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赤井说：“卡好时间，让他觉得是有人故意操纵的。”
“报警。”他转向呆在原地的女孩：“能复述具体地址吗？”
“能、能的！”女孩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话筒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鹤川动手了。
“他被吓着了，停了两到三秒左右。”
“继续，”赤井说：“操纵任何能发出响声的电器，让他起疑，拖慢他的脚步。”
“我这么做了。”鹤川语速加快：“这人不对头，他没试图去查看现场——他目标明确。”
“他走的楼梯还是电梯？”赤井问。
“电梯。”鹤川说：“它需要的电力太强，我顶多能再拖住他三分钟。”
“尽你所能。”
“交给我。”
赤井向克劳利投去询问的目光，恶魔摇摇头，看上去爱莫能助：“我只能把能力使用在和召唤者安危相关的事上。”
话筒里，亚茨拉斐尔听起来相当生气：“我也一样！”
赤井顿了顿，望向正在低声通话的加奈子。
一旁的女孩已经以尽可能清晰的描述告诉了警方具体情况，此时正忧虑地望着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拖时间。”赤井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冷静：“可能的情况下，追上并干扰他。”
三分钟转瞬即逝，红发灵体用急促的声音警示：“他到负一楼了——我用电子门锁卡住他了！”
“锁住门，尽可能久。”赤井几人此时早已转移到停车场，沉声说道：“但最坏的情况下——”
一声巨响！
——他们同时听见了玻璃的碎裂声，与连绵不断的尖锐警报。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鹤川的身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他拿消防斧砸破了玻璃，强行打开了门。”
“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发现……”赤井皱眉：“亡命徒么？”
“要转移人质，他需要交通工具。”红发灵体绕到已经来到附近的黄发男子身后，看着他拖着矶贝上了一辆黑色丰田：“车牌号是——札幌-303-の-4396！”
赤井扫了一眼加奈子，女孩会意地冲电话那头重复。
“能通过电控系统停下这辆车吗？”赤井问。
“这台车的型号太老，”鹤川回答：“他开的手动挡，连导航都没开。”
“不排除中途换车的可能性。”赤井判断：“我们追。”
“怎么追？”女孩下意识问道：“坐出租车吗？”
“这种市郊的公寓，基本上十几分钟才会来一辆出租。”赤井说：“现在叫车也来不及。”
“那怎么办？”女孩看着赤井，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不会吧？”
“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赤井望着女孩，征求她的意见：“克劳利的能力能保护你不受伤害，但风险性不能保证。”
“如果不愿意的话，把这件事交给警察也没关系。”赤井低声说：“你来决定。”
“……都已经看见了，”女孩沉默了几秒，咬着牙说：“怎么能置之不理啊！”
“也就是说，你同意了。”赤井微微点头：“鹤川。”
“早就挑好了！”红发青年听上去跃跃欲试：“我看遍了整座停车场，这辆绝对是最适合的！”
不远处，一辆深红色的雷克萨斯LFA在没有任何人操纵的情况下，陡然发生了异变——它的仪表盘被迅速点亮，引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机会只有一次，”鹤川的声音压抑着兴奋：“准备好了么？”
女孩看了看左右，几步跨到雷克萨斯正前方，堪称悲壮地闭上了眼睛：“来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深红的跑车径直向女孩撞去！
雷克萨斯LFA的百公里加速时间为3.7秒——考虑到制动力、惯性，以及种种物理名词，都意味着在这短短几秒钟内，没有人能停下这辆失控的速度机器！
——除非你是个恶魔。
雷克萨斯线条流畅的车身以毫厘之差，稳稳地停在了女孩的身前！
很简单的把戏：灵体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对于电梯或车辆这种大型单位，顶多能操纵几分钟的功夫。
然而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在水岛加奈子主动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下的那个瞬间，这台跑车就已经被掌握在克劳利手中，如臂使指。
“太棒了！”女孩试探着拉开车门，没遇到任何阻碍：“但这辆车的主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亲爱的。”飞在鹤川身边的天使柔声说：“我相信这辆车最后会完好无损地回到它主人的手中——在那个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一点小奇迹。”克劳利低笑：“你们天使就是干这个的。”
