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芊月翻来覆去，直到破晓时分才睡着，没睡几小时，便又闭着眼无精打采起来工作。阵阵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过来吹过去，琪琪帮她用发夹固定住，顾芊月睁开眼。
琪琪一边为她补着妆，一边说道：“奇怪，应警官呢，他向来是不会迟到的。”她一边说完后一边看向顾芊月。
顾芊月道：“走了。”
“走了？回海宁？”
“嗯。”
“芊月姐，你们闹掰了？”
“差不多吧。”顾芊月笑了笑，她问：“好了吗？”
“好了好了。”琪琪再遮了遮她的黑眼圈，然后将发夹取下。
风静静吹拂过脸颊，带起根根青丝。顾芊月伸手将头发别在耳后，不经意一瞥，然后微愣。稍稍不注意，顽皮的发尾偷溜出来，凌乱地往顾芊月脸上扑。
她顾不上去拨，呆呆地看着由远及近的男人。男人依旧是一袭黑色长风衣。海风摇曳，把他的微长的头发吹得中分。
顾芊月忽然笑了。
琪琪忙活完后，见她还站在那望着一个地方笑，她同样看过去，诧异出声：“应警官，你不是走了么？”
应沉微微点了点头，“本来是要走的，但很可惜没票了。”
“哦。”琪琪问完后颇有眼色见地给他们留出说话空间，自己一个人跑到离他们一米处低头发消息。
顾芊月道：“真巧。”
没票了这种说法骗骗琪琪就算了，可骗不了她。
“为什么不走？”问这话时，她甚至还抱着点侥幸心理。
应沉挑了挑眉梢，那双眼也锐利几分，“这话不应该问你么。”
问她？顾芊月笑着摇头，这锅她不背。
“昨夜某人折腾大半夜，吵得隔壁的我也迟迟不能入睡，结果显而易见，我误机了。”
“……”顾芊月慌慌张张低头撩头发。
应沉接着道：“顾芊月，能告诉我大半夜能折腾什么呢？”
“有一只巨无霸蟑螂，然后我打它来着。”
“打着了么？”
“没有，它跑得太快了。”
“……”
编得还挺顺畅，有鼻子有眼的。
应沉从胸腔内发出一声闷哼，“顾芊月，再给你个机会，重说一遍。”
“……”
她突然不想这样猜来猜去，直接简单点。
“你呢，为什么没走？”
事实上，应沉比她更直接，“因为某人在害怕。”害怕到一整晚都没睡着，虽然日常嘴硬，但实际上依旧是个小女孩啊。
顾芊月猛地抬眸，猝不及防撞进他微沉的眼中。就像一束光洒进来，让她有了些许依靠。
她吸了吸鼻子，“我要变得勇敢，勇敢到与你并肩走。”
他垂眸，然后露出连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2天后，他们一行人回海宁。到机场后，应沉单独打了个车回警局。
下午一点多，空气内闷热潮湿，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应沉匆匆走进办公室，还在吃午饭的冯煜一顿，“应队，你回来了。”
“嗯，你先吃，我看看资料。”应沉直接从他桌上抽走那个蓝色文件夹。
冯煜三两下解决完午饭，然后踱步到他身边，有一堆问题想问。
透过这次的调查，他发现他们应队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本来就憋得紧，好不容易忍住没在电话里问，现在人回来了，他这八卦因子说什么都隐藏不住了。
“应队，你跟顾芊月一早就认识啊？去年顾芊月拍戏期间，您一直都跟在身边。宋局让您回去养伤，您是跑去泡妞了啊。”
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就相当于铁树开花，相反另一棵日日浇灌的却没什么动静。
应沉抽空瞥他一眼，“冯煜，你有意见？”
他立马一连摇几个头。应沉是领导，他怎样都是对的。
“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剧组有两百多号人，这还不算上群演人数。数量庞大，排查需要时间。”
想想也是，他很有可能混在群演里偷偷观察，这样不仅利于隐藏自己，还能时刻注意到顾芊月的动向。
应沉道：“你现在帮我查一查裴语颜在不在海宁。如果在，找出具体位置，一会我们过去。”
“是那个明星裴语颜？”
“还有哪个裴语颜？”应沉无语，不满于他怎么总在问些蠢问题。
冯煜感到冷风嗖嗖的，顿时缩了缩脖颈，“马上去查。”
“哎，林琳？”在走廊碰到林琳，冯煜冲她使了个眼色，“应队在里面呢。”
林琳心里咯噔一声。
她进去叫了声，“应队。”
应沉低低应了。
林琳坐回到座位上，心里有千言万语要问。也许此刻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应队。”她慢慢踱步过去。
应沉闻言抬眸，静静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你是……”
她鼓起十足的勇气，下一秒，一阵嗡嗡嗡声传来。
应沉道：“我先接个电话。”
“宋局。”
宋玄明慢悠悠道：“听冯煜说，你回来了？”
