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王承德的咆哮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一大早他便收到消息，王蔷失踪了！还留了书，还在留书中说留了书。他急忙到书房寻找，很容易就找到了王蔷的留书。
原来自己的女儿一开始就没打算听自己安排。
女儿还说自己会一门法术，可以快速到达长安，让父母放心。
可她年纪轻轻，怎知这世间险恶。
不过另一头，王蔷三人也正在头疼。
“早年间那里是有个村子，叫做石王埝，动乱年间人都走散了，村子也就没了，现如今只有一群野鸡在那里，因此称鸡子坡。”
小二说完，便告退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道士已经安顿在床榻上，刘锡便去买了吃食，早餐他们拿些干粮对付了，除了买写午膳，还要补充干粮和水。
待刘锡回来，发现二人还在发呆。
“咳咳！”刘锡故意惊醒二人，“你们心眼着实小，那孩子既然能搞到这张文书，要么是身后有大人，要么就是那孩童是鬼非人。我更倾向于前者，想必是以孩童为幌子，低价将那牛卖给你。”
“可那文书......”
“文书自然也是假的，这样的文书当地人一看便知是假的，想是专门坑外乡人。听说黑市上有人用萝卜就可以仿造印章，他们如此行事，想是这牛年老力衰，干不动活，被人遗弃，因此被这伙贼人贱卖。不过好在咱们赶路并不靠这等脚力，不如索性就用这牛拉车罢了。”
王蔷和顾红衣点头，表示同意了刘锡的提议。三人用过午膳，便准备休息。王蔷忽然问到：“刘兄，你知识渊博，不知这函谷关可有鬼仙供奉。”
“鬼仙倒是没有，可有一位神仙中的神仙。那是清虚道德天尊太上老君，他本名李耳，人们敬称老子，当年他西出函谷关，在此地留下了传世著作《道德经》。关中有一座道德天尊庙，甚是灵验。不过你的外公终究是地府之鬼，就算是富可敌国，与鬼仙交往已是不寻常，那天尊高坐三十三天，不可能与你外公有交集的。”
刘锡说到兴起，意犹未尽，还待往下说，却被顾红衣打断了。
“那秀才，你进京赶考靠的不是这种鬼怪志异之书吧，能考上吗？”
刘锡被这一句别的红了脸，搪塞到：“我只是为了路上安全才略加了解，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一路有多危险。二位早些休息，晚上还要赶路，刘某先告辞。”
刘锡慌忙逃走，留下两个姐妹偷笑个不停。
待到黄昏时分，三人又驾着车离开了函谷关。不同的是，之前是马车，现在是牛车。好在车厢还在。
“今晚不会再遇到鬼了吧？”刘锡心中有些忐忑。
“闭上你的乌鸦嘴。”座位对面异口同声的斥责声让刘锡心中安定了几分。
王蔷闭上眼睛开始做法，少倾她睁开眼，不过车子并没有动。
“怎么回事，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
“都说了闭上你的乌鸦嘴。”顾红衣没好气的回了刘锡一句，又转头面对王蔷，“怎么回事？”
王蔷有些局促，“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也知道，我只是会念口诀而已。”
“那就再试一次。”
王蔷点头，随后闭上双眼，少倾又睁开，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锡有些害怕，虽然他是这里唯一的男子汉，但诡异发生的太多了，他不禁往坏处想。王蔷也有些着急，凌晨前若是到不了长安，那这位道爷可就没救了。
顾红衣还想再问，却忽然感到像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同时她看到眼前的王蔷已经撞在车厢后壁上。
马车...不，牛车动了！
“这...又如何解释？”刘锡也撞得晕头转向。
“可能是...小鬼太忙，迟到了？”
“......”
既然牛车已经上路，三人也不作多想。依旧是前半夜兄妹下棋，后半夜红衣守夜。就这样，牛车一路狂飙，寅时初便抵达长安城外。
最先知晓车停了的自然是顾红衣，她并没有着急叫醒另外两人，因为车外并无天光。他打开车厢门探出身子，抬头看见了西垂的明月。
才寅时，比预算中早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叫醒了王蔷和刘锡，将此事告诉了他们，二人听后也是眉头紧锁。
“或许是今天小鬼迟到了，所以更加卖力？”王蔷不好意思的说道。
“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一路过来诸多怪异，还是小心为好。”顾红衣抱着刀，目光中带着警觉。倒是刘锡不以为意：“我刚才一觉睡醒，忽然想明白了，蔷儿妹妹虽然会法术，但也是修仙界的文盲。我们与其在这里猜，不如进城找到袁天罡，问一问明白人。此间已到长安，自从玄奘大师取来真经，各大寺院佛光大盛，寻常鬼怪已近不得长安城，我们安心休息，只待城门一开，我们便进城。”
对于熬过了半个长夜的顾红衣来说，一个时辰并不算长。
城门一开，三人便驾着牛车进入长安城。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长安，自然都是新奇的紧，尤其是长安这种楼阁林立的繁华之地，更是让人目不暇接。这还是早上，除了兜售早点的摊位外，已经有不少酒肆茶铺开张揽客，可想而知这长安的繁华。
三人虽忍不住东瞧西看，但救人之事不可怠慢。
一路打听，终于来到司天监衙门。三人走下牛车，在衙门门前大量。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衙门。
