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洗兵马传 > 第六章
    陈智达见李萧大哭不止,便停住不说。宋威远却笑起来道:“李公子多虑啦,令尊神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刀枪不入,区区几十支箭哪能伤得了他。”
    李萧听了,张大眼睛看着他,将信将疑。童开逸、马开遥闻言,二人齐声道:“刀枪不入?世上真有人会这等神功?”
    陈智达点头道:“若非亲眼所见,在下也根本不信。但那时在场者有千万人之众,所有人皆是见证。那几十支羽箭射到李熙英雄身上,纷纷掉落下来,一支也没插进去。这岂非是刀枪不入的神功?”
    徐开运道:“这是因为李熙兄弟穿了天蟒衣吧?”
    宋威远脸现惊奇之色,问道:“敢问徐大侠,天蟒衣是何神物?”
    徐开运摇头道:“说来惭愧,在下也只是略有耳闻,至于那到底是何神物,从何而来,我也是半点不知。只听江湖中传闻,‘驭蟒河俊’李熙身有天蟒衣护体,刀枪不入,如今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方开远也点头道:“想来是了。否则终是血肉之躯,哪能当得了钢铁之物。即便是本门的无上绝学金刚不坏体神功,也挡不住刀枪着体。”
    陈智达道:“徐大侠果然阅历广博,这一来我们兄弟也恍然大悟了,否则真以为是见到神仙下凡啦。”说罢哈哈笑了起来。李萧听到父亲竟有宝衣护体,心下也大感宽慰,跟着破涕为笑,一时间禅室内气氛终于轻松了许多。
    陈智达接着道:“那时李熙英雄已飞到离那契丹指挥官不过十来丈远处,就只见他伸手从战阵中捞起一杆长枪,虎臂一振,长枪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往那契丹指挥官射去。那指挥官身在高处,已然避闪不及,应声倒地。这一来契丹军立时阵势大乱,我方则隔岸高呼,欢声雷动。但那契丹军毕竟是久经战阵,早有预备。这边指挥官刚一阵亡,立刻便有副手补缺,重新挥动令旗,集结军阵。李熙英雄此时试图再故技重施,不料那指挥官早有准备,调集百余名步兵盾牌围在四周,同时指挥弓箭手和骑兵上下围攻,若非他有宝衣护身,只怕早已身中上百箭。饶是如此,一人陷身于千军万马之中,也是极凶险之事。忽然之间,却见他从半空中落地,跳入契丹军的重围之中。此时我们在河对岸已看不清那边地面战况,但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大家都知道,一个人纵使你武功再高,对方千万人车轮战轮番上阵,累也能把你给累死了。我们一个个翘首张望,只盼能看见李熙英雄杀出重围。那边众天河壮士也冲杀过去,想要救他出来。怎奈敌人弓箭密集,骑兵也冲出来迎战,天河壮士竟杀不进去。就在大家所有人都忧心如焚之时,半空中又见一条白衣人影飞出,正是李熙英雄。他双手各挺一柄长枪,居然已飞到契丹狗皇帝的御盖之前不远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原来这是要去刺杀契丹主。”
    方开远抚掌道:“高,果然是高。那契丹指挥官去了正官,自有副官补缺。即便是副官也阵亡,想来还有人可以替上,这是战阵中的兵法早已预备下的。惟有那契丹主子,若是崩于前线,只怕片刻间难有新主子可以继位。”
    童开逸道:“若是那契丹主子当真被驭蟒河俊击毙在了晋阳,可有多好,中原该少了多少战事啊。”
