分:“不太想喝。”

    “咋?有心理阴影了裸男哥?”

    “你丫别逼我动手啊。”

    “怕你?我家里的拖把也沾过屎。”

    “……你怎么还骄傲上了?”

    “那就喝了。”要是今天卢剑不喝估计再等几天就要过期了,那时候再骗他喝就难了,想着如是的庞秋脸上则展露出了同情,自己打开一罐刚买的啤酒吨吨喝下小半罐:“哈——爽。不喝也行,那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你今年也过了二十五了吧,呵,以后干什么?送外卖还是快递。”

    “哪个都不干,我大学学了四年就是干这行的。”说着,卢剑给了睡眠仓一巴掌,没用太大力气,但依旧很疼。

    对于这种赌气的回应,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胳膊拗不过擎天柱。只要根○川真下心思要断了卢剑的财路。别说丁勐这了,就算是跑到非洲大陆他也一样不能再进睡眠仓。

    但人嘛,尤其是卢剑这种双商都可以上感动世界节目的人。想的到并不意味他想的开。正所谓忍一时孰不可忍,退一步寸土必争。自己在这个还没衣柜大的机器里捣鼓了七年,给公司做牛做马上管宇宙真理下辖蚊蝇细菌。功劳苦劳写一墙都不够。

    然后被开了。

    还再也不能从事相关职业。

    那你还不如开大车给我撞死呢。我也好转生去异世界大杀四方。

    “不认命?”庞秋咬着啤酒罐,一眼看穿卢剑内心已经冒出的火星子。自己要做的就是把桶里的水换成油,然后装作不小心浇上去。

    卢剑:“认命?什么命?我命由我不……嗯。那样说太傻叉了。反正我是唯物主义者,他说不让我干我就不干了?他咋那么牛批呢?他这么牛批怎么不去当美国总统呢?”

    很好。“可能因为当美国总统其实没现在赚钱。至于咱们这种人,要我说还是认了吧。尤其是你,别太犟。”庞秋的实话实说此刻毒舌到了极点。

    “不认。”

    “认吧。”

    “不认!”

    “认吧!”

    “不认!!!”

    “认……”

    咚咚咚!“睡不睡啊你们!”被俩人时高时低的语调吵得几乎神经衰弱的丁云泽忍无可忍使出丝滑拍门小连招杀的门内二人瞬间哑巴,卢剑又小声补了句:“不认。”

    “你,”庞秋拿小指指着对方,“是真牛批。”又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吧,如果有什么遗言的话麻烦咽进自己肚子里。现在滚蛋吧。”

    赶人又怎么样。卢剑甩甩腿发现早没事了,立刻起身不屑道:“切,怂货。怪不得当清洁工整天跟屎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还多。”

    “我厕所里的拖把……”

    卢剑三步并两步迅速逃跑,同时还不忘“欺负弱小”在门口直接给庞秋屋子灯又关上,手摁在门把上说跑就跑,“切,省你的电去吧。厕所大王,我……”

    丁云泽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不着了,竟然还站在门外。欺软怕硬卢剑同志立刻收了音像是见领导一样小鸡叨米式点点头踩着轻步且退回了自己的窝。

    也不知道见个高中生都这么个样子要是真跟根○川公司堪称北半球响当当的法务团对峙时会如何。不出意外硬气指数应该没有怼庞秋时候高。

    另边虽然城市的热量比起四下无物的荒野要高出不少,但冬天还没真的过去。站在走廊上的丁云泽半分钟的时间里冒出了薄薄一层附在脸上的霜花。

    身后又冒出了新一轮的脚步声,只是不清楚对方会是什么选择。只——咚!!

    庞秋铆足力气一巴掌给门关得死死的,巨大的声响就像是在嘲讽现在还没睡觉的在走廊上的人都是傻缺。

    尽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天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的债。庞秋每一次的行动都令丁云泽感到了难能可贵的恼火。当下尤为。

    本来今晚上自己是忍不了荀榷的软磨硬泡跟歪理辩解。才决定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去亲自登门拜访一下自己的邻居就之前双方在部分问题上存在的价值观分歧。

    但刚才出门意外听到门内爆发争执。故出于好心才想着通过言语制止屋内的争论。结果对方非但不心怀感谢竟然选择直接关门!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过分了!简直是特别过分!根○川就应该把这种人告上法庭才对!关几年,哪怕管制甚至拘役呢!总之要张长记性!

    气归气,大晚上的丁云泽也不能一直在这冻着。心里骂骂咧咧了一大串后朝漆黑的门框投射了对介于幽怨与愤怒的眼神,像是猎手留下份标记后方才回屋。只不过这个后半夜想要睡着,怕是一件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