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殿下怎么还不死 > 正文 第115章 第115章
    从那天醒来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三天。
    早晨,苏雾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衣西装裤,背上包包准备上班。
    魏老师忽然从厨房中扎出来,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嘀咕道:“丫头,你今天就穿这么简单?”
    苏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疑惑道:“我上班一直这么穿呀。”
    “不行不行,快去换一件。”魏老师嫌弃地皱眉,“今日有重要场合,你得打扮得漂亮一点,快,去挑一条小裙子去。”
    苏雾歪着头看着魏老师,忽然道:“妈,你不会又给我安排相亲了吧。”
    魏老师叉起腰,被她戳破毫不尴尬:“对,安排了,妈告诉你哈,今日和你相亲的,可是妈从小看到大的学生,那小伙子长得好学历高,最关键的是心眼正,性子善良,你今天和人好好接触接触,兴许“
    “妈,你别说了,他再好我也不相亲。“苏雾无奈打断魏老师,她完全没有要结婚的想法,而且这想法从她三天前醒来后,莫名变得十分坚定,“我这辈子谁也不嫁了。”
    魏老师气极:“胡说八道,怎么能不嫁,又不是要给别人守身如玉”
    “反正我不嫁,今天我也不相亲。”苏雾打断她,假装匆忙地看了一眼时钟,惊道,“哎呀我要迟到了!”
    她说着,弯腰吧唧亲了魏老师一口:“母亲大人不要生我气,我走了啊。”
    说完,她拉开门,小跑着下了楼。
    魏老师搓着被她亲到的脸颊,又气又笑,末了还是拉开门朝下喊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苏雾的应声从下面远远传来。
    她一直走到马路上,才放慢脚步。苏雾回头望了一眼,弯唇笑了笑。
    魏老师总爱惦记她的终身大事,可她对相亲根本提不起兴致,确切的说,她最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她最近总在想她三天前做的那场梦,尽管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让她很不安。
    想到这些,苏雾又走神了,不由放慢了脚步,正在这时,她的面前陡然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一个偌大的广告牌砸在了她的正前方!
    不远处的路人尖叫一声,苏雾的脸,登时也吓白了。
    刚才若她走快一步,她就会被砸在巨大的广告牌下。
    远处的路人大妈惊魂未定地看着她,感慨道:“小姑娘命大啊”
    苏雾吓出一身冷汗,她喘息着望着碎在眼前的广告牌,忽然,脑中一痛——
    “每一个任务者,原本会在现实世界中的三天内,出现意外死亡”
    “只有任务成功,才能活着”
    这两句话带着奇怪的强调,突兀地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苏雾苍白着脸,低喃道:“这是什么”
    她还想再回忆,可更大的剧痛袭来,苏雾咬着牙捂住了头。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阳嘉十八年,是追元皇后逝去的第三年。
    这一年,京城发生了两件喜事。
    第一桩喜事,是军器监兼兵部侍郎陈汲陈大人和苏家次女苏暖的大婚。
    那场婚事办得十分盛大,皇帝亲赐他们府邸一座,还有良田百顷、绫罗珠宝无数,一时之间,艳羡了满京城的人。
    第二桩喜事,是尚书左丞谢大人喜得一女。
    谢大人成婚两载,喜添爱女,满京城的高官上门恭贺,将谢府小小的宅院门槛生生踏平。
    随后不久,皇上的贺礼也来了——一道圣旨,封尚书左丞谢隐升迁尚书令。
    满京城顿时哗然。
    仅仅两年的时间,谢隐从名不经传的寒门子,升为六品通判,不久后又升为四品尚书左丞,如今这尚书左丞刚满一年,竟又提拔为了尚书令。
    尚书令啊,那可是一人之下的位置!
