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夏天的云，分别的风，草长莺飞的岁月。
一天天这么流逝着。
转眼八月。
凌晨一刻钟，顾南风在房间里看历史纪录片，看到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隔壁的哭声吵醒。老庭院的弊端就在于不隔音，就像顾南风总是能听到黎婉枝骂余念的声音。
顾南风把电视机关上，枕头用力地压着耳朵准备入睡，脑中又浮现出黎婉枝打余念的画面。又突然，他条件反射般地怔起身来，笔直的坐着。
这声音不是余念的。是……是南栀子的！他突然清醒了，再无睡意。斜头看了一眼电子闹钟上的时间，无意瞥见日期。突然想起来了这一天正是中招成绩出来的日子。
就像是心里的高山塌陷了一块。南栀子没考好，顾南风也不开心。
南栀子的妈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细声细语，从来没见她骂过南栀子。至少是顾南风没见过，在深夜哭得那么伤心的南栀子还是头一次。
整整一夜，顾南风都没睡着。在查了自己的成绩稳上雁瑜一中高中部的时候，他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南栀子呢？还能和自己上一所学校吗？这个疑惑总是在他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冒出来。
事实和预想的所差无几。
南栀子只够上雁瑜三中的消息，是在第二天早上南母和自己母亲聊天中得知的。
余念也一大早就爬起来敲顾南风家的门。顾南风顶着两个黑眼圈拉开房门，余念激动地往里面钻。
“顾南风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考得不错吧？”
“嗯！”余念重重地点头：“我能上雁瑜三中了！”
“雁瑜三中？”顾南风眯起眼睛往南家方向望了望，“你和南栀子一个学校。”
“那你呢？”
“一中。”
“果然，看来努力的还不够啊，”余念小声喃喃着，还是给了顾南风一个灿烂的微笑：“恭喜你顾南风！”
“谢谢。”顾南风平静地说。
李秀情正在南家庭院和方石蕊聊天，突然看到站在自己房门前的余念。她指着余念和方石蕊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方石蕊轻声叫了一句：“南风，过来”
余念转过头，对着李秀情和方石蕊的方向大喊了一句：“阿姨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考上雁瑜三中了！可以和南栀子一个高中了——”余念把尾音拉得很长，最后说完调皮地吐了个舌头，跑回了自己家。
方石蕊听到自己娇贵的宝贝女儿竟然和余念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估计要被气死。
这种感觉真是爽啊，就像大汗淋漓的夏天喝了一瓶凉汽水。
余念跑回了自己家，关上房门，灿烂的笑容在看到摇篮里的余欣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对于这个沉重的家庭来说能考上高中也未必是件好事。刚出生的妹妹需要奶粉和治疗心脏病的药费，这个可怜的姐姐又要上学。
37
军训过后就是九月，开学的日子。
顾南风上了雁瑜一中，余念和南栀子上了雁瑜三中。而李唯西，靠着家里的关系打点了一下，也上了雁瑜一中。
雁瑜三中的开学第一课总是自我介绍。
班上同学冗长而繁杂地讲着毫无创意的自我介绍，没有和南栀子分到一个班多少让余念有些遗憾，她把目光移向窗外，梧桐树的绿色叶子垂在窗边，能上高中就已经不错了，每当她想起父亲把沉甸甸的学费颤抖地放在她手心里的时候眼眶就会微微发红。
是这样的时光，镶嵌在一丈最美好的年华锦缎上。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无数穿着新校服的男生女生迎着美好的笑脸涌向高中的大门，眼睛里面是还未脱去稚嫩的天真。年轻的生命像是被送进“半个成人世界”的大门，承受着命运的审视。
全新的裁判定决书。
17岁的花样年华。
而隔壁班的南栀子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期待高中生活，她也把视线放向窗外，美丽的大眼睛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机，她还在为没有考上雁瑜一中而耿耿于怀。
“下一个同学，请做出你的自我介绍。”
“不自我，没介绍。”
男生说完就下了讲台，班里面异常地躁动。
南栀子这才把视线回归到教室，当视线转移到男生脸上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人生总是充满着不期而遇。
是缘分还是劫难，到最后才说的清楚。
她记得他，时隔多日，他在人群里还是鹤立鸡群。
男生步伐轻盈地迈向最后排的座位，桀骜的颧骨上洒着窗外的日光，睫毛的脉络在光芒下修长而扑朔迷离。
他是程燃。
南栀子转过头与程燃对视，程燃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就像没见过的陌生人一样，程燃的眼睛里面是漠然，一种从未见过的陌生感。
程燃在班上不怎么说话，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即便是经常有女生刻意找她搭讪，他也只是简短地“嗯”“哦”一个字了结，或者是置之不理。他对待南栀子也与其他同学并没有什么不同，更是没有单独交谈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认识了。
在学校里的程燃和与在游乐场那个情场高手的程燃截然不同。
他太过于神秘了，这恰巧是引起了南栀子的兴趣。
余念每天放学都等南栀子一起回家，两个人慢慢熟络了起来。有一天放学忘记是谁先起了话题，她们聊到了程燃。
“你说怎么这么巧？”
余念回答：“是挺巧的，好看的人都在你们班。程燃原本还大咱们两届呢，没想到如今平级。”
“大两届？”
“听李唯西说，他辍学了，然后一直在国外，才回国。”
“什么原因？”
“李唯西不说，”余念打了个哈欠，“这辈子没想到我和帅哥这么有缘，先是李唯西，后来又是程燃。”
南栀子白了余念一眼，说：“擦擦你的口水吧，程燃就是仗着长得好看，人那么臭屁。你不觉得他性格很古怪吗？”
“他那么帅，怎么能叫古怪，人家那叫高冷！”
南栀子不屑道，“我终于知道花痴是怎么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