不过与其他衙门不同，司天监衙门并无差役看门，也无登闻鼓，一时间三人竟不知如何应对。站在门口喊街甚是无礼，直闯衙门更是触犯律法。
左右别无他法，刘锡正了正衣冠，上得门去，准备敲一敲大门。待他举手之间，忽看到门内有个老头，坐在一个竹制的摇椅之上，一本书盖在脸上，想是正在睡觉，旁边还有一个竹编的矮几，上面放着茶具。
刘锡给二女打个手势，三人来到门前。
“想必是衙门的门房，在此处偷懒。司天监衙门不同其他，只对皇家上报，往往也是提点、正监这种大官前去。平日里也是这些大官负责观天象，小面的少监、判官等人多是做核查记录，再往下就是教授和学徒。因此像门房这等其实是个闲散活儿，平时这大门都没人来往。”
看着前方还在酣睡的老者，王蔷看了一眼解释了一长串的刘锡，“那我们叫醒他吗？”
刘锡连司天监这种地方都有了解，想必平时没读什么正经书。从他画中不难听出，司天监内有专门的书堂培育新人，他这种考科举的是进不了这里的。
刘锡眼珠子一转，站直了身子，“看我的。”
他来到老头跟前，故意提高了嗓门：“今科举子刘锡受人之托，带人前来求医，烦请...老大爷代为通秉。”
“嗯？橘子？是淮南刚送来的吗？”那老者一下从摇椅上坐起来，左右晃了晃脑袋，才看到眼前的三人。
“此举子非彼橘子也，我是参加科考的举子，是秀才，受人之托来求医的。”
老者被打搅了美梦，自然不爽，语气中带着愠怒，“求医自当去郎中处，来我司天监求个甚医，你这举子怕也是个半吊子。”
“唉？你这老头...”刘锡被这老头呛了一句，不觉无名火起，自己已经是秀才，好歹也是半个官身，这老头只不过是个门房。王蔷见刘锡就要发火，急忙上前打圆场。
“老公公休怪，适才使我们打扰了，我家朋友的病只有这里能治，就是他自己让我们来的，他还给了我们一块令牌，让我们找一个叫袁天罡的人。麻烦老公公代为通秉，救人之事，十万火急。”王蔷说着递上那块从道士身上找到的令牌。
那老者并未接手，只是看了一眼那令牌，又闭上了眼睛，“龙虎山？人若带来了，直接抬进去。袁天罡你们是找不到了，进去找一个叫李淳风的，他自会救治。”说完又将那本书盖在脸上。
“嘿！”刘锡还待发作，被王蔷一把拽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二人退回门口，来到顾红衣近前。“烦请哥哥姐姐将道爷抬进去吧，刘兄，此处是司天监，那门房再跋扈也是司天监的人，万事要小心，不可意气用事。”
王蔷年纪虽小，但做事倒比刘锡更加沉稳。
一行人越过那老者直奔正堂，没走几步便被一个神色匆匆的男子拦下。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司天监！”
王蔷心里发慌，竭力镇住心神，失礼道，“这位大人容禀，小女子是开封人士，前夜遇到鬼怪，幸得身后躺着的这位仙长相救。仙长为救我三人身受重伤，昏迷之前交代我等来长安司天监找一位袁天罡大人求救。方才得门房那位老先生指点，说是有一位李淳风的大人可以救这位仙长，因此贸然闯入，还望大人海涵。”
“门房？”那年轻男子往门外看去，神色一变。“既如此便跟我来吧，我便是李淳风。”
三人抬着道士跟着李淳风来到偏堂，将道士安置在榻上。李淳风看过之后眉头紧锁。“此人身上的伤势颇重，但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于他主动封闭六识。想是当时情况已十分严重，这么做也是为了自救。只是如此一来，就算治好了他的伤势，也很难将他唤醒。会这等法术的人，修炼已登堂入室，人间少有，他究竟是何人？”
王蔷面露难色：“仙师救我等后，已经身受重伤，我三人肉眼凡胎并未发现。仙师于我等也是萍水相逢，问过我等来历后边交代我等来此。我等也是认为他伤势极重，因此马不停蹄赶来。他昏迷太快，未曾来的及交代身份，只有这一块令牌。”
“龙虎山天师道！”
“这就难怪了，此人身上经脉多阻，伤处颇多，若是普通鬼怪断然无此手段。既然他是天师道的人，那便可以解释了。必是他强行催动九霄神雷，道行不够，导致经脉瘀阻。如此却也不难，只是若遇到普通鬼怪，引九霄神雷却是杀鸡用牛刀了，就算遇到厉鬼，若是先摆下阵势，也当毫发无损，怎会伤成这样？”
“大人所料丝毫不差，原本仙师在樊将军庙外摆下阵势，不料被我等误入，撞破了一角，仙师为了救我等，不得已而出手，以至于此。”
“既如此我当全力救治他。”李淳风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他身体上的伤势虽重，我有把我让他再三日内恢复七八，不至于伤命。只是他自封六识，却不知如何唤醒。你们与他有过接触，这几日便在司天监学徒院舍中住下，兴许有用到你们的地方。”
李淳风引三人来到堂外，叫声来人，打远处跑来一个差役打扮的，拱手道：“李少监有何吩咐？”
“你带他三人去学监舍，安排三间给他们住下。”
“小的领命。三位请随我来。”
王蔷正在琢磨没有见到袁天罡的事，虽然救道士是万分火急，可自己外公的事也可能迫在眉睫，当下却也不能在等。于是并没有跟着那差役走，而是对李淳风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救治仙师，小女还有一问，当下紧急，不得不冒昧行事。方才在门房，那位长者说我们寻不到袁天罡，却是为何？”
“你们要找到袁天罡便是家师，而且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王蔷一愣，忽然醒悟。
“他就是袁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