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失足坠落...”
听来的话不要随便乱传啊，你们都不负责任的吗？
“好像是因为栏杆老化...”
因为校长比起修缮学校设备，更在乎怎么让自己的钱包更鼓吧。
“还在医院里没出来呢...”
话真多啊，说得好像你们会去探病一样。
“加奈子，”女生担忧地望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啊。”被称为加奈子的双马尾女孩歪歪头，冲她笑了笑：“就是有点担心真纪。”
“毕竟她是加奈子的亲妹妹呢。”女生理解地点点头，过来挽她的手：“你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她？”
“不用啦，也没什么好看的。”加奈子摆了摆手笑得洒脱：“真纪最爱漂亮了，有外人过去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她会羞死的。”
“...那好吧。”女生摇了摇她的手臂：“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第一时间说哦！”
加奈子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当然！”
周五的放学路上，女孩的笑闹声一如既往。
不同于人们脑中童话般纯白世界的印象，夏季的北海道颜色格外浓烈。深深浅浅的绿在眼前晕成青翠的水波，伴随着热浪一同蒸腾起来。
然而在狭窄黑暗的房间里，什么都感受不到，拉得牢牢的窗帘像是主人封闭的内心一般。
忽地一束紫光，照亮了地板上诡异的法阵。
双马尾的女孩立在法阵前，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安勒菲、萨伯雷，以及一切虚空之中的伟大存在啊——我祈祷你们点亮黑暗中的火炬，注视你虔诚的信徒，以无上的智慧为她解惑。”
随着她的话语，法阵的颜色越来越鲜明，甚至亮起了微微的荧光。
“一切天上的精神、一切作恶的灵，”女孩猛地睁开眼，大喝出声：“不要再迟延，来到我的面前吧！”
法阵光芒大盛！
女孩不得不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直到光芒渐渐弱了下去，才敢放下手臂。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两道堪称惊悚的高大灵体，与两只巴掌大、仿佛玩偶般的奇怪生物。
灵体勉强能看出是男性，面容扭曲到几近模糊，但还存在一定的外貌特征：一位有着醒目的红色头发，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灵体呈现半透明的质感，透过他们的身躯隐隐约约能看见房间后方。
而那两只生物看上去就像街边娃娃机中随处可见的公仔，做成了可爱的天使与恶魔造型，天使有着白色的卷发，恶魔不知为何戴着一副精巧的墨镜，他们背后的小翅膀不停地扑棱着。
“...嗨？”红发的灵体看上去很快就适应了环境，此时正有节奏地上下飘浮，还有闲心冲加奈子抬手打了个招呼：“是你做的召唤法阵吗？”
另一道黑衣灵体扫了一眼还在发着紫光的小玩意儿，判断道：“冷焰火。”
“很荣幸见到你，可爱的小姐——”天使玩偶不可置信地拍了拍自己浑身上下，又如梦初醒般慌里慌张地冲她鞠了一躬：“请原谅我以这种形态与您见面，我相信召唤法阵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是红墨水吗？”恶魔玩偶扇动翅膀飞近法阵，不可思议地说：“不是人血就算了，连牛羊的血都不是？看在撒旦的份上，我都七百多年没被召唤过了！”
...我去。
这玩意儿居然是真的！
加奈子瞪大双眼，表情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四道诡异存在：“...为什么有四个？”
他们看看彼此。
“买一赠三。”红发灵体的声音带着笑意：“顺带一提，我是最好的那个赠品。”
“收回你的放肆之言。”恶魔玩偶抱起双手，警告性的望了一眼灵体：“就算是如此简陋、堪称破败的法阵，也象征着凡人与恶魔之间不可打破的契约。”
“人类，”它飞到加奈子面前，维持着冷酷的表情，用极尽高傲的语调说：“说出你的愿望。”
“——你想为谁带去死亡？”
“呃，”加奈子说：“...没有谁？”
“多可怜的孩子，”天使用怜悯的语调感叹：“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想的！”
“他没有父母，亚茨拉斐尔。“恶魔呲了呲牙：“压根就没有这号人物。”
“哦，真不错！”天使又高兴起来：“相信我，没人会乐意自己叫那个名字。”
恶魔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红发灵体看看两边，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开始走流程：“先做个自我介绍怎么样？”
