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一张没有公开的婚纱照 > 正文 正文第二二六章柴姨
    ?一九七三年从辽宁省建平县搬来一户人家,男主人姓柴,一米五的个头儿,喉吧(肺心病),他原是建平县电机厂的工人,由于身体状况不好。家里人口又多,经过老乡的联系,来到这里落户。柴家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大,两个男孩儿小,两个男孩儿都与三弟关系好,他们总在一起玩儿,女孩和妹妹关系不错,她们俩也在一起玩跳皮筋儿,打口袋,拍皮球等等。
    柴家刚搬来时在屯子的最西头住,一间半破旧的土坯房,后来土坯房倒塌了,他们就搬到刘叔家东院住了,刘叔家东院有两间土房,主人去了大兴安岭,把房子便宜的卖给了柴家。柴家男主人名叫柴杨勇,不能干体力活,所以队长为了照顾他,每年都叫他看地头儿,这个活和看青是两回事,看青是庄家快成熟了的时候,才有看青的,可是这看地头儿的工作,是从春天一开始播种就有看地头的了,看地头儿就是看住屯子两头的家禽,防止鸡鸭进庄稼地,把播种的种子刨出来,等庄家苗出土后又怕家禽把庄稼苗吃掉。每年给看地头儿的人能挣一千分,也算是按劳所得了。
    柴杨勇的媳妇,一米七的个头儿,短发,脸色有些黑红,肿眼泡,单眼皮,眼睛里总像有泪水一样,但还不往外流,浓密的大扫帚眉横卧在一双肿眼泡上,宽粗的齐短的鼻子,活生生的一个分水岭,把一张大脸盘子一分为二,不薄不厚的双唇围成一张不大不小的嘴,嘴里的牙犹如钢钉镶嵌似的,别人吃榛子用锤子砸,而她“嘎嘣”“嘎嘣”用牙咬。齐鼻头下方隐隐约约的还长着胡须,总是那么长,乍看上去倒有几分男人像,胸前稍有些隆起,干起活来,稍差的老爷们儿竟还不如她,人们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都称呼她柴大娘们儿。她年过四十,担负着抚养五口之家的重任,她很有性格,倔强,我很佩服她。
    父亲有事没事就去柴杨勇家,常和柴杨勇唠过去的事儿,由于二人都是工人出身,又都来到农村谋生,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共鸣,他俩的相处给柴大娘们带来了一种无以言表的喜悦,父亲每去她家,她都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嘴里还甜了吧唧的“四姐夫长”“四姐夫短”的叫个不停,她佩服父亲什么都会,还说父亲长得帅。父亲每次从柴家回来都好似春风得意,又恰似金榜题名,他的那种兴奋,那种幸福,从每个汗毛孔都向外钻。母亲见了,醋味十足的问:“又去东院了?看一眼大娘们心里就好受了?舒服了?你要愿意的话,就搬他们家住去算了,给他们家拉帮套去吧!”父亲听后,嘴张了半天,没话可说。
    每逢闲暇的时候,柴大娘们也来我家和母亲唠嗑,可是母亲总是用鼻子哼人家,母亲就烦她对父亲的好,对父亲的热情,对父亲的那个信服。可是这些对一个正直的,毫无任何企图的一个农家妇女来说,无可厚非呀!母亲的心胸太狭窄了,她一来我家时,见我在那里读小说。她就“咂,咂”两下嘴说道:“看人家读书人,就是书不离手,手不离书。眼睛掉井的人,都是读书读的呀。”我向她点头笑笑“柴姨来了”她很看重我,我开始还真相信她的话了。谁在说我眼睛都瘦得掉井了,我就狡辩说“那是读书读的。”可是时间一长我发现,不读书的瘦人眼睛也掉井啊!原来眼睛掉井和读书没什么关系。
    柴姨在生产队里干活时,大多数男人都望而生畏,有少数几个人能和她开上几句玩笑,可是她平时不苟言笑。当她看到赵柱子媳妇用乳汁呲那些和她开玩笑的小老爷们时,她在一旁不高兴的说“不就比别人大么,总拿出来显卑啥!真没意思。”父亲要是和大伙一起劳动时,她总想方设法和父亲靠近,二弟和我都看见多少回了。我俩也不在意,那怕什么,父亲还是有他的优点,在她心目中还是有值得她敬佩的地方,父亲也是眉飞色舞的和她说说笑笑。由此,他们两个人有时也成了大伙开玩笑的话柄。
    今年开春时,柴姨家唯一的女儿出嫁了,她才刚满十六岁,骨瘦如柴,面无血色,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儿,却显得很高挑,出嫁的那天,柴姨哭了,她一边哭,一边叨叨:“穷人家,养不起大姑娘啊!我的闺女没有和我享着一天福啊。呜······呜”在场的人们无不感到悲切,无不感到心酸:小小的年纪,过早地担负起家庭主妇的重担,生子育女,年仅十六岁的她,还在长身体啊!如果是家庭条件好一点的,还在校园里啊。
