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石定基传 > 第二章珠江口百年剧变,草堂里人杰辈出
    二十年后,公元1883年。
    此时的南方,正经历着鸦片战争之后全方面的社会、经济、思想上的剧变。而位于广州城南端,珠江岔口白鹅滩旁的沙面半岛,便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以一纸《南京条约》,割让给了英、法作为租界。租界原本南面是滚滚珠江,租界设立后,英、法又在北面挖掘了一条与与珠江首尾贯通的运河,将沙面半岛改造成了沙面小岛。小岛不大,只有八条街道,西方列强在上面设立了领馆、银行、洋行、商铺、医院、邮局、教堂等,这里已然成为了西方世界通向中国南方的大门。
    沙面租界的设立,使得租界北面的西关区贸易繁盛,百业兴旺,这里钱庄、商号、酒肆、茶楼、戏院、青楼等场所林立,各色商贾,达官显贵云集。
    在西关区之南,沙面租界的河对面,有个最为繁盛之处名为陈塘,这里是整个广州酒肆、青楼最为集中的所在,广州城最高级的青楼都开在这里,这里名妓辈出,名妓与公子的艳事流传不绝。
    在西关之西有一条河,曲水流波,蜿蜒流过西关,两岸种满了荔枝树,故这条河有一个好听名字—荔枝湾,当地素有“一湾春水绿,两岸荔枝红的”的美谈。
    这一日,陈塘最大的青楼“万花楼”来了几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那领头的公子身形微胖,,面色白皙红润,手拿一把折扇,脸上带了副墨镜。
    几人进了厅堂,那引路的老鸨对着楼上高喊:“姑娘们,裕少爷来了!快下来接客了!”
    只一会的功夫,楼上便欢欢喜喜的下来了十几位姑娘,将这裕少爷几人围在当中,娇嗔了起来。
    “裕少爷,你可算是来了,青儿想死你了。”
    “裕少爷,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嫁人了。”
    “裕少爷,这么久不来,今天可要罚你多喝几杯。”
    ……
    那裕少爷在唤作青儿姑娘的屁股上揉捏了一把,只觉满手尽是柔软,坏笑道:“你是哪里想?心里想,还是身上想?”
    青儿姑娘受痛,娇声叫唤了一声,对着裕少爷一通粉拳轻捶:“裕少爷你好坏,刚来就欺负人家!”
    那青儿衣袖带香,惹得裕少爷心中一荡,便一手揽过青儿的腰,一手勾起青儿的腿,稍一用力便将青儿横抱了起来。那青儿又惊又羞,只得用手钩住了裕少爷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老鸨在前面引着众人上了二楼,到了一处雅间,房内颇为宽敞,陈设尤其精致,中间一张大圆桌铺着锦席,上面已经备好了美酒好菜。老鸨与众人调笑了几句,便带着伙计退到门外候着。房间内众姑娘斟酒夹菜,几位公子先饮了几轮,随后又玩起了诸般游戏,众人嬉笑调弄,不时传来姑娘的娇嗔,房内一片春意融融,好不快活!
    众人酒酣耳热,渐臻迷离之际,突然听得窗外一少女的声音高喊:“裕洪,你个王八蛋!你给我下来!我知道你在上面!”
    众人都是一楞,笑嘻嘻的看向裕少爷,原来这裕少爷的全名正是裕洪。
    “裕公子,你这又是伤了哪家的姑娘,听这声音很幽怨啊!”
    “裕公子风流不羁,四处留情,真是让人羡艳啊!”
    ……
    裕洪心中已知道是谁,脸上满是无奈的苦笑,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众人也跟到窗前。只见楼下街上如玉般立着一位姑娘,身姿婀娜,肤白胜雪,面若桃花,眼含秋水,身穿一袭粉色丝质衫裙,脚穿粉色绣花鞋,乌黑的长发被发带轻挽,披在肩上,
    街上已围了不少看客,议论着这姑娘的来历。而楼上几位公子中却有人已经认出,这乃是曾经众多达官富贾千金难求一见,万花楼的头牌林婉茹姑娘,几人心中很是好奇,这姑娘几个月前突然隐退,据说是被一富商赎了身去做少奶奶了,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与这裕洪有什么关系。
    那林婉茹也不管众人的围观,直直的看着楼上的裕洪,脸上带泪,满眼都是伤心,“裕洪,你混蛋,你骗了我的清白,现在还跑到这里来快活,你忘了当初对我发的誓了吗“
    裕洪嘿嘿一笑:“婉茹,你要玩我可以陪你,玩多久多行,你要钱也可以,多少都行,但是你要我娶你,那就抱歉了,我做不到!你找别人去吧!”