    京中勋贵艳羡得不行,但也并不嫉恨,因为他们心服口服。
    谢隐入仕这两年,自雍州到京城,勤勉刻苦,殚精竭虑,做出了政绩无数,近来他忙着修建堤坝,很少回京,据闻在他妻子生产那日他才从河堤回来,彼时他还穿着一身泥衣,接生婆子嫌弃他,都没让他抱刚出生的奶娃娃。
    谢隐这般勤政,担得起这尚书令一职。
    当然,尽管满京城的勋贵们不嫉妒他,但也都觉得,他的升迁太快了。
    二十岁的尚书令啊,自大宁开国,哪有过这么年轻的尚书令?
    这显然是皇上有意擢拔这谢隐,众人不由感叹,谢隐能得皇上青眼,真是好福气啊。
    谢隐接了圣旨后,独坐在书房许久。
    晌午后百岁宴刚刚结束,谢老太太正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外面有些吵闹,正在他怔神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谢隐回神,道:“进来。”
    婉娘推开门走了进来。
    生产之后,她比从前丰腴不少,整个人显得愈发柔婉怜人,她温婉笑着走进来时,怀中抱着奶娃娃,手中还提着一壶茶。
    谢隐急忙起身接过茶,又将奶娃娃从她怀里抱过来。
    “别再忙了,当心累坏身子。”
    婉娘柔婉地应了一声,将他没注意滑落在地上的外衫捡了起来,双手轻轻披在他的肩膀上。
    “见夫君好像有心事,我来陪陪夫君。”
    谢隐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怀中孩儿。
    襁褓中的奶娃娃正酣睡着,瞧着无忧无虑,恬静极了。
    谢隐安静地看了片刻,可那压在他心头的不安一直挥之不去,半晌,谢隐还是起了身,道:“我要入宫一趟。”
    于是随后,谢隐便急匆匆入了宫。
    他到承安殿的时候,正是傍晚。
    红彤彤的夕阳映照在承安殿的翘檐之上,祥和又肃穆。
    不久,谢隐被传进去,他刚迈入殿中,里面隐约传来一阵啜泣声。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哭泣。
    “呜呜呜,灵秋姐姐好可怕,我今日找她玩,皇上您猜我看到了什么,呜呜呜她竟在给那个岭南世子喂蛇活蛇!而且,从来不笑的灵秋姐姐竟然笑了,她好可怕!”
    谢隐听出了这年幼的声音,是燕西王小世子赵陵。
    八岁的赵陵,被灵秋吓得不行,企图到赵长宴这里求一求安慰。
    于是,不久,传来了赵长宴淡淡的声音。
    “岭南世子是朕送给灵秋的,活蛇也是。”
    赵陵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末了,还打了一个嗝,仿佛是吓出来的。
    他弱声道:“呜原是是皇上怂恿的”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赵长宴今日似是很有耐心,便多和赵陵说了几句,“你随你父王,仁善。但有时候除病,仁善不够,还需律和惩,懂吗。”
    赵陵似懂非懂。
    但他点了点头,道:“皇上,赵陵记住了。”
    赵长宴轻轻一笑。
    “燕西王近来好吗。”
    “我父王好得很,”赵陵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脆声道,“他还是爱种地,不过不种草药了,他现在爱种花,如今整个燕西都是甜腻腻的香味,我受不了啦,幸好您将我召入了京城。”
    赵长宴淡淡弯着唇角,道:“种花也不错。“
    他说着,抬眸看向前面,谢隐已经垂首,恭立在外许久了。
    赵长宴拍了拍赵陵年幼的肩膀。
    “有人在等着朕,你去玩吧。”
    “好”赵陵应声,朝他行礼后,抬脚往外跑去,边跑边碎碎念道,“我去看看灵秋姐姐去,等她喂完蛇就不可怕了,我还要陪她玩呢。”
    他小小的身板往外跑去,路过谢隐的时候没停顿,却清脆地喊了一声:“谢大人好!”