    柴姨的女儿出嫁那天,我问父亲:“他们结婚,登记了吗?”父亲用眼睛白愣我一下说:“登什么记,先结婚,后登记,不一样吗?”我有点想不通,替柴姨的女儿抱不平:“那么小年纪,懂个啥呀?简直是摧残人类,我去上告他们,不登记就结婚,那不是犯法吗?”我气愤至极,我大声地冲父亲发泄着,就好像是父亲的过错似的。父亲看我还是个性情中人,也叹了口气道:“嗨,少种地,多上粪,人穷别把亲戚奔,你柴姨家也有几门好亲戚,可是都吓得离老远老远的,很怕沾上他们,你柴姨想嫁女儿挣几个钱儿,给你柴姨夫扎古扎古病。”“那家有钱吗?那个男人多大年纪啊?他家人口多吗?”我一连串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的问父亲。
    “家里麻,到有几个钱,三口人,老两口领一个傻儿子,儿子今年三十岁,稍大了点儿,大一点知道疼,知道热啊。”父亲一边‘吧哒吧哒’地抽烟,一边低着头回答我说。我一听那个男人是个傻子,还什么三十岁,我站起身来要向外走,父亲问我:“你要干啥去?”“上告他们!”我气轰轰地说。父亲一听骂了一句:“你他吗喝酱油,耍酒疯,纯粹他妈咸的,人家结婚管你什么事儿?一个愿意娶妻,一个愿意嫁人,一个大年纪的,一个小年纪的,一平均,那不正好吗?犯他妈哪家法,你有两个豆瓣,各得你闭不上牙齿儿了。吃两天饱饭,撑的你喘气不晕乎啊?”父亲一通胡乱骂,把我弄乐了,我说:“什么呀,你说的哪是哪呀,哪有年纪还能平均啊,照你这么说,五十岁就能娶两岁婴儿了呢。”父亲一听我和他抬杠,骂了一句:“*。”
    柴姨的女儿名叫柴耀清,小学是在辽宁省建平县读的,自从搬来后,就没迈进过学校的大门,在生产队里干半拉子活,她还帮着母亲,照看着两个弟弟和喉喉叭叭的父亲。她也想为家里做一些贡献,嫁给一个傻男人,年纪又大,她都全然不顾,有一千元彩礼钱哪,天大的数字,还有四大件儿,(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她盼望着这一千元钱,能医治好父亲的病,多么希望从此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她错了。
    女儿出嫁那天,柴姨哭了一夜,她原本就是肿眼泡,哭完后,眼泡就更肿了,你都看不见她的眼仁了。母亲领着妹妹过去劝说柴姨,安慰她:“他姨,你不要总是哭天抹泪的,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她咋说也比在家好,不愁吃,不愁穿,你还有啥不放心的?看看你的两个儿子吧。”母亲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妹妹:“等明天就该轮到你了。”妹妹撅着小嘴说道:“我一辈子也不出嫁,在家陪着你和柴姨。”柴姨听了妹妹的话,脸上稍有了一点笑模样。
    女儿出嫁也牵着柴杨勇的心,他发脾气,他骂柴姨,他也不知该埋怨谁,他耍默默丢,(自己瞎闹,)柴姨劝说他,他也不听,气得柴姨发怒了,只见她跳到炕上,张开双臂,抱起柴杨勇,扔到窗外,由于窗户是开着的,加上距离地面又不高,柴杨勇正好坐在地面上,脖子抻得很长,还一缩一缩的,在那里导气儿,嘴里还不停地骂:“你要害死我呀,你有外心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大娘们儿,你嫌我是累赘,我这个王八命啊······”
    他哪里能想到,他妻子敢把他扔到外面,想摔死他,他无力地骂着,他不知道该骂什么解恨,他更不知道该恨谁。
    柴姨见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她看着病魔缠身的丈夫,想起和丈夫结婚时的幸福,那时的他,在国营单位,挣现钱,她嫁给了他,她是农村户口,她能找到城里,她该是幸运的,她处处关心他,他也很爱她,他一个小矬子,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武大郎’能找到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妻子,他做梦也不敢想,可他现在竟然被妻子扔到了窗外,他最后还是用怜祈的目光看着妻子,柴姨动了恻隐之心,又把柴勇抱了回来。看热闹的人们,好像还没看过瘾,都愿意柴姨多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