    那林婉茹眼圈一红,泪已大滴的滑落:“我十八年守身如玉,还以为你是真心!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来骗我?”
    裕洪耸了耸肩:“都是欢场酒后说的话,你在这陈塘打听打听,哪个男人没说过,哪个姑娘没听过,别人都没当真,怎么就你还当了真!”
    这话对林婉茹犹如三冬被泼了一身冷水,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在颤抖,心疼的发麻。想到自己自小流离,苦心坚持,到头来却还是昏了头,竟然相信了这种浪荡之人的虚情假意,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可笑的很。想到这,竟是痴痴傻傻的笑了起来。
    她再次抬头望向裕洪,眼中带着绝望,似笑非笑。
    “是的!是我傻!是我蠢!是我命苦!是我不该强撑着活到现在!”突然,她一转身,几步跑到了荔枝湾畔,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然纵身跳了下去,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那裕洪也是震惊不已,急忙转身奔下楼,其他人也一起跟着下了楼。
    待裕洪来到河边,只见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几人挤到中间,发现林婉茹已被人救起,一个身着藕绿色长裙的姑娘浑身湿漉的蹲在旁边,正按压婉如的胸口。只见那姑娘面容清秀,带着水珠的乌发用一根木钗挽起,露出白皙细嫩的脖颈,湿透的衣服里隐隐透着她婀娜的身姿。裕洪在一旁看的竟有点血脉喷张的感觉。
    林婉茹被绿裙姑娘按压了几十下,终于吐出一口水,悠悠的醒了过来。她睁眼看了看四周,看到裕洪的那一瞬间,她立马将头埋入绿衫姑娘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裕洪走上前去,微微抱拳施礼:“感谢这位姑娘救了婉茹,在下感激不尽,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绿衫姑娘斜眼瞟了一下裕洪,鄙夷而又冰冷的回到:“你这种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滚远点!”
    裕洪一时愣住,心说这姑娘好生厉害。
    裕洪身后一个家丁看少爷挨了骂,便想上前教训这个姑娘,骂道:“臭丫头,你敢对我家少爷无礼,你是不是活腻了!”说罢便要上前抓那姑娘,谁料竟被裕洪猛的一脚踢在屁股上。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要谦虚,尤其是对姑娘,一定要温柔有礼貌,下次再犯我打断你的腿!”裕洪说罢,又笑容可掬的转过来对着绿衫姑娘施礼:“刚刚多有冒犯,我在这里向姑娘道歉了!今日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所谓不打不相识,在下自我介绍下,我乃广州将军之子裕洪,少年有为,家财万贯......”
    “谁要跟你相识,你啰里啰唆的我听着很烦,请你走开好吗!”那姑娘打断裕洪。
    裕洪顿时有种小时候第一次吃辣椒时的感觉,虽然痛,但却很刺激。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沟通,清冷果决的女子,往日的巧舌如簧此时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心中却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裕洪改变策略,又向林婉茹说道:“婉茹,你刚才太冲动了,我们俩不合适,不代表没有别的公子喜欢你,广州的少爷公子多的是,你换一个就是了,何必跳河呢!”
    林婉茹边哭边骂:“你说的是人话吗,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绿衫姑娘见林婉茹如此伤心,安慰道:“姑娘,为了这种男人投河没有必要,女孩子谁没有犯傻的时候,吃过一次亏就懂了,以后才知道怎么找对的人!”
    林婉茹哽咽的说到:“姐姐有所不知,我的清白已经没了,已经没脸再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绿衫姑娘回到:“姑娘,清白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内心,心若干净,清白就一直在,他以谎言辜负你,脏的是他不是你,错的是他也不是你,你如果用他的错来惩罚自己,岂不是便宜了他这种人,你这般如花似玉,余生还很长,将来一定会有真心对待你的人出现的!。”
    林婉茹听了绿衫姑娘这番话,心中好受了些,渐渐止住了哭泣。
    绿衫姑娘又问林婉茹:“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林婉茹回到:“我没有家,我也不想再去他安排的那个地方,现在我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想到此处,林婉茹的眼泪不禁又默默流了下来。
    绿衫姑娘略一沉吟,说到:“既是如此,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先去我那里,将来慢慢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林婉茹感激的看着绿衫姑娘:“谢姐姐好意!岂敢打扰姐姐清净,我这无用之人,去了只会给姐姐舔麻烦!”
    绿衫姑娘微微一笑:“不会,我平日也是一个人住,怪冷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若愿意来我高兴得很!”