    陈智达叹道:“童少侠所言,何尝不是。李熙英雄神功盖世,又是一身孤胆,可惜也是功亏一篑。那契丹狗皇帝也是仔细,早已在身周部署了好几队亲兵卫队,个个重甲坚盾,围了好几层。李熙英雄那两柄长枪前后飞到,但只不过掀翻了几个亲兵。虽是如此,契丹军阵也是大乱,众胡人叽里咕噜的大叫,想来是高喊护驾。那指挥官令旗刷刷挥动,前队变后队,都往御盖处围过去。李熙英雄又掷出几根长枪,更是吓得契丹军大叫不止,我们看得直喊过瘾,巴不得他能一枪毙了契丹狗皇帝。远远的我们看见那契丹狗皇帝的御盖开始后退,想来是李熙英雄吓得他要逃命了。皇帝一退,三军开始望风而撤。李熙英雄又从半空中跳下,片刻间又见他从战阵中冲出来,左右肋下各携了一名官军士兵,想是他从契丹军里救出的战俘。天河壮士连忙接应上去,李熙英雄高喊道:‘趁胡人此时慌乱,大家快快再去救些人出来。’说罢,转身又去。众天河壮士催马向前,随他一齐冲入阵地。此时契丹军仍在忙乱后撤之中,无暇顾及。片刻后,李熙英雄带着几十名天河壮士又冲杀回来,到了河岸边,放下来几十名官军士兵。那些兵士还在千恩万谢,李熙英雄喊道:‘朱家兄弟,速速带大家一齐渡河南撤,若是敌人回过神来,那便迟了。我再去看看,随后就来。’天河壮士中有人应声称是,想是他传令的朱家兄弟。众天河壮士便带着官军士兵一齐涉水南渡,堪堪上岸之时,河对岸又是战鼓声隆隆。只见契丹军阵退后到了百余丈外,稳住阵脚,那御盖大旗迎着秋风,哗啦啦作响。其时天色将暮,李熙英雄又救回两名兵士,朱家兄弟二人忙纵马过河前去接应。那时契丹军阵中突然窜出五六骑来,当先那军官张弓搭箭,嗖嗖往李熙英雄连发十余箭,身手一看着实不凡。李熙英雄却并不回身,身形一闪,衣袖轻拂,便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那十来箭。那契丹军官勒住马,高声大喊道:‘好厉害的身手,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大家伙听他居然会说中国话,而且吐字清晰,声音稚嫩,但是中气十足,都感诧异。李熙英雄也是颇感惊讶,回头看了那军官一眼,将救回的两名兵士交给朱家兄弟,朗声回道:‘在下天河庄李熙。尊驾有何指教?’那军官挥着马鞭,指着他道:‘李熙?没听说中原有这号人物。你的武功很厉害嘛,哪里学来的啊?’言语中竟然张狂至极,充满轻蔑不屑。李熙英雄还未回话,朱家兄弟似乎已经怒不可遏,喝道:‘谅你这胡狗小小年纪,能听过几个中原人物。天河豪俊的大名岂是你这兔儿子配知道的。’那契丹军官却并不恚怒,冷笑道:‘年纪大有什么用,徒然都活在了猪狗身上,还不如早点死了省心。你们中原有个什么神枪会,其间高手号称什么神枪三老,年纪倒是不小,身手却还是三脚猫一般,我只用了一盏茶功夫就料理了三个老家伙的神枪。看来你们中原人都是空有名头,什么天河豪俊,嘿嘿。’他这话一出,大伙都吃惊不小。神枪三老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绝非等闲之辈,却在上月一齐被人毙于太行山中,更奇在三人都是死于自己长枪之下。这契丹军官听声音不过二十刚出头,竟然有这般本领,委实可怖。却见李熙英雄轻拂长袍,突然长啸一声,响彻山谷。军阵中战马一齐狂嘶,显然是受啸声所激荡。那契丹军官也是奋力按住马辔,他身旁的侍卫却已经有人被马掀翻在地。李熙英雄止住长啸,看了那契丹军官一眼,见他神色间有些骇然,高声道:‘劳烦尊驾转告汝主,中国虽久经战乱,然绝非不懂礼教的蛮夷胡虏之邦可任意欺凌的。如李熙这般身手之人,中原不知有千千万万之众。劝尔等尽早班师,免得惨死他乡,悔之莫及。’言罢,一挥手,招呼朱家兄弟渡河而去。那契丹军官纵马来到岸边,高喊道:‘愿他日有幸,能再领教阁下神技。’李熙英雄回道:‘在下长居南诏苍山沧浪峰下天河庄,随时恭候尊驾光临。’说罢,在契丹数万官兵的目送之下,渡过汾河。这一战教契丹狗们见识到了我们中原高手的厉害,胆子只怕也是要吓破了。”
    童开逸道:“陈兄说得畅快,让我等兄弟也是大开眼界了。哎,只可惜即便如天河豪俊这般英雄了得,最终也还是没能挡住契丹狗和石敬瑭那狗贼入主中原。不知后面晋安寨和团柏谷两场大战又是如何情况?”
