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机关图影:太子遗书 > 第十三章拨云见日
    八目山座落于南海饲虎岛,岛上主人自号“慧识真人”,江湖中人称“八目老祖”。
    八目山脉立有八峰:观竹峰,通理峰,念真峰,思正峰,修性峰,齐人峰,逐鹿峰,沧海峰。八峰环绕,是为八目。山中有一饲虎台,相传慧识真人早年饲虎于此,此岛因而得名。
    慧识真人座下五位弟子:钟守仁,杨守义,狄守礼,池守智,墨守信,仁义礼智信,并称八目五子。
    数十年间,江湖中人只知八目老祖其名,不见其面,多以为只是早年传闻,不知真假。时日久了,八目老祖之缥缈传说也被渐渐遗忘。直至五子过海入世,在江湖上有了名气,才知南海确有八目老祖其人。
    江游之前些年曾在当今皇上嫡次子宣王府上做过侍卫,而八目山五子彼时曾在宣王府做客,因而有过一面之缘。江游之心想,自己记得他们,他们五人却不一定记得当年一小小侍卫。
    沈若鸿奇怪道:“江湖上人人都知八目山五子的名号,真正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你是怎么认识的?”
    江游之摇头说道:“倒也谈不上认识,只是前些年在别处曾见过他们一面......八目山五子名气甚大,他五人又向来形影不离,见了面想记不起也难。”
    沈若鸿也觉他言之有理,心想:“仁义礼智信,嘿,好大的名头,取名的口气倒不小。见面不如闻名,一见之下也不过如此嘛......”
    五子当中,池守智有一天生长处,便是记心极好过目不忘。五人漫步走过之后,池守智头也不转,若无其事道:“方才那个男子,是宣王府中的侍卫。”
    钟守仁“嗯”了一声,五人也不再交谈,步履飘摇间已走出甚远。
    黄昏时刻,江游之三人如约重返不显山,山间景色依旧。沈若鸿昨日上山时,一路都在好奇这山上神秘主人的身份,没有心思观赏周边美景,今日趁着斜阳余晖,对着眼前山水好一番赞叹。江游之和马老三二人,今日反倒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心中的谜团即将揭晓答案,两人激动之下却都有些忧虑。
    使那俏丫鬟前去通报,三人坐在前院书房等候。马老三牢牢坐在椅中,却惴惴不安的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江游之笑了笑,安慰道:“马兄,放轻松,真相如何马上便揭晓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白真匀先聘聘婷婷地走进房里,对着三人福了一礼,今日倒有了几分为人妻妾的姿态。
    沈若鸿其实今日本不愿再来,昨日之事还是令她羞涩难耐,奈何她生来好奇心就重,纠结半天,还是放不下这个当场听人一叙原委的机会。她一听到白真匀的脚步声,便悄悄扭过头,不敢与她对视。
    马老三和白真匀今日是初次见面,他客气地同白真匀打了招呼,同时心中也感慨这妇人的妖冶妩媚。
    少年人和老年人往往都惊艳于清纯靓丽的少女。对于少年人,那是和理想幻想有关;对于老年人,那是和少年时的青涩回忆有关。
    而中年男子则往往都被成熟妩媚的女子所吸引,外秀不如内媚,内媚皆是上品。倘若妍皮不裹痴骨,更是可为最佳。
    马老三此刻虽无妄念,但一见白真匀的风采,心中仍是震撼。
    江游之问道:“嫂嫂,万兄他……”话未说完,便听到一个脚步声翩然走近,不见其面先闻其声:“兄弟等急了罢?”
    一个年过三旬的风流书生踏步而来,三人纷纷站起身来拱手致意,万无识懒洋洋地打个招呼,随意道:“都坐啊,客气什么?”
    江游之在椅中坐好,也不多客套,直言道:“万兄,小弟有了难题,又来叨扰了。”
    万无识向夫人望了一眼,调笑道:“兄弟,你面子可真不小,我硬是让你嫂子给揪了回来,恐怕不给你把事办了,以后这家就不易回了。”
    白真匀笑得花枝乱颤,含情脉脉地看了沈若鸿一眼,嗔怪道:“你个死人,有话就直说,扯这些没用的干嘛。”
    万无识笑罢又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就是东都来的马老三,大号马为忠的,是不是?”
