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亭瞳却道：“他毕竟是神明啊。”
青年把玩着那块刚到手的绿宝石, 淡声道：“升格为神，可不止是力量上的变化——光是长生种的时间观就已经是个巨大的变化了。”
更别说自我认知的问题……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依旧能自认为是人类，是因为除了力量以外他和正常异能力者并没有多大差别, 但荒神中却完全不一样。
太宰的语气里带上似是而非的嘲意：“如果小矮子知道……”
中原中也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始终是人类而不是非人，却没想到异世界的中原中也居然主动改变了自己的种族。
“他是‘人之神’。”亭瞳摇了摇头, “‘人’的界定本来就很特殊——还有, 你最好还是不要深思他的情况，有污染。”
“嗯？”太宰有些困惑。
乱步没有太宰想的那么乱七八糟, 荒霸吐·中原中也没和他说话完全就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在一旁听着其实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是‘扭曲’吧。”他歪头，“这东西居然能漫得这么远的吗？”
“严格点说是见知障。”亭瞳在得到荒神中给的信息之后，总算对这类虚空常识有了点明确的人认知：“毕竟是基础规则的一部分……中原先生虽然走的是神道, 但体系和你们认识的并不一样。”
太宰冷不丁开口：“斗尖荒霸吐？”
“嗯，”亭瞳点头，“这个世界, 我记得也是同一个吧？”
“当然啦——”乱步拖长了声音, “是整体神系不同吗？”
“体系其实是差不多的, ”亭瞳略作思考, “其实应该算是后天转变吧……荒霸吐可不是他本人啊。”
“而且以人之身去理解神明什么的，本来就是难以做到的吧？”
当然可以说太宰他们身为剧本组可以超脱某些限定，毕竟有些被总结出来的规律本就是基于“普通人”而生, 但无论如何, 他们依旧是人。
人无法真正意义理解他人的, 所以就更无法去理解一位超脱于人类的神明。
“奇奇怪怪的体系。”太宰倒是听从了亭瞳的劝告，只是依旧吐槽了一句，“那家伙果然是缺失了什么吧？”
他对自己曾经的搭档的确有足够的了解，于是也不难发现这位来自异世界的中原中也身上的异常。
这个问题亭瞳却没有回答, 他反问道：“你知道‘凡有言必被知’吗？”
他微笑：“这种特性，对于中原先生那种程度的神来说，可是基础哦？”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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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只是几句，很快告辞回到家中，【织田】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半身：“瞳瞳？”
在和荒神中谈话时，亭瞳几乎完全切断了自己与【织田】的联系，中间又获取了对亭瞳来说尤其重要的信息，【织田】甚至闻到了亭瞳轻微失控的信息素，如此种种，实在很难不让他为此感到担忧。
而在自己的半身面前，亭瞳终于露出了些许疲色，他微微摇头：“只是有点累。”
他微微垂了垂眼，疲惫地倚在男人身旁：“……他快要死了。”青年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一声叹息，“我的哥哥啊……”
【织田】没有说话，他用力握住亭瞳的手。
“‘灯塔’……呵，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当圣人？”青年在自己爱人怀中失神地喃喃，“灵魂碎片都拿来当道具，不过是……穷途……”
“但你还想见他。”男人突然开口，“哪怕是最后一面。”
“是啊，我还想见他一面。”亭瞳低笑了一声，“即使是最后一面——那不是更不能错过吗？”
“我们这种人啊……能见上最后一面，已经是，‘幸运’了。”
这无尽虚空有着无尽玄妙，谁说他的兄长就不能遇到奇迹呢？
亭瞳很快恢复了应有的平静，青年把一些信息传输给自己的半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半身啊。”
【织田】很快消化了这些信息，男人有些惊异地眨了眨眼：“居然是这样……”
“但是，也很好。”
名为“画家”，必然要满足拥有画物成真与否定之力方可看见“门”、以这种力量扰动过世界线才能走上“路”，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拥有“真名”。
这条道路的特殊之处在于，其登临道路的第一道考核便是要以画作承载自己撕裂出来的一部分精神，并将其化作自己的真实存在的半身——简单点说，要手动给自己做个人格分裂手术。
有一部分道路的行路者是很神奇的，他们会自带契约者、系统、半身、第二人格，画家这个道路甚至算得上正常，某些道路甚至会分配道侣。
之前让荒神中惊讶的就是亭瞳连入门考核都快完成了，结果居然连真名都没有凝聚，这相当于面试流程走完且都通过了，然而一开始就没有投过简历。
这是合理的吗？
【织田】再理了一遍半身给自己共享的信息，结合之前亭瞳和荒神中的谈话：“所以，只差真名了？——不会出问题吧？”面试到最后再投简历什么的。
青年倒是很平静：“‘画家’道路只是偏门、相应的行路者少，但限制其实并不算重，既然我的前置任务都完成了，只要凝聚好真名自然就能水到渠成。”
“那就好。凝聚真名要准备什么吗？”【织田】对自己的半身充满了信任，直接跳到准备这一步。
只是，为什么没有关于凝聚真名方面的信息？
“不用，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织田】感到困惑，【织田】打出了问号。
“真名的凝聚，需要的是对自我的明确认知与世界规则的肯定——我既然存在、活着，就没有失去过世界的肯定。”
没有传输信息只是因为没有必要，亭瞳静静道，“而我的真名从来没有改变过。我是太宰亭瞳，现在，也只是太宰亭瞳。”
“只是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亭瞳从来没有睁开眼去看。
他就是他，从来不曾改变。
“……那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织田】只是问。
亭瞳却摇了摇头：“还不够完整——我的真名，不够完整。”
【织田】拥有亭瞳的全部记忆，他很快想到了那个缺漏：“你是说，夕曛？”
太宰亭瞳，名亭瞳，字夕曛。
如果是他知道的那个“真名”的话，应该把亭瞳的称呼全部刻印进去才对——是不够完整吗？
“不止是夕曛，还有你，”亭瞳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半身，“你也是我啊，我的半身。”
“……？”【织田】沉默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群青色的眼瞳映出亭瞳微笑的脸庞，他轻轻伸手摸了摸所爱的长发，声音艰涩地发问，“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亭瞳肯定道，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也是我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是依附于织田作之助而存在的名字。
但他本不应如此单薄。
“就叫，夕曛。”
“你不再是【织田作之助】，代替他人存在的影子，而是‘太宰夕曛’，我的半身，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