    陈智达道:“不敢瞒了童少侠,说来惭愧,后面两场战事,我二人再未参与。当日晋阳城外这一战,我们镇州分舵也是损伤惨重。我和宋兄弟两人都受了重伤,回去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只能于病榻上听闻河山易手,徒然长叹而已。”
    李萧问道:“陈英雄,那我爹爹后来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陈智达微微摇头道:“那时李熙英雄渡过河来,跟大家伙说道:‘还有力气打仗的,随我们一齐去晋阳城下,我料河东军必然要出城夹攻,事不宜迟。没力气去的,大家相互照应一下自己兄弟,保住性命要紧。’说完,带着天河壮士一行百余骑驰往晋阳城去。龙舵主吩咐我们受伤的兄弟先行撤离,然后也带着几千兄弟赶往晋阳救援。我们二人因负伤较重,便没有跟随前去。不过听其他兄弟们后来说到,那日等他们赶到晋阳城下时,官军早已弃营败逃。果然如李熙英雄所料,河东军大将刘知远率军出城,截住张敬达将军退路,厮杀一番,官军便败退去了晋安寨。从那以后,我们也再没有见过令尊。不过想他那般盖世神功,当可化险为夷。”
    李萧听到这里,默默点了点头,想来终是对于这个答案不太放心。暗想父亲必然参与了其后晋安寨和团柏谷两场大战,那么生死安危实难预料,不由得忧心不已。
    恒寂方丈微微颔首道:“有劳陈英雄了。大伤未愈,却还为我等转述前方战事。两位都是国家之栋梁,当要好生保重才是。”
    方开远问道:“适才陈兄言道,当朝新来的禁卫军总教头着实厉害,还未请教此人是何来历?”
    陈智达道:“方大侠客气了,请教二字从何说起。我等听说,此人名唤袁中震,年方二十有二,乃是晋阳武学世家出身。虽然年纪轻,但是武功修为已是青出于蓝,名头响彻燕赵一带。石敬瑭狗贼在晋阳经营多年,早已有谋反之意,派人网罗坊间能人高手为己所用。这袁中震便投入河东门下,凭着一身本事,如今更是做得当朝禁卫军的总教头,可谓是年少得意。”
    方开远听到这里,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道:“袁中震……袁中震……“接着抬眼看着徐开运,微笑道:“想来我们兄弟久未在燕赵一带江湖走动了,竟想不出晋阳有哪个袁姓的武学世家来。”
    徐开运也是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摇摇头,不得其解。
    宋威远道:“我等也是江湖上道听途说得来的讯息,尚不知是否全然可靠。以几位大侠的阅历,竟不知此人底细,想来或另有蹊跷。不排除当朝别有用意,故意隐瞒此人身份来历,以方便行事。我等听闻,此人奉了伪谕,眼下正带领禁卫军,到处捉拿李熙英雄夫妇。”
    李萧听到这里,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父母亲尚在人间,并未亡于北方前线战事之中。忧的是当朝禁卫军人多势众,大肆围捕之下,父母安危终是难以预料。
    童开逸问道:“适才听陈兄言道,二位在魏州、澶州一地为禁卫军所擒,可正是这袁氏所为?”
    陈智达道:“不瞒童少侠,正是此人。那是一个月之前,我们镇州分舵兄弟一行五人,奉龙舵主之命,带了夏帮主的亲笔书信,往魏州、澶州一带,联络当地英雄,共商抗虏大计。那时我们在魏州和八卦刀掌门韩宗离韩老爷子、沉天钩传人薛氏兄弟等人都相谈甚欢,大家说起山河失陷,都是义愤填膺。个个豪情万丈,势要与奸贼胡虏周旋抗争到底。离了魏州,我们便真奔澶州铁枪门而去。铁枪门乃梁将王彦章嫡传后人,在澶州等地名望显赫,若是能说服其加入抗虏同盟,则必能引得河南、山东等地无数英雄响应。那日我们快马加鞭到得澶州时,已近黄昏。兄弟们片刻也不耽搁,就直奔铁枪门王府去。到了王府,却见大门虚掩,也未掌灯,更看不到一个家丁仆人。我们心下疑惑,不敢冒然进府去。听了片刻并无动静,宋兄弟当时使了个眼色,我们兄弟几个便一齐转到后门外。只见后门却是紧闭,但也是黑黢黢一片。我们仔细一合计,知道此中或许有诈,便从拐角墙根处翻墙入院,想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哪知我们刚一进去,顿时数十个灯烛一齐照亮,对面一排弓箭手拉满了弓,对准我们兄弟五人。