    谢隐温和地朝他拱手,目送着赵陵离开后,他才往前迈了几步。
    “微臣见过皇上。”
    赵长宴坐在书案后,抬眸看着他。
    近来谢隐一直在京外忙碌,他已有半年未见过他。
    如今的谢隐已不是两年前青涩的模样,他的身体结实不少,极其俊朗的容色也黑了许多,那双眸子虽不如当年澄澈,但依旧明净而谦和。
    赵长宴开口:“找朕有何事。”
    谢隐弯腰,恭声道:“回皇上,微臣自觉还担不起尚书令一职,今日来,是请皇上三思。”
    赵长宴似乎料到了他是为此事而来,表情并无意外。他慢慢起身,从书案后站了起来,走到了谢隐身边。
    二十岁的谢隐,为官两载,鬓边生了零星白发。
    尽管白发寥寥几根,但衬在他年轻的脸上,十分扎眼。
    赵长宴立在他眼前,道:“你当得起。”
    谢隐抬头:“皇上”
    “两年了。”赵长宴打断他,“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他只给他两年的时间去成长,而谢隐,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赵长宴的瞳仁漆黑着望着他,谢隐怔了怔,垂下了头。
    他向来看不透他辅佐的这位皇帝。
    谢隐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是慢慢道:“微臣定会竭尽全力,谢皇上信任微臣。”
    赵长宴轻轻一笑。
    两年的时光,未给他的容色留下分毫痕迹,依旧如冷玉一样,哪怕笑起来,也显得疏淡冷寂。
    谢隐看着他的笑意,不由想起他曾听过的传言。
    传言,三年前故去的追元皇后,曾是皇上心中的挚爱。
    是因为挚爱不在了,皇上才这般冷寂吗?
    谢隐想着,微微出神。
    他未有痛失所爱的经历,因而无法体会赵长宴的心境。
    “你今日来得刚好,”赵长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朕有一物要给你。”
    谢隐急忙回神,恭声问道:“皇上,是何物。”
    赵长宴迈步走向身后的书架,长指从上面拿下一方窄长的玉盒,递给了谢隐。
    “你拿着,明日打开。”
    谢隐将玉盒捧在手中,迟疑地点了点头:“微臣遵旨。”
    赵长宴长身玉立,再次望向他。
    “还有别的事吗?”
    “微臣无事了。”
    “那便退下罢。”
    “是。”谢隐行礼后,转身往回走,但临转角的一刻,不知怎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赵长宴还立在原地。玄色常衣在灯烛的映照下,浮着浅浅的龙纹,他负着双手,正望着他,漆黑的眼底仿佛闪着温和的薄光。
    见他回头,赵长宴罕见地弯起眉眼,朝他颔首。
    谢隐怔住,又匆忙行一礼,才躬着身子,彻底退了出去。
    这一晚,谢隐回到宅中,双手捧着玉匣,一夜未眠。
    在天蒙蒙亮时,他将玉匣端正地摆在眼前,双手冰凉着打了开。
    里面竟卧着一道圣旨。
    他拿起圣旨,刚要解开,院外忽然传来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
    谢隐那忐忑了一夜的心绪,陡然紧绷起来。
    他握着圣旨,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常侍候在赵长宴身边的卫原,他惊慌道:“谢大人,不好了,皇上不见了!”
    谢隐身形一晃,那圣旨陡然跌在地上,摊了开。
    这竟是一道让位圣旨。
    阳嘉十八年,皇帝从大宁宫莫名消失,只留下一道圣旨——帝位让于燕西王之子赵陵,而谢隐,为尚书令兼摄政王,辅佐幼帝,护守大宁。
    半年之后,谢隐遍寻皇帝无果,遂辅佐八岁赵陵登上帝位,大宁再次迎来一位新帝。
    而后数十年,谢隐跟在赵陵身边,尽心辅佐,为大宁呕心沥血,未有分毫僭越,后来,他成为了流传青史、世人皆颂的一代良臣。
    而那位从前消失的皇帝,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他出家为僧了,有人说,他云游四海了,也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去为追元皇后守陵了。
    总之众说纷纭,皆是道听途说。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