    见林婉茹还在犹豫,绿衫姑娘便将她扶起身:“不如就这么定吧,先去陪陪我,将来你若有了如意郎君,我便不再留你!”
    林婉茹脸蛋一红:“姐姐取笑我了,只盼不给姐姐添乱就好了!”
    裕洪见状,又凑了过来:“你们要去哪里,坐我的马车去吧。”
    “滚!”绿衫姑娘回到。
    裕洪只好尴尬的搓了两下手,看着绿衫姑娘扶着林婉茹渐渐远去,不禁有些发呆,他越来越感觉在绿衫姑娘身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身旁那个家丁看着裕洪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凑到裕洪面前低声说到:“少爷,这姑娘不知好歹,要不我带几个人把她给绑了带回去?”
    裕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绑你个头啊!少爷我是偷心的贼,不是菜花的贼!”
    那家丁连连点头:“小的懂了,小的明白!”
    裕洪抓着他的衣领拉到面前:“你懂个屁,你现在赶紧跟上去看看她住在哪里,不准惊动她们,要是跟丢了我就把你阉了送到妓院去当兔子!”
    那家丁马上带上两个人,小跑着跟了过去,裕洪则和其他人继续回万花楼喝酒。约莫一个时辰后,那家丁回到万花楼,向裕洪报告,那姑娘住城东的万木草堂!
    这万木草堂因康有为的布衣上书而闻名广州,受广州乃至整个南方学子敬仰,裕洪对此也是多有耳闻,本来他对那里根本没什么兴趣,现在听说绿衫姑娘住在那里,又想到自己的父亲平时多有教训他不学无术,他感觉这正好是个机会,于是心中便有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广州将军府内,裕洪精心收拾了一番,带着一众家丁,坐上马车朝城东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家丁对裕洪喊道:“少爷,万木草堂到了!”
    裕洪掀帘下了马车,只见眼前一座青砖灰瓦的院子,并不算大,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邱氏祠堂”,裕洪一把拉过带路的家丁,夹住他脖子问道:“大柱,你是不是搞错位置了,我又不姓邱,你带我到这邱氏祠堂做什么?”
    大柱缩着脖子回到:“少爷,是这里啊,那万木草堂就在里面!”
    裕洪便当先走了进去。这是个三进的祠堂,几人刚走到第一进,便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似乎是有人正在讲课。过了第二进,便看到前面有个院子,比先前的两进要略大。院子再往前,是祠堂的正厅,正中挂着一副牌匾,上面也有四个大字“万木草堂”。院中和正厅内都摆满了课桌,坐满了学子。匾额下方正中的位置是一张稍大的案桌,案前坐着一位四十多岁,一身灰色长衫的先生。厅内有两个姑娘正在给众人倒茶,正是林婉茹和那位绿衫姑娘。
    裕洪命家丁拿出准备好的的东西,不一会的功夫,家丁们就端上来各色糕点,有精致的中式点心,也有西式的蛋糕,一一送到先生及学子桌上。
    那先生和众学子面面相觑,有的拿起点心或蛋糕品尝,有的则议论起这位公子的身份,猜测他要做什么。那位先生也停下讲课,走到堂前,拱手施礼:“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有何贵干?”
    裕洪走到跟前,回礼道:“在下裕洪,久闻康先生大名,特来求学!”
    “裕洪!莫非是那位广州将军府的少公子!”有家住广州家境好些的学子议论到。
    “听说他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居然还要来求学。”也有人说到。
    ……
    那先生说到:“我不是康先生,我只是康先生的学生陈千秋。”
    那绿衫姑娘此时也认出了裕洪,皱眉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出去!”
    说罢,绿衫姑娘转身又对陈千秋说到:“爹,他就是广州城有名的纨绔公子,广州将军的儿子裕洪,昨天刚欺负完婉茹,今天到这里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这位陈姑娘,昨天是个误会,今天我来这里,正想向你和婉茹道歉!”裕洪解释着,又想到这陈千秋原来是绿裙姑娘的父亲,当下有心讨好,便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双手捧到陈千秋面前,殷勤的笑道:“久闻陈先生大名,今天初次见面,一点见面礼,还望先生能够收下!”
    那陈姑娘讽刺道:“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一套吗?我们不稀罕你的东西,也不想看到你这种人,你赶紧走!”
    陈千秋对裕洪说道:“裕公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们是一帮穷酸书生,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这些读书人都是咬文嚼字,枯燥乏味的很,不比风月场所那般风雅热闹,实在不太适合你,公子还是请自便吧!”
