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过来了。因为是半夜两点，在小区内没有鸣响警笛。
笃笃笃。
陈星看向女鬼，她冲他耸耸肩：“开门去啊。”
警察围住现场，陈星听见他们中有人低声叫出来。一个年长的警官询问陈星是否是刚刚打电话报警的人，陈星说是，然后复述一遍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年长警官沉吟几秒，让陈星去做笔录，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陈星在一位警察叔叔的帮助下背起张涛下楼，把他塞进警车，自己从另一边上车。女鬼不能出去，就留在现场观看他们怎么处理自己。
“张涛，张涛。”
陈星推着他，不停喊着，张涛这才睡眼朦胧的在长椅上醒来：“啊？怎么了？”
看见一群警察看着他，张涛猛然惊醒，惊恐道：“**？条子？”
“文明一点。”陈星提醒。
“警……警察局？我应该在家睡觉啊，我怎么在警察局？”
“你不是跟我说有鬼吗，我梦到鬼跟我说她好惨啊之类的，结果发现真有尸体，就报警了。”陈星也没管周围警察的反应，反正他等会儿不改口，还是这么说。
张涛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星说：“陈哥，我家里真有鬼啊？”
“是的。”陈星说。
张涛露出恍惚的表情，看得旁边的警察皱眉说：“你小子不会吸*了吧？等会儿你留下来做个检测。”
……
“嗯，行，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吕普挂掉电话打开门，敲响自己对面的门，“小彤，小彤，起来了，有工作了。”
门内传出小孩子不情愿的被吵醒的哼哼声，吕普叹口气，回屋换上工作服，佩戴好机器，去周小彤屋内帮她穿好衣服，抱到车里开向事故现场。
……
“警察同志啊，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是我干的啊！”张涛在另一个房间里大声哭诉，隔壁房间的陈星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陈星面前的年轻警察无视旁边的声响，语气冷静的问：“你是说，这些都是出租屋里的女鬼告诉你的，也是女鬼让你报警的？”
“是的。”陈星点头。
“也就是说，她有和普通人对话的能力。”
“是的。”
“那她为什么不让之前的住户报警？非要让你来？”年轻警察问出灵魂一击。
“我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
“我也觉得。”陈星老老实实的回答。
年轻警察笑起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陈星。
陈星无辜的笑笑，微微一瞄，纸上有他的名字：李寒枫。
……
“小彤，醒醒，到地方了。”
周小彤长长打个哈欠，揉着眼睛：“嗯……”
吕普拔了车钥匙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周小彤拎下来。
“小心点，虽然租户说那个女鬼性格不是很凶猛，但还是要谨慎。”
小孩子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摆手让他放心。
周小彤小小年纪聪明细心、遇事冷静，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自傲，仗着自己天赋异禀，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
但在御者中算是病轻的了。
吕普微微叹气，抽出腰包内的黄纸跟上。
好在女鬼比他们想象的要配合，甚至可以说是配合得过头了。吕普看向周小彤，她虚着眼，眼底深红流转：“她没说谎。”
这……吕普迟疑皱眉，
走到一边，按住耳机问：“请问监管室有人在吗？”
“已经派人关注。”耳机里传出一句话。
“今天是乔监管值班啊。”吕普客气说，“好的，我会通知他们。”
……
嘀嘀——嘀嘀——
警察接起电话，嗯了两声挂断，继续看着陈星。
“我以前也与声称能见到鬼的人共事过，但在他的描述中，鬼要么浑浑噩噩，要么残暴噬人。”年轻警察说，“像这样主动求人帮助的鬼，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吗。”陈星说。
“或许是我经验不足。”他微笑说。
陈星心想我还没说你见识太少呢，你怎么就自己骂自己了。
“你和你的同事可以走了。”他站起身打开门，“我们会通知死者家人，感谢你的热心。”
……
张涛家就在两条街外，心情复杂的张涛决定走回去，陈星陪着他溜达，顺便回去拿衣服。
现在两人身上还穿着睡衣呢，风一吹张涛就抖得像筛糠。
陈星安慰他：“警察已经把尸体带走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住了。”