    马老三点头应道:“正是在下,托了江兄弟的情,专程来请先生一解心中困惑。”
    万无识摇头苦笑道:“前因后果说的明白,不过你的事情可难办得紧。”
    江游之说道:“万兄,别吊兄弟胃口,究竟是什么前因后果,赶紧说了罢。”
    万无识清了清嗓,从头至尾娓娓道来,原来马老三的小儿被掳,竟涉及到一桩意想不到的大事:
    当今皇帝有嫡子三人,长子为已故的庄怀太子,次子宣王,三子德王。
    皇帝一贯惰于政事,疏于管理,朝中自皇帝即位后风波不断,到得后来愈演愈烈,天子不作为,大臣便纷纷营私结党。
    原本朝堂之上党派林立,是皇家摆弄权术、平衡势力的正常情况,然而本朝各党之间相互攻讦之严峻,党派壁垒之分明,实是前所未有之局面。
    党争最疯狂之时,当属宣王、德王两位皇子公然结党夺嫡,谋夺太子之位。
    庄怀太子自幼聪慧,温良恭俭,处事端正,待人随和,年纪轻轻便尽显一代明君风范。可宣、德二王结党之事,皇帝却视若无睹,朝中又多有那惯会投机的臣子,为了一己之私,做了宣德二王的门下走狗,整日为其摇旗呐喊,夺嫡之势愈发难以制止。
    庄怀太子手下也自有一批官员相随,但太子素来以国事为重,不喜与二王争斗,因此虽贵为太子,在朝中却日渐势衰,隐有被二王取而代之的趋势。
    彼时皇帝不理政事,却整日求仙问道妄求长生,朝中官员便投其所好,敬荐神通方士一名,甚得皇帝欢心。
    此方士一身本领通天,变幻之术高深莫测,皇帝敬爱之际奉其为国师,一心随其修炼。到得后来,那方士竟算出天兆,几度预言天灾民祸,却把责任归咎于当朝太子,几度惊骇之下,皇帝便生了易储之意。
    当时大臣早已醒觉,所谓奇人方士,不过是二王夺嫡的险恶手段之一,但为时已晚,易储之事已近乎板上钉钉,只差皇帝的一纸诏书。
    当时三派党争势成水火,已有数以百计的大小官员丢了身家性命。太子一派有那地位不显的,眼见势不可挡,改换门庭各自投奔二王麾下。
    可位高权重的大臣骑虎难下,不得不与二王死抗到底。这批大臣在太子被废前,曾私下商议卷挟太子发动宫变,趁太子之位尚在,干脆助太子夺了皇权。
    这件大事若是成了,那他们便是千秋万代之功;若是不成,最多不过一死。
    反正太子被废之后他们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事不可期,宫变发动之前却走漏了风声。太子惊惧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自尽于东宫。当时皇帝虽然听说了此事,却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参与宫变。加上太子一死,皇帝心中甚是不安,因此太子一派竟然多数保全下来。
    皇家对外宣称太子病故,文武百官闭口不提宫变之事。
    原本事已至此也该结束了,但不知何人传出风声,称太子自尽前还留有一封遗书。
    这封遗书,乃是庄怀太子向父皇忏悔已过,请求保全自己的妻儿之类的遗言。遗书上还详细叙述各位大臣挟迫自己发动宫变的原本过程,附上了参与宫变的文武官员名单。
    但是庄怀太子死后,这份遗书没人见到过,而且皇帝也没有大开杀戒,这就证明太子的遗书不在皇帝手里。
    传闻庄怀太子的遗书,被当时的东宫侍卫统领易清寒偷出皇宫,现如今流落江湖。
    易清寒原是江湖高人,极其精通潜伪盗藏之术,人称“千机变”,在他精心潜藏下,虽然当年官场势力寻遍江湖,亦十余年不曾为人发觉。
    如今十余年过去,江湖风波又起,仍是与“千机变”易清寒和那庄怀太子遗书有关。
    太子死后,宣德二王争夺储君之位,这封遗书上的名单,便可成为二王拉拢官员和打压政敌的利器。同时当年参与宫变的大臣为了自保,也在想方设法地争夺这封遗书。
    此事涉及到亲王大臣,势力之复杂高深,内中之险恶诡谲,令人难以想象。
    江游之三人听到此处,惊讶之情无以言表,没想到