    裕洪又从家丁手里拿过一个圆鼓鼓的布袋,放到身旁的桌上:“陈先生,在下求学,并非空手而来,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是我的学费,另外以后这里所有人的吃住我全包了,一日三餐,好酒好菜管够,你看如何?”
    陈千秋拱手回到:“裕公子,我们万木草堂的人,不求富贵,但求志气相投,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些银两我们也不需要,还请公子收回去吧!”
    裕洪见好话说尽这人还不听,随即把脸一沉:“你们敞开大门收徒,我裕洪诚心诚意来拜师,你百般拒绝是什么意思,莫非看不起我裕洪!”
    “裕公子误会了,裕公子乃贵人,我们一群布衣书生,哪里敢委屈了公子!”
    “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我就问你,收是不收?”
    “公子还是请回吧!”
    裕洪闻言大怒,对身旁的家丁说到:“大柱,你去带人把大门关了,谁都不准离开,茅房也关了,谁都不准进,谁要硬闯就给我打!”
    大柱领命而去。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气愤不已,但都碍于他的权势,没人敢挺身而出。裕洪找了张椅子坐下,悠哉的看着众人,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模样。
    林婉茹走到裕洪面前,怒斥道:“裕洪,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为何还要来这里苦苦相逼?”
    裕洪没好气的笑道:“婉茹,我真的是来求学的,不是找你的!”
    林婉茹冷哼一声;“你大字都认不全,求什么学,空有一副臭皮囊,整天就知道玩乐,你能学什么?”
    裕洪长吸了一口气:“婉茹,我裕洪是要面子的,虽然你也曾是我的女人,但是你当众这样骂我,我还是可以揍你的!”
    林婉茹闻言愈发生气:“我就要骂!你就是个恶棍无赖加骗子!来啊!揍我吧!让大家都看看,你裕大公子的威风!”
    裕洪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理她。
    就在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个少年,与这里其他学子的儒生气不同,这个少年身形高大,英姿挺拔。此人走到裕洪面前说到:“裕公子,既然陈先生已经请你自便了,你就应当自重,何必还要做出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裕洪靠着椅背轻轻后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嘲笑似的看着少年:“小子,你说对了,我就是仗势欺人了,你能怎么样!”
    那少年眉头微微一皱:“我数三下,你带着你的人马上出去,否则我就亲手送你们出去!”
    裕洪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广州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我是第一次遇见,来来,别数三了,我现在就想看看你怎么送我出去!”
    那少年也不多话,一只手掌伸出,竟快如闪电,裕洪还未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抓住,如被铁钳夹住一般,又麻又痛。那少年手臂再向上一用力,将裕洪硬生生提了起来,随后轻轻一推,裕洪便踉跄着快速向后退去,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只觉得屁股也疼,肩膀更疼。
    裕洪大怒,大喊:“大柱,快给我揍他!”
    几个家丁立刻挥拳就朝那少年打去,少年也不躲闪,先是一只手接住一拳,往侧方一送,那家丁便重重的摔倒在地,紧接着另一只手接住另外一个家丁的拳头,向上轻轻一提,那家丁立刻疼的龇牙咧嘴,少年把手一松,那家丁立刻抱着胳膊瘫倒在地。
    众人眼见那少年出手如电,动作干脆利落,只片刻的功夫,五六个家丁都已经瘫倒在地,不住的哀嚎,皆赞叹不已。
    裕洪也是心中暗暗吃惊,好在这时去守大门和茅房的家丁都闻声赶了过来,护在裕洪身前,裕洪恨恨的对少年说到:“小子,你可知道跟我动手会有什么后果吗?”
    那少年也不回话,继续向裕洪压来。众家丁有抡椅子的,有抄木棍的,一起向少年劈头砸去,只见那少年嘴里说了一句:“好好的椅子,砸烂就可惜了!”身子微微一侧,躲过砸下的椅子,但就在那椅子将要砸落在地的刹那,那少年竟瞬间出手稳稳的抓住椅柄,又将其轻轻放下,好似那椅子本来就在那里一样。而此时,两根粗大的木棍,一根砸向少年头顶,一根横扫少年的腰间,眼看已不能躲过,只见那少年轻身跃起,凌空一个侧翻,竟从两根木棍之间横着躲了过去,看的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随即又只片刻的功夫,七八个家丁均被少年放倒在地,只剩两个家丁紧张的护在裕洪身前,不敢靠近少年。
    就在此时,厅后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大家住手,不要再打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身穿长袍马褂的男子从后门步入厅中,此人中等身材,宽额圆脸,神态举止颇有一番气度。
    陈千秋及众学子纷纷向那人行礼:“见过康先生!”原来此人正是康有为。
    康有为向众人颔首致意,然后又看向裕洪,微笑说到:“裕公子既然有这个兴致,那也是我万木草堂的荣幸。我等讲学,只为警醒国人,奋发图强,不论身份,不论贫富,不论原因,只要想听的都可以来。”
    那裕洪闻言,大喜过望:“康先生当真?先生果然是大师风范,心胸气度跟普通人就是不同!”