“呃，各位，”加奈子说：“我有个问题。”
“——我没有驾照。”她无措地握着方向盘：“你们谁会开车？”
所有人都顿住了。
“我听说，”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天使，他迟疑地说：“灵体能和自愿的凡人共用身体……”
鹤川与赤井对视一眼。
“别看我。”鹤川说：“不是你因为开得太慢而在高速路上害我们吃了罚单。”
“哦。”赤井说。“所以你又不认为那张罚单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了？”
“现在不是回忆甜蜜往事的时候，先生们。”恶魔说：“你们决定好没有？”
赤井叹了口气。
“——哇哦，”鹤川啧啧称赞，“墨绿色的眼睛和你身上这件裙子很配。”
“我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加奈子的声音幽幽传来：“但我会考虑这个颜色的美瞳的。”
城郊的公路上，一辆黑色丰田以险险卡着最高限速的时速在车流中穿梭，对刺耳的喇叭与竖起的中指置之不理。而在它身后稍远的地方，牢牢缀着一辆深红色的跑车。
如果有人不经意间往跑车的驾驶座上望去，会相当惊讶地发现，那里坐着一个表情淡然无波的高中女孩。她留着双马尾，有双眼尾上挑的墨绿色眼睛，踩离合换挡的动作堪称凌厉，在转弯的时候还会做出一个漂亮的甩尾。
“用跑车跟踪，不会太显眼吗？”女孩问。
“跑车飙到这个速度相当常见。”鹤川回答：“反而不容易让人升起警惕心。”
除了女孩之外，他们一灵体两玩偶全都堆在跑车仅剩的副驾驶位上。鹤川还像模像样地拜托克劳利给他系上了安全带，那条黑色的带子把他整个人的身躯截成两半，看上去像某部三流恐怖片里的劣质特效。
“亚茨拉斐尔，飞到前面去。”女孩的语调转变，用词相当干脆：“观察车上两人的状态。”
天使闻言，努力扑扇起翅膀，开始追赶前面的车辆。
很快，克劳利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个男孩躺在后座上，呼吸和脉搏都很稳定。但那个暴徒看上去相当激动，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征兆。”
“怎么办？”加奈子听起来有些焦急：“要再来一次撞车，强行让他停下来吗？”
“不，”在旁人眼里，她又自己否决了自己的言论：“克劳利只能保证你的安全，如果发生撞车事故，矶贝很大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
“矶贝的父母是做什么的？”鹤川问。
“真纪好像说过，他爸爸是医生，妈妈是瑜伽老师。”加奈子努力回忆着：“但他们家不算特别有钱的那类啊...”
“能让高中生独自一人住高级公寓，就绑架求财的目标而言已经够资格了。”赤井用加奈子的声音判断：“不排除是熟人作案。”
“鹤川，”女孩向右疾打方向盘，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后方突然加速的厢式货车：“把你在公寓里看见的所有事情再重复一遍，尽可能回忆起更多细节。”
红发灵体没有废话：“那个黄发男子是从阳台进来的——等等。”
鹤川蹙起眉：“他从阳台进来，而我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衣服！”
“亮橘色的连体服装，上面贴了反光条。”赤井回想起之前远远看见的男子身影：“高空作业的人才会有的服装。”
“而他之前进来的那个阳台上装了空调外机，”鹤川恍然大悟：“所以我才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种高级公寓，只有刷卡或者按门铃才能进，”赤井复述着之前加奈子的话语：“如果以修理空调的名义，那在公寓楼外部进行移动也不会显得奇怪。”
“应该不是矶贝自己叫的，”鹤川推断：“独居的未成年人不可能对进屋的陌生人毫无防备，反而会更关注他的工作状态。”
“这种偏远的独立住宅区，应该会配备专门的维修人员。”赤井说：“查他们物业电话，然后和前面那人的电话号码比对——他身上有手机吗？”
“在电梯里就看过了，通讯录是空的，翻不到任何个人信息。”红发灵体摇摇头：“那是个老式诺基亚，里面是张一次性电话卡。”
“光凭外貌特征，应该也能问出些东西。”赤井简单地说：“交涉就交给你。”
“我倒是想。”红发青年摊手：“但他们听不见我说的话啊。”
赤井啧了一声。
“非常抱歉！我以后会用自己的血来画法阵的！”如果不是身体正在驾驶汽车，加奈子估计会当场给他们一个标准的土下座。
“别这么做。”赤井说：“以后不要轻易尝试未知的东西了。”
“他的意思是不怪你。”鹤川说。“顺带一提，我也赞成他说的话。”
“他要停车了！”亚茨拉斐尔提醒。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上了一条偏离主干道的马路。前面的黑色丰田正缓缓降下车速，而他的目标——
看向不远处的一片废弃仓库，女孩眯了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