两名军官站在弓箭手之后,盔明甲亮,一人大声喝道:‘反贼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教尔等死无葬声之地。’我们见了是官府鹰犬,而且人也不多,便没放在心上。宋兄弟当时说道:‘我们是王毅圣、王毅贤兄弟的故交好友,何来反贼之说。’另一名军官嚷道:‘鬼鬼祟祟,翻墙入室,尔等能是什么好人?这王家兄弟妄图谋反,今晚已被抄家入狱,尔等既是同党,便反贼无疑了。还不快快就缚?’他这话一出,我们心中登时一惊,暗想莫非有人走露了风声,官府竟赶在了前头。那王家兄弟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好手,铁枪功夫不逊乃祖,竟然一朝便被抄家,看来这些朝廷鹰犬的本领不弱。眼见如此,必然要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则不如先下手为强。我大喊一声‘什么人’,转手几枚金钱镖射出,跟着使出地堂刀法,就地翻滚。宋兄弟和其他三个兄弟也纷纷放出暗器,果然那帮弓箭手皆是平庸之辈,一阵惨叫声中,倒下去大半。但是我们这边彭兄弟、蒋兄弟和钱兄弟三人都不幸中箭倒地,我跟宋兄弟两人便和那两个军官捉对厮杀开来。两人身手都是不差,各挺一把钢刀,舞得虎虎生风,门户守得极好。我二人各挺一柄长剑,斗了二十来个回合,心下约莫有数,知道这两个军官不过如此,当可收拾得下。正当我们攻势愈发凌厉,转眼就要取那两个军官首级之时,忽听背后嘿嘿一声冷笑。我二人大吃一惊,全然不知剧斗之余,竟然还有敌人窥伺在侧。急忙向前刺出两剑,抢上两步,待要回身御敌时,突然全身一震,背后神道穴已经被人拿住,再也动弹不得。就见那两个军官撤刀回鞘,抱拳俯身道:‘见过袁总教头。’那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听他说道:‘且留着这二人活口,先带回去细加拷问,当可有更多反贼的线索眉目。’那两个军官应声称是,招呼几个士兵过来,便将我二人上了镣铐枷锁,押往澶州府官牢去了。”
    恒寂方丈轻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二位英雄代天下苍生受苦了。”
    陈智达欠身道:“方丈大师谬赞了。但我们虽是平庸之辈,也深知大义面前,是非二字怎生写得。任那禁卫军使出千百样酷刑来,我们兄弟始终没吐露半个字来。他们眼见要从我们口中探出点讯息是无望了,便要将我们拉到开封去斩首示众。我们已是存了必死的心,却没想到能在半道上遇到了几位大救星,当真是老天爷开眼啊。”
    恒寂道:“那也是两位英雄行善积德,救苦救难,才有冥冥中佛祖庇佑。阿弥陀佛!”
    童开逸道:“上月我在PY时,也听闻了澶州铁枪门王氏兄弟被擒。王彦章王铁枪当年门徒众多,大家闻讯纷纷前去救援。却不料大多有去无回,很多人都成了官府的阶下囚。看来这袁氏虽然年纪轻轻,却果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宋威远道:“童少侠所言不虚。此人不但武功高,而且极工心计谋略。这一招引蛇出洞十分狠毒,天雄一带我侠义同道元气大伤,于抗虏大业可是大大的不利。”
    方开远点头道:“此人显然是要极力铲除中原武林的当朝异己。想来天下侠义同道之士,无不如同我等一般,深以石氏之行径为奇耻大辱。伪朝何尝不知,坊间已然民怨沸腾。若不施以重手,大开杀戮,怎能镇得住万民,只怕龙椅都坐不了几日。”
    徐开运愤然道:“此子不除,后患不已,改日我们兄弟定要会会这个姓袁的小子。”
    李萧看着徐开运,心中暗想:若是徐大侠他们一起出手,定能打得过那个袁总教头,那样爹爹妈妈就可以平安回来啦。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小沙弥进来禀告恒法,晚斋已经备好。恒寂便邀请陈、宋二人与少林五侠一同赴宴,众僧更是力劝二人多住时日,待得伤势痊愈了再走。陈、宋二人见众僧盛情难却,少林五侠又是豪气干云,便同意留下再盘桓数日。席间众人虽不饮酒,但是清茶香茗,频频举杯,相谈甚欢。更免不了说些江湖中的奇人异事,光怪陆离,恒寂等众僧也是听得饶有兴味。再说到时事国运,不由得又要痛骂契丹和石晋皇帝几番。
    方开远问道:“适才两位言道,贵帮夏帮主已然派遣人马,联络各地英雄,共商抗虏大计。在下愿闻其详,未知可否赐告?”