    康有为笑道:“裕公子过奖了,公子若是听课,我自当把公子视作其他学子一般对待,公子自己也当把自己看作普通学子,你的那些家丁如果也听课,我也欢迎,如果不听课,公子请安排他们去别处,桌上的银两也请公子收回,你只须和其他学子一般适当交些银两就行。”
    裕洪当即点头应允。
    陈千秋招呼众人收拾被打乱的桌椅,裕洪走到陈姑娘跟前,嘿嘿一笑:“师姐,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师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师弟我无有不从!”
    绿衫姑娘没好气道:“好,我现在就有一件事,离我远点!能不能做到?”
    “能!能!师姐要是需要我了就喊我,我随叫随到!”裕洪想着来日方长,多的是机会,便愉快的答应了陈清纭。
    此时众人已收拾好桌椅,各自坐下。案桌前,康有为端坐于正中,他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裕洪:“今天这一课,我想临时改一下内容,我想从裕公子说起,由浅入深的探究一下西方列强的权力制约。”
    裕洪一怔,心说怎么讲课还能讲到我头上。
    康有为问裕洪:“裕公子,我今天在你这里看到了一种现象,刚好代表了我朝与列强在为官上的区别,为了大家好理解,我想先请教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回答.”
    裕洪看康有为一脸正经,不觉有点紧张起来,迟疑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康有为问道:“像你这样的王侯将相,达官显贵,是不是只要不犯上作乱,不草菅人命,那么不管欺压多少百姓,触犯多少大清律例,都可以平安无事?”
    裕洪略一思索,回到:“我是偶尔欺负过一些人,甚至伤过人,但是有没有触犯过大清律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确实从来没有上过公堂,只是有几次挨过我爹的骂。”
    康有为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欺压过,却得不到公道解决的人,他们心里会有怨气,中国有成千上万个你这样的王公贵胄、那就可能有千百万的怨恨,日积月累便会导致民怨沸腾。自有皇帝以来,秦乱于陈胜吴广、汉乱于黄巾军,隋乱于瓦岗军,唐乱于黄巢,元乱于红巾军,明亡于大顺军,我朝二十年前也乱于太平军。由此算来,我中国虽绵延两千多年,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处在权力不公引起的天下大乱中,周而复始,往复循环。以至于我中国虽有两千多年,但各个方面却无所进益,才有今日受洋人坚船利炮之辱。”
    康有为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时下面有个学生问道:“康先生,我有两件事不解,其一,世间万物,本就是有的生而为牛,有的生而为马,有的生来锦衣玉食,有的生来食不果腹,本就不公,此乃天道,上天为之,又岂是人力可改;其二,天下大势,自古以来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亦天道,就好像人的生老病死,本就是轮回,人又能奈何?”
    康有为放下茶杯,缓缓说道:“生而为牛为马是不可改,但是你可曾见过有甘愿待宰之牛,甘愿受戮之马,狗急了会跳墙,猴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是人!你可曾见过出生贫穷便甘愿挨饿受冻,出生卑贱便甘愿为奴为婢之人。众生万物,亿兆黎民,无不孜孜以求,趋利避害,向好而生。这世间自有天道,但也有人力,天道不可违,而人力可为,人可困于天,但亦可胜天。天生万物于不公,人可公之,以后天之公平,而补先天之不公,则民怨可去,兴衰往复可消!”
    那学子赞到:“先生果然高论,敢问先生,天下何以公之?”