“是啊，虽然已经躺了三个月了。”
张涛踩着路牙石，垂头丧气的问：“陈哥，你说我回去后，那个鬼还在吗？”
陈星说：“她说她会走的，还让我替她向刘嘉道歉，说不好意思用了她的名字。”
“刘嘉……这都什么事儿啊……”张涛像一根焉了的蓝色豆芽菜，一部分是心理因素，一部分是鬼的影响，一部分是不知为何还有点困。
“不用担心你招鬼的问题，她不吸阳气。你这两天记得多晒晒太阳，其余没什么要注意的。”
陈星琢磨着说：“不过你那个地方倒是被养好了，她走了之后可能有鬼觉得不错然后住进去，看你不顺眼想挤走你，招一帮狐朋狗友半夜蹦迪让你不得安静，你注意安全。”
“陈哥你好清楚啊。”
“这是亲身经历。”
“不愧是陈大师，人生跌宕起伏。”张涛十分佩服的说，“大师，我可以收鬼的房租吗？”
“大师很欣赏你这种乐观面对生活的态度。”陈星温和回答。
走了一条街，绿灯亮起，一辆黑车冲过马路，一个利落的甩尾停到他们面前。
“干嘛？绑架啊？”张涛不高兴的嘟囔。
车窗摇下来。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这个组合陈星十分眼熟。
“我是警察，还有点事想问问这位陈先生。”吕普掏出工作证给他俩看，“就几句话，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张涛说：“陈哥，我搁旁边等你啊。”
“不用等我，你把衣服带到公司，我就不去你那了。”陈星掏出手机看时间，“才三点多，你先回去睡一会儿。今天周三，记得上班。”
“今天请假吧……”
张涛走了，陈星看向吕普：“兄弟看起来跟之前不一样了啊。”
“噗！”周小彤别过脸。
吕普尬笑两声：“陈先生忙到现在没吃东西吧？这里太冷，去早餐店暖和一下，我们边吃边说。”
“谢谢，我不冷也不饿。就在这说吧。”陈星说。
“……那陈先生等我停一下车。”
……
“我有点冷。”周小彤说。
“我猜你下一句是我还有点饿。”吕普死鱼眼看她，“出来的太急，没带零食，忍一会儿吧，等下带你吃早饭。”
吕普把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两人下车一溜小跑过来。
“我是联邦警察，这位是怪异防控处理部的员工。”
吕普做了个介绍的手势，周小彤骄傲挺胸。
“你们用童工？”陈星问。
吕普要说的话停在嘴边。周小彤贴心的解释道：“我没签合同，所以不算。”
“噢，这样。”陈星示意吕普继续。
“经过昨天下午的河女杀人未遂与昨晚的杀人藏尸案，怪异防控处理部觉得你具有资质，邀请你加入。员工的主要工作是劝导、抓捕、镇压、消灭怪异，次要工作是通过其他非人途径辅助警察破案，类似于你昨晚获取信息然后报警。”
“不好意思，我对这方面的工作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是我的专业方向。期待未来有机会合作，也祝您早日找到合适的人才。”陈星说。
周小彤乐出了声，吕普继续说：“处理部提供五险一金、住房补贴、带薪休假、绩效奖金。”
“我暂时不考虑换新工作。”
“我们不强迫，并且这份邀请随时有效。”吕普点头，“但是有关怪异防控处理部的信息，你不能以任何方式告诉他人，可以吗？”
“可以。”
吕普从腰包中抽出一张白色的纸，上面蒸腾着……水蒸气？
是陈星没见过的新东西。
吕普松手，纸自动贴过来，陈星左手手腕的发绳微微蠕动，压力迅速消退。白纸被卷进黑发中，几秒便只剩纯黑。
发绳像是吃饱了的蛇一样，肚皮一鼓一鼓的跳动。
男人诧异的看着陈星，想说什么，耳机突然传出一道沙哑的女音。
“不必强求。周小彤，吕普，回去吧。”
吕普惊讶道：“乔监管？但是誓约……”
什么桥减关？陈星疑惑看他。
周小彤打他一下。
“咳咳……总之这是机密，不要乱传，以免引起恐慌。”吕普连忙说，“感谢你的配合，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
陈星婉拒，趿拉着张涛家的拖鞋走了。
车里，吕普看着陈星的背影，不解问：“为什么让他就这么走了？即使他不同意，我们也该提醒他注意那个诅咒啊。”
周小彤说：“一点影响没有，人家不需要提醒。”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吕普咕哝，“你们御者的事我不懂。”
周小彤思考一会儿，说：“不用担心誓约之白失效，反正他很快就会加入我们的。”
“你又用‘窥视未来’了？”吕普一惊，“医生叮嘱绝对不能再用了，你还用！不想要眼了是不是！”
“你是我妈吗，别瞎担心，我没用。”周小彤说，“他要真是‘预备’，就迟早会加入的。我猜他是，打赌吗？”
“不赌。”吕普皱眉，“跟郭御者学的？她那么多优点你只学这个？”
“怎么会。”
女鬼站在楼顶，看着灵车把自己送走，警察收拾好了现场。
吕普开车带周小彤吃早饭，她非要吃汉堡喝老母鸡汤。
张涛没回家，坐在小区里的锻炼器材上握着手机发呆。
陈星穿着睡衣走在马路上，此时不到四点，月亮挂在树下，天空是灰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