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如生认真地思索了一会，“你跟我来吧。”
这一路上，秋如生不忘对牧羊人解释道：“你知道黑泥是有智能的吗？”
“当然。”牧羊人说，“我既然来找你合作，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那关于黑泥的其他功能，你清楚多少？”
“他本身并非物质，也不是能量，但它既可以是物质，也可以是能量，还有许多其他不同的时空形态，就连光线也可以是黑泥的一种。不仅如此，它还可以把其他的东西转化成黑泥。而黑泥的本质结构，就像物质是由分子组成的一样，在微观层面上，这些东西被统称为黑泥因子。黑泥正是通过微观层面上的作用，实现将其他事物转化为黑泥的。所以，黑泥其实是对一种自然体系的统称，就和我们认知中的物理是一样的。”
“没错。看来你不仅了解，而且还比较专业。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人类社会中，有什么东西是和黑泥的功能类似的吗？”
“什么意思？”
“具有智能，可以控制能量和物质，甚至是操纵光线，乃至在微观层面上产生影响，这些都离不开什么东西？”
“人类啊。”
“不，再仔细想想。”
“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电脑，或者说更广泛一点，是智能工具！”
牧羊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而秋如生则是娓娓道来：“这是我们研究得出来的理论，并且已经建立了不少相关的模型。你想想看，能源装置、动力机甲、还有遥控光源，工具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具备智能！而且你不觉得黑泥很奇怪吗，一种东西怎么会凭空拥有那么多功能？所以，我们一直在这方面进行研究，最终得出来了一个理论，黑泥并不是原始存在的东西，而是被制造出来的！而且，非常有可能是被更高等的文明制造出来的！”
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牧羊人心中瞬间有什么事情恍然大悟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仔细思索了一番，问道：“如果是更高等的文明制造了黑泥，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上呢？”
秋如生摇摇头，“不清楚。对于此事，我们也只是有推测，但还没有证据。本来，还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线索。”
牧羊人懂了，他们推测那个更高等的文明其实就是混沌体。或者说，混沌体其实源自某个更高等的文明。
“这些事情，财团估计也知道吧？”牧羊人说。
“不清楚，但多半是知道的。”秋如生说，“毕竟不管是最顶尖的设备、还是最尖端的人才，那些财团都不缺。只不过，他们投入最多的研究方向未必会是这个。而我们这五年来，在这黑泥浓郁的无主之地，一直都在取材研究这些。当然，据说财团们在黑泥生态区也有设立研究所，那里的黑泥可比这里浓郁多了。不过比起财团，很显然你觉得接触我们更容易，也更保险。”
“所长是聪明人啊，希望我们之后可以达成合作吧。”
两人来到了一扇大门前，进去后各种仪器映入眼帘，地上还杂七杂八的连通着各种导管。
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平台上横置的罐装容器。里面不光有一个人，而且悬空着，身上不断飘出各种红色和黑色的粒子，又吸引着这些粒子进入他的身体之中。
“这是？”牧羊人说。
“这就是我们目前在做的人体实验——让人类直接与黑泥结合。”
“直接结合？”
饶是牧羊人做了不少心理准备，这件事情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你们是想制造混沌体？”他说。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制造什么，或许最后真的会制造出混沌体吧。”
“你们连自己在造什么都不知道？”牧羊人彻底震惊了，“那后果你们能承担得起吗？”
就算他不在乎人体实验的道德性，可这东西未免也太离谱了，就像是三岁小孩儿胡乱做的决定一样，完全不计任何后果。而且，不在乎道德性，不代表他就没有任何底线了，最多只是底线更低了一点。像这种根本不计后果和代价的，他同样不会接受。
“我们只是不知道结果到底会是什么，但是我们在做什么，还是很清楚的。”秋如生说，“你眼前的这个实验体，是黑帮主动提供给我们的，他本身也是一个希望获得更强力量的人。不要误会，我没有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但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你图什么呢？”牧羊人说。
“结束这一切。自从黑泥在旧世界出现以来，已经过去三个世纪了。这其中，人类花了半个世纪和黑泥共处，一个半世纪躲在庇护所里，还有一个半世纪在这末世的灭绝边缘挣扎。人类的处境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可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有效的措施！”
牧羊人从秋如生的话语和神态中感受到了一股疯狂，不，不止疯狂那么简单。
“这三个世纪以来，人类确实找到了许多利用黑泥、还有和黑泥对抗的方法。但实际上，这些方法不过是延缓了灭亡的到来而已，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进展！那些财团背地里进行各种人体实验，却都是为了研制产品来卖钱！都他妈种族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他们还狗日的在考虑怎么赚钱！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研究所会愿意给那些人移植蚀体吗？是因为这里的人根本没办法通过常规的渠道获得足够抵御黑泥侵蚀的蚀体！所以哪怕他们是黑帮，哪怕他们有了这些蚀体后会带来更多的伤害，我们也会选择移植！只有先让这里的人都普及蚀体了，才能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才能免得出现像那个实验体的情况！”
牧羊人表情严肃地听着。确实，这里的蚀体移植非常便宜，至少比财团的便宜不少，但这些本来也是黑诊所能存在的原因。然而和黑诊所不同，至少就他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研究所对蚀体的移植非常负责，反而移植义体的收费不低。或许就是因为移植蚀体有生存必须的成分在内，而移植义体多半就是为了厮杀。但研究所也需要收入，有资金才能支持研究，所以才会进行义体移植。
不过，不管他们本心如何，他们的行为无疑就是加剧了无主之地的黑暗面。只不过，想在这本就黑的一塌糊涂的地方做彻底的干净事儿，那也是痴人说梦。
牧羊人不想去评价对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做法，他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就算研究所拿孩子来做人体实验，他最关心的也是自己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对，就是这样……
不行。
牧羊人在心中暗叹一声。他还是跨不过去那道坎儿，过去身为人类的道德观念还是束缚着他。
“可惜，你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这里变好，反而是让无主之地更糟糕了。”牧羊人说。
“这些事情，研究所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很。”秋如生说，“我们都是该和这鬼地方的其他人一起下地狱的，但至少，在我们去地狱之前，可以先给其他人找到一条去天堂的路。至于那去天堂的路该由谁来走，要怎么走，我们这些该下地狱的恶人不配知道。”
牧羊人不好评说。要改变这里，不是一下就能做的到的。他决定先不深入了解研究所的志向了，于是说道：“那你们现在是想通过这个实验，造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秋如生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牧羊人的眼睛，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新人类，我们要制造出可以完全适应黑泥的新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