    康有为道:“西洋有三策,其一,以宪政为根基推行法制,王侯将相均需守法,以法制限权弱官;其二,以选举授民以选官之权,官由民选,则官不能压民,民亦不惧官;其三,以舆论自由授民以监督之权,天下无不可言之事,无不可骂之官,则天下之事皆尽光明,天下之官皆须谨慎。以此三策,实现了国以民为重,权以法为尊,民强而国富。”
    又有学子问道:“敢问先生,我中国自秦朝商鞅之时便有法制强秦,为何今日我中国不学秦朝之法,而要学西洋之法。”
    康有为正欲作答,场中一人先答道:“以学生之愚见,商鞅之法,乃弱民恶民之法,此法有如沸水行舟,纵火取暖,是以秦虽强,实则外强中干,乃至二世而亡。西洋之法,乃强民富民之法,民为国之本,国以民为根,根深才能叶茂,进而生生不息,此乃正道。”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下午对裕洪出手的少年。
    康有为微笑颔首:“定基之言极是!”众人纷纷对少年投去赞许的目光。
    裕洪眼见那叫定基的少年再次出了风头,又见那陈姑娘频频看向少年,眼中似有春意,顿时心中颇为不快,便也想有所表现。于是问道:“请教康先生,我曾听我爹说,洋人无非是船坚炮利而已,我大清学他们的造船和火炮即可,为何还要学他们立宪那一套,我大清有我大清的体制,学洋人那一套岂不是动摇国本,天下大乱?”
    康有为道:“公子可听说橘生淮南而为橘,生北而为栀,为何呢,乃是土壤气候不同。洋人正是有了限权、法制的土壤和气候,才长出这船坚炮利的橘。我朝乃君主制,英吉利是君主立宪制,我朝学英吉利以君主改君主立宪,和世宗雍正皇帝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改制是一个道理,这天下还是大清的天下,皇上还是爱新觉罗,何来动摇国本!”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今日有幸得先生教诲,真是茅塞顿开,大开眼界!”众人看去,只见是二十出头的陌生年轻人,气质儒雅,坐在院子的后排。
    陈千秋起身向康有为介绍到:“老师,这位兄弟是我的一个朋友,姓梁,名启超,今天是慕名前来拜师听学。”
    康有为起身向梁启超拱手施礼:“梁兄光临,在下不甚荣幸,康某一番胡言,还望梁兄不要见笑。”
    梁启超赶忙起身,快步走到康有为面前,躬身长揖答礼:“先生今日之言,如盛世警钟,振聋发聩,一语惊醒我这梦中之人。我想拜先生为师,从今往后追随先生左右,不知先生能否收下?”说罢双膝一跪,拜倒在地。
    康有为忙走上前扶起梁启超:“梁兄快快请起,梁兄行如此大礼,在下实不敢当,如不嫌弃,你与我以后可以以朋友兄弟相称,你叫我一声兄长便可。”
    梁启超说到:“先生大才,小弟无德无能,怎敢与先生并称兄弟。我只望先生能收我为徒,让我常伴左右,时常能学习一二,小弟便终生受益无穷了”说罢,又再次拜倒在地。
    康有为欲再次扶起梁启超,那梁启超却只是不起:“先生今日若是不收下弟子,弟子便只能长跪不起了!”
    康有为见此人举止有度,态度十分真诚,心中也是非常感动,便答应道:“我康某才疏学浅,只盼不辜负梁兄一番期望。”
    梁启超闻言大喜,当下再次叩首:“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康有为扶起梁启超,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恭喜先生再收高徒!”康有为拱手向众人答谢。
    就在此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走进了院中,此人身形高大,体态健硕,双目炯炯有神。
    “定基!定基!”老伯大声喊着,声如洪钟。
    康有为、陈千秋等看到此人,忙上前施礼:“彭伯来了,快快请坐!”
    那彭伯面有不悦:“我不坐,把定基给我叫过来!”
    那名叫定基的少年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神色黯然。
    “爹,我在这里。”少年定基说到。
    彭伯阴沉着脸看着他:“我经过附近,听人说,你刚跟人动手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不禁紧张起来。
    定基微微点头:“是的,爹!”
    彭伯眉头一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跟我回去!”
    那陈姑娘见情势不对,忙端起一杯茶送到到老伯面前,笑盈盈道:“彭伯伯,你终于来了,你都好久没来了,清纭可想你了,来先喝杯茶,坐下歇息下吧!”
    彭伯柔眼看了一眼陈清纭,端过她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把茶杯放在一边的桌上,依旧沉着脸,也不再理会众人,迈步向外走去。少年彭定基默默的跟在身后。陈清纭担心的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定基回头,向她微微一笑。
    彭定基走后,陈清纭也没有心情再听课,有一种情绪在牵扯着她,她独自来到后院的一颗树下,静静坐着。不一会,林婉茹也来到了这里,在陈清纭身边坐下。
    同是女孩,林婉茹似乎猜到了陈清纭的心思,“清纭,你是不是在担心定基?”
    陈清纭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彭伯对定基管教甚严,定基回去恐怕要受罚了。”
    林婉茹问道:“那彭伯是谁啊,看上去好凶!”