    宋威远道:“不瞒方大侠,我们兄弟二人在帮中乃是小角色,这等大事我们只是知晓个大概,至于联络了哪些英雄,要怎样举事,我们也是一概不知。帮主和众位长老自会筹划,便是龙舵主也无权参与。”
    陈智达道:“宋兄弟说得不错。我们只是听说,大约要号召天下英雄,结成一个抗虏同盟,然后推举一个盟主,带领大家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
    众人听了,不由得都有些热血沸腾,意气风发,人人为之叫好。大家再度举杯,豪兴不减,畅快淋漓处,不免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宴至夜深方散。
    李萧从方丈室出来后,没有跟随众人一齐去用晚斋。恒法唤了宗阳来,让他带李萧先回去休息。宗阳拽着李萧回到居室,关上门来便开始责怪他不辞而别。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起他在方丈室中听到了些什么。李萧一心挂念着父母安危,忧心忡忡,自是无心听他的问话,也提不起兴致和他说太多。无奈宗阳缠着他不放,便只得将从丐帮陈、宋二人处听来的前线战况大略和他转述了一番。李萧并未亲临战地,也没有陈智达那般伶牙俐齿,转述起来自是精彩大打折扣。饶是如此,宗阳也是听得如痴如醉,生平从未听闻过如此骇异之事。
    他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凑到李萧跟前问道:“小李兄弟,我现在才知道徐大侠、方大侠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爹爹果然是天下无敌哦。”
    李萧双手托腮,望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要什么天下无敌,我只盼着爹爹妈妈他们早点回来就好了。”
    宗阳仍是好奇的问道:“你天天和你爹爹在一起,难道就没见他使过那些神妙的武功。像那个嗖的一下飞上天的轻功?”
    李萧摇摇头道:“我爹爹没有和我天天在一起,从我记事起,他便和林伯伯经常出去,有时候几个月、半年才回来一次。他在天河庄里也从来没有练武,都是成天在书房里读书。妈妈让他教我学武,他总是不同意。他说天下很多的战乱纷争,都是因为武力所致。人人都只知以暴制暴,天下是永远也太平不了的。”
    宗阳听得似懂非懂,正要张口说话时,李萧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见到他露了一手功夫。那时爹爹带着我和妈妈在山上玩,我因为内急,躲到一边去解手。我刚蹲下时,从树缝之间看到爹爹使出轻功,飞到一颗树上,摘了一朵花下来,亲手给妈妈戴在头上,妈妈笑得可开心了。”说到出神之处,思绪不觉也飘到了远方,仿佛父母就站在自己身旁一般,嘴角间也微微泛起了笑意。
    宗阳看着他,问道:“你是在怀念天河庄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吗?”
    李萧转过头看他,笑着点点头。
    宗阳又问道:“我都能听得出来,那是很快活,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吗?”
    李萧眨了眨眼,用力的点头道:“是呀,在天河庄,我们每天都过得很快活的。妈妈和姑姑天天都陪着我和峰弟,有时候去山上玩,有时候去城里玩。爹爹和林伯伯有时候也会跟我们一起,可开心啦。”说罢叹了口气,又道:“可是自从来了中原,我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爹爹妈妈突然离我而去,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林伯伯、姑姑还有峰弟也都一去杳无音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都回来,大家可以一起回天河庄去。”说到这里,不禁微微叹息。
    宗阳拉着他手,安慰道:“我相信你爹爹妈妈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你爹爹那么厉害的本事,天下无敌,你就放心吧。到时我还想要跟你们一起去天河庄呢!”他一边说,一边微笑看着李萧。
    李萧知他一番善意,心中甚是感激,也紧紧拉住宗阳的手。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心中都觉得温暖无限。
    两人用过晚饭,又在一处说笑了一番,做了会功课,便早早洗漱睡下。杳杳钟声阵阵响起,寺内僧众也都熄灯就寝。沉沉暮色掩映之下,白马古寺又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李萧虽已躺下,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耳中听到宗阳已是鼾声渐起,心中却思绪起伏,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他年岁渐长,读书也日益增多,回忆起年幼时的诸多往事,加上几日来的所见所闻,慢慢明白了父亲的所谓“国家有难,誓难袖手”。想到这里,心中信念也变得坚定起来。他睡意渐浓,便要转身睡去。
    忽然听到屋门外有人大喝一声:“好贼子,想干好事,爷们在此等候多时了。”李萧大吃一惊,翻身坐起,往门外望去,黑暗中只见三条人影从屋檐上飞下,往地上的两个人影直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