“我叫鹤川，这位是赤井。”他指了指自己与另一道灵体，黑衣灵体冲女孩微微点头。
“至于那边的两个小家伙，”鹤川冲那边摊手：“天使叫亚茨拉斐尔，恶魔叫克劳利。要是记不住的话，喊天使和恶魔就行——这好像是他们的学名。”
“我们原来不长这样...呃，至少不是你看见的这样。”红发灵体耸耸肩：“但就算因为法阵的问题导致身体有所变异，基本的能力还是在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随后，四道目光集中在女孩身上。
“...到我了吗？”加奈子一愣，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语速加快：“名字是水岛加奈子，今年17岁，喜欢的东西是冒险漫画和寿喜烧，讨厌旋转木马和红豆吐司，请多指教！”
“后面两项是多余的。”黑衣灵体善意地提醒。
“不喜欢旋转木马吗？”红发灵体听起来有些失望：“好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人讨厌’的清单又要被划掉一项了。”
“除了名字之外完全没说到要点。”恶魔评价：“新手召唤常犯的错误。”
天使自以为很隐蔽地冲她使了个眼色：“嗯...也许你该说说，你为什么要启用召唤法阵？”
“她没想启用，天使。”恶魔挑剔地扫了一眼女孩：“这很明显。”
“毫无神秘学知识的年轻人，凭借堪称冒犯的好奇心进行自以为无所谓的尝试，结果凭借本可以中彩票的运气成功了，现在正不知所措。”恶魔的声音透着一股厌倦的味道：“在人类世界算是老生常谈了。”
“他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天使忙飞到女孩身侧，解释道：“只是因为法阵条件不那么完备，导致他的力量被遏制了，所以有些心烦...”
“...我、我有愿望！”
片刻沉默后，女孩死死盯着恶魔的墨镜，大声回应道：“我是有愿望的！”
“虽然一开始确实没想到能成真...”女孩双手扣紧，指尖捏得发白：“但从召唤开始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实现那个愿望！”
“——这才像话。”
“说出你的愿望，”恶魔的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无论是什么样的内容，我都能将它实现——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听起来像灯神的台词。”红发灵体在旁边小声说道，
黑衣灵体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听上去更像某种可疑的放/贷机构。”
“顺带一提，那两个灵体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恶魔说：“如果你的愿望是消灭他们，我很乐意帮你完成。”
“...我的妹妹，”女孩置若罔闻，只是轻声说道：“前几天坠楼了。”
她看着面前的四个超自然生物：“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出原因。”
“你该去找警察。”出乎意料地，第一个出声的是寡言的黑衣灵体。“再不济就去找侦探。”
“对你妹妹的不幸遭遇，我感到遗憾。”赤井的声音冷淡而坚实：“但比起将希望投注到非自然的领域，你更应该自己去寻找原因。”
“我跟警察说了，但他们说是我想得太多，现场证据都表明她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至于找侦探...”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没有钱付委托费...”
——所以就把目标转向接近零成本的召唤法阵了。
饶是赤井也为女孩的脑回路沉默了几秒：“...说说事情经过。”
“...好的！”
女孩露出回忆的神情：“那是在前天的放学路上...”
那天学校组织了大扫除，所以放学时间比平常早一些。作为高二生的她还没到要抓紧每分每秒的地步，也没有参与任何社团活动，因此放了学就直接回家了。但直到晚霞漫天，妹妹真纪都没有回来。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加奈子握紧了拳头：“我当然会担心啊！在家里实在坐不住，我就跑去学校想找她...”
她跑遍了整栋教学楼，都没有人说自己看见过真纪。而当她气喘吁吁、不抱希望地来到图书馆附近时——
她看见了一截断裂的栏杆。
“他们说是因为栏杆老化，真纪靠在上面看风景，自己不小心才摔下来的。”女孩的声音低低的：“真纪自己也这样说....”
“——等等。”
“怎么了？”加奈子被吓了一跳。
刚刚出声的恶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加奈子：“你妹妹没死？”
“没有啊，”加奈子迷茫地回答：“她是从图书馆二楼摔下来的，左腿骨折了，所以现在还在医院里...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