    陈清纭答道:“彭伯以前是给村里看这个祠堂的,他虽然看上去凶,但人是极好的,以前洋人打过来的时候。他还救过我和我爹的命。不过他对定基的管教却很奇怪,他教定基习武,却不准他打架,他教定基识字,却不准他去学堂。后来是我爹和康先生多番相劝,他才勉强同意定基来这里听课。”
    林婉茹叹道:“这个彭伯性情真是古怪,定基太可怜了!”
    陈清纭说到:“其实彭伯也是很疼爱定基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如此管教他。”
    林婉茹突然调皮的一笑,问道:“姐姐,你对彭定基这么关心,是不是…喜欢他…?”
    陈清纭脸颊一红:“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从小一起长大,会比较牵挂吧。”
    林婉茹笑道:“只怕不止是牵挂,应该还有相思吧!”
    陈清纭虽比林婉茹稍大,但也是情窦初开,少女心性,被林婉茹这么一说,已然是又羞又急,便伸手在林婉茹胳膊上用力捏了一下:“鬼丫头,居然拿姐姐寻开心!”
    林婉茹吃痛,笑着求饶:“姐姐快快松手,妹妹不敢了!”陈清纭这才松了手。
    那陈清纭模样本就清美秀丽,此刻面色绯红有如四月初开桃花般明艳,一脸的娇羞更添妩媚,看得婉如忍不住赞叹:“姐姐真是美若天仙,哪个少年看了不心动,定基心里一定也是极喜欢姐姐的!”
    陈清纭急得双手在林婉茹腋下一阵挠捏:“还敢调戏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婉茹怕痒,咯咯的笑个不停,慌忙后退躲避,“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妹妹再也不敢了!”
    陈清纭见林婉茹怕痒的厉害,便松了手,白了她一眼:“当真不敢了?”
    林婉茹告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个人歇息了一会,陈清纭说到:“婉茹,那个裕洪上不了几天课,觉得无聊了应该自己就会走,如果过几天他还不走,我会想办法让康先生把他送走,你不用担心。”
    林婉茹握住陈清纭的手,感动的说到:“让姐姐费心了,希望他能自己离开就最好了。”
    陈清纭担忧的说到:“我怕他待的时间太长,会影响你的心情。”
    林婉茹长叹一声:“我已经想明白了,是我当初太天真,太想有个心安之人,所以把她的鬼话当成了真心,其实我早该清楚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真的娶我,就算娶了我,又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对我,今天这结果,便是我应得的教训吧。”
    陈清纭安慰道:“你不用太难过,以你的才貌,将来一定会有个真心对你的人出现的!”
    林婉茹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能有那一天吧。”
    两人各自无言的坐了许久,陈清纭终究是放心不下,对林婉茹说到:“婉茹,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定基吧,如果彭伯发脾气,我们也可以在旁边劝一劝。”
    林婉茹应道:“好的,那我们出发吧。”
    两人起身刚准备走,正碰到裕洪。原来裕洪来这里上课是假,其实一心只在陈清纭身上,他见课堂上两人都不在,便假装上茅厕,四处寻找,正好在后院碰到了准备出去的陈清纭和林婉茹。
    裕洪刚好听到两人要去看彭定基,想借机献个殷勤:“你们要出去吗,坐我的马车吧,我给你们驾车!”
    陈清纭瞪了他一眼,“你真是阴魂不散,离我们远点!”
    裕洪又道:“那你们可以只用我的马车,我不去行吧!”两位姑娘好似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裕洪只能站在原地无奈的挠了挠头,颇为尴尬。
    彭定基家离万木草堂不远。陈青纭带着林婉茹穿过四条街,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前,院子约五六丈见方,中间有两棵大榕树,树下有石桌石椅。院子正前方是一幢一层的青砖灰瓦的正房,此刻大门紧闭,院子左边是个牛棚,右边是个厨房,厨房门口放着一方石磨,靠墙还摆着一些农具。院门是虚掩的,陈清纭和林婉茹轻轻推开院门,踏着轻盈的脚步向里走去,两人刚到正房门口,便听到里面彭伯的话音。陈清纭轻手轻脚的凑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到内堂里,彭定基正跪在堂中,彭伯站在一侧,面前有一张案桌,案桌上放着两尊无名牌位。这个牌位陈清纭小时候也见过,但她和彭定基一样从来不知道这两块牌位是谁的。
    只听彭伯问道:“你记不记得我教你习武的目的是什么?”
    彭定基回道:“爹曾教我,习武乃是强身健体,防身自卫,不是打架斗殴,逞强好勇。”
    彭伯怒道:“你既然知道,今天为什么还要动手?”