“……”冯煜这个大嘴巴。
“对。”
他似不满哼了声，“来我这报道。”
电话挂断，林琳眼睁睁看着应沉起身。
“我……”
“我先去宋局那一趟。”
他握着手机，回身看着林琳，“你放心，你的事我会抓紧办。”
“……”
林琳的心里酸得冒泡泡。好像什么都不用问了，他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宋局。”门开着，应沉象征性敲敲门。
宋玄明盯着他半晌没说话，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就不能自觉点到我这报道，哪回回来不是要我三番四请？怎么着，还得我老头子过去看你？”
“这不没顾得上。”
“哼，全天下就你一个大忙人！”
应沉保持沉默。
宋玄明知道他就是个噘嘴葫芦，向来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也难为他自己还得给自己找补台阶。
“事情办得怎么样？”
“有一定进展，但是还需要时间。”
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宋玄明点点头，“一定要快，要保证报案人的安全。”
“收到。”
默了几秒，应沉想到林琳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他主动道：“林琳的调任，我一会盖好章给你送过来。”
“哦对，我说我忘了一件事怎么都想不起来，谢谢你提醒。”
“不谢。”
他没太当回事，但宋玄明确突然发起脾气，茶缸重重一落。
“应沉啊，这件事我要好好批评你！”
“嗯？”应沉抬眸，眼睑微垂。
落在宋玄明眼中就是挑衅的神态。
“你别那样看我，听我说完，你告诉我批评得对还是不对？”接着他一五一十从头讲起来，“人家林琳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毕业之初，省厅就要挖人过去，可人非要来咱们这实习一年，为什么呀？来的那会，赶上你不在，哟，人家小姑娘哭得可伤心了。”
应沉笑了笑，却是揶揄他：“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八卦啊？”
“要你管！”宋玄明眼瞪得溜圆，“我还没说完呢！”
应沉拱手推让，“您接着说。”
“人家小姑娘……我说到哪了，当初省厅的调令到我这时，人家小姑娘说要考虑考虑，但我为什么告诉你了呢？啊应沉，我为什么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呢？”
“您要留人呗！”
“对啊，你替我留啊！”
应沉笑了笑，“那您这批评得站不住脚，留人是您领导的活，我可不能替您干了。”
宋玄明惊得目瞪口呆，恨不能抽应沉两竹条。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只不过应沉躲得快，回回只堪堪擦着点皮。
“应沉，我说的是留人么！我现在说的是人家姑娘喜欢你，难得有人喜欢你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你……”说着又是一竹条抽在腿上，“你表示表示啊。”
“我没那想法。”
“那你对谁有想法？”宋玄明都快魔怔了，走过去坐下，赶紧喝几口水缓缓，“自从你受伤，我帮着你跟你妈妈扯谎，她现在是一天一个电话烦我，我还不能不接，不接她就到我家堵我。”
“回回就一个目标，让我给你批假，让你去相亲。而你呢，又顽固不化，我在中间，我这真是为难！”
“喏，今儿又找我了。”宋玄明翻出十多分钟的聊天记录给他看，“让我叫你去医院。”
应沉忙问：“她病了？”
宋玄明再次瞪他，“是让你去检查性取向问题。你妈说了，要真那样，男朋友她也能接受。”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来是要问候一下他妈了。
“她要再找你，你就让她打电话给我。”
“算了吧，她说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
“应沉啊。”宋玄明真的很关心他的个人问题，他缓慢而有力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冯煜那小子吧？”
“……”他皮笑肉不笑，“您真会说笑话。”
他忽然放心，“我想也不会，你是个正常的好孩子，就是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总不能以后娶工作当老婆吧？”
“……”
“这样，林琳不喜欢，我看那个女明星也不错嘛，你把握把握，争取机会。”
“……”应沉无奈，“您当是挑白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