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棠顿了顿，没想到贺江玄会在这种地方卡她。
贺江玄紧紧盯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人，目光沉沉如寂静的幽潭，不错过她的丝毫表情。
“你已经请过一次假了，接二连三地请假不合规矩。”
顾云棠想了想，突然笑了。
这架势……搞得就跟她真的在给贺氏打工一样。
她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贺江玄，你是在针对我对吧？我不信你这么大个公司少我一个人就不转了。”
贺江玄一怔，这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对他这么不客气，是因为……陆平锦吗？
顾云棠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就扣工资吧，或者按照处罚方法处罚我就好，这份工作和这份工资都不是我强求的。”
“再见了贺总。”
贺江玄怔怔地看着女人潇洒的背影，一瞬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强求的人一直都是他……
顾云棠毫不留情地拿起电脑抽身离开，徒留贺江玄一个人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
……一颗心仿佛也空荡荡的了。
……
出了贺氏之后，顾云棠继续给陆平锦打电话。
清越不羁的声音在听筒那头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
“棠棠，我们在餐馆见吧，我们一讨论就讨论个没完，干脆讨论完就去吃饭好了。”
“我订好位置了，云海餐厅。”
顾云棠莫名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并没有多想。
一口答应，“好啊，我马上到。”
顾云棠抱着电脑推开包厢的门，高大的年轻男人迅速起身，体贴地伸手，想接过她的电脑。
顾云棠却死死抱着电脑不放，连声催促，眼睛亮得仿佛是有星河在闪烁。
“快快快！把你的想法详细地跟我讲讲！”
陆平锦笑得有些无奈，只得打开电脑跟她演示。
“你看这里……我觉得这个符号可以……”
顾云棠和陆平锦有来有往、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云棠讲到口干舌燥才意犹未尽地合上电脑。
果然，窗外暮色四合，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顾云棠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陆平锦的肩膀，“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叫服务员。”
找到服务员点完菜后，顾云棠转身向包厢的方向走去。
恰在这时，一片优雅的紫色衣角雷厉风行地出现拐角。
那人看见顾云棠，惊喜地瞪圆了双眼，“云棠！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顾云棠惊讶抬头，有点不可置信，“阿姨您也来这里吃饭啊？”
顾云棠连忙大踏步走到陆母身边，惊喜地上下打量她。
“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阿姨！”
“你们认识？”
一道熟悉的低沉冷肃的声音响起，顾云棠吓了一跳。
一侧头，就见贺江玄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刚才她见到陆母太过惊喜，只顾着上前寒暄，没注意到贺江玄就紧紧跟在陆母后面。
看见男人的那一刻，顾云棠这才想起来，她在贺江玄的行程表里见到了“云海餐厅”这四个字。
只是没想到他要见的客户是陆慕春，也没想到见面日期就是今天晚上……
顾云棠尴尬地笑了笑，又朝陆母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他是陆平锦的母亲，我们当然认识啦。”
接收到顾云棠的眼神，陆母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云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哦，哦，就是我和陆平锦出来聚一下餐而已。”
贺江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你请假就是单纯为了和他吃饭？只有你们两个人？”
“只有我们两个。”
贺江玄一瞬不瞬地盯着顾云棠，盯到她都有点头皮发麻，这才听男人沉声开口，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
“介不介意加上我们两个？”
顾云棠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贺江玄却仿佛读不懂似的，执著地反问。
“我是你的上司，她是陆平锦的母亲，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正话反话都让他说完了，顾云棠咬牙微笑，“不介意，不介意，快进来吧。”
包厢门推开，陆平锦看着两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人，有些怔忪。
“妈，你怎么和这位前夫哥一起来了？”
陆慕春瞬间明了，贺江玄就是儿子说过的云棠的前夫了。
只是她之前以为贺江玄人虽然冷了点，可人品还是好的，原来……
他们在餐桌旁落座，顾云棠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陆平锦身边的位子上。
陆平锦殷勤地为她搬开椅子，抬眼得意洋洋地朝贺江玄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贺江玄动作一顿，紧挨着顾云棠的右手边坐下。
陆平锦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嗤一声。
贺江玄和陆母就之前谈下的合作又补了点补充事宜。
顾云棠和陆平锦插不上嘴，闲得无聊，便低头发消息，总结了一下他们下午探讨出来的内容。
两拨人相安无事，直到贺江玄的目光偶然偏到了餐桌中心的某一处，凝固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顾云棠疑惑地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正静静地开在水晶瓶中，娇艳欲滴，煞是美丽。
贺江玄僵着一张脸，盯着玫瑰花火红的花瓣，眸光沉冷如幽潭。
冷峻的薄唇上挑，尝试勾起一个漠不在乎的笑容，然而总是失败。
“原来这家餐厅在餐桌上还附赠玫瑰花，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陆平锦看了顾云棠一眼，散漫不羁地笑了，清越的嗓音里是浓浓的挑衅意味。
“不是餐厅附赠的，这朵玫瑰就是我特意买的。怎么？贺先生还不允许我给我们的生活增加点情调吗？”
贺江玄低低呢喃了一句，“你们的生活？呵。”
陆母笑眯眯地随声帮腔，“是啊，平锦就是这么有情调的孩子，一朵花而已，贺总不会那么小气吧？”
然而这是玫瑰……
贺江玄紧紧盯着顾云棠的双眼，“你喜欢吗？”
顾云棠轻轻凑近嗅了嗅，轻笑，“又香又好看，我为什么不喜欢？”
她喜欢陆平锦的玫瑰，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喜欢……
贺江玄突然感知到了一阵浓浓的疲惫，排江倒海般涌来。
这样拖下去有意义吗？他是不是真的该放手了……
男人低沉冷肃的声音疲倦地响起，像是向静水中投了个惊雷。
“下周一，下周一你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