    彭定基回道:“爹的话孩儿一直牢记,但是他们今天欺负的是陈叔和清纭,我怎么能袖手旁观!”陈清纭听到这话,不觉嘴角上扬,心中泛起甜甜的味道。
    “那也可以报官,自有衙门的人来处理!”
    “可是爹,那个裕公子就是广州将军的儿子,报官能有什么用!”
    彭伯一听,颇为紧张:“你说那个年轻人,是广州将军的儿子?“
    彭定基点头:“是的!”
    彭伯眉头紧锁,似有深深的担忧。他拿起案桌上的竹板,让彭定基举起双掌,然后挥起竹板用力的打在彭定基的掌心。这样连打了几下,彭定基双掌已是通红,但仍一声不吭,陈清纭在门外看的焦急不已。
    “你可知你闯了大祸,我罚你从今日起,在这跪满七天,以后不准再去万木草堂!”
    彭定基黯然答道:“好的,爹!但是孩儿有一事不明!”
    “你有什么不明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说保家卫国,至少也当堂堂正正,敢作敢为。为何爹爹要如此胆小怕事,畏畏缩缩?”
    彭伯怒哼一声:“你年纪轻轻,哪里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等到命都没有的时候,还谈什么敢做敢为!”
    彭定基答道:“康老师曾说,当此乱世,年轻人应当奋发图强,共赴国难,如果国人继续浑浑噩噩,不知进取,要不了多久,那国将不国,天下必将大乱!”
    彭伯骂道:“那个腐儒,他懂个屁,他见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吗,只知空谈,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跟他学什么狗屁新学,误人子弟!”
    陈清纭见彭伯发如此大的脾气,当下也不敢冒然推门进去,只得轻轻后退几步,拉起林婉茹退出了院子。她从小就认识彭伯,知道彭伯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此时她唯有赶快回去找他爹商量。
    陈清运和林婉茹回了万木草堂,此时陈千秋刚给众人上完课,学生门正在收拾书本。
    陈清纭对陈千秋急切的说到:“爹,不好了!彭伯对今天的事非常生气,以后不准定基再来草堂了!”
    陈千秋眉头皱起:“今天的事并不是定基的错,况且也并没有人重伤,彭伯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陈清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彭伯真的很生气,不仅用竹尺打了定基,还要罚他跪满七天!”
    陈千秋颇为吃惊,他也知道彭老脾气有些古怪,对定基也是非常严格,但是没想到这次惩罚居然这么严重,他感觉这事有些棘手了。
    “今天定基是为的我们才出的手,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想办法让彭伯消气!”
    “爹,那你现在就去劝劝彭伯吧!”
    陈千秋面露难色:“让爹想想,彭伯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现在一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就这样过去的话,弄不好彭伯会把我们都赶出来,再想去就难了。”
    一个学生提议道:“要不我们几个学生一起去陪定基罚跪吧,彭伯看我们都跪着,说不定就不忍心了。”
    陈千秋摇摇头:“别说你们几个,就算是我和康老师去那里磕头,彭伯都不会松口的!”
    众人一时语塞,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时人群中一个人说到,
    “我有办法,让我去吧!”人群中一人高喊道,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竟是裕洪。
    陈清纭没好气的说到:“你不放鞭炮庆祝就算好了!”
    林婉茹也说道;“裕洪,求你放过我们吧,能不能不捣乱!”
    裕洪认真说到:“别误会,我是真的有办法!俗话说,解铃还得靠系铃的,你们谁去都不如我去!”
    林婉茹白了他一眼:“那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千秋略一思索,说到:“彭伯无非是不想定基惹事,如果裕公子能亲自上门负荆请罪,证明定基并没有惹出乱子,彭伯说不定真能消气。”
    裕洪连连点头:“陈叔说的极是,金子我家有的是,我可以多带一些!”
    林婉茹无奈的叹了口气:“负荆请罪不是让你带着金子去请罪!”
    裕洪问道:“那是带什么?珠宝、玉器、古玩、字画?我都有!”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家丁大柱凑到裕洪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裕洪听完双眼一瞪:“什么?我家财万贯,你让我背根木柴去请罪?木柴能值几个银子!”
    大柱一脸茫然,还想解释几句,陈千秋赶紧打住:“裕公子,你什么都不用送,只需要亲自过去,真心诚意的认个错就行!”
    裕洪应道:“那没问题,我肯定能让定基他爹消气,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彭定基得救之后,还请清纭姑娘以及各位不要再对我冷眼相待。”
    陈清纭冷哼了一声,“你做到了再说!”
    “你就等着看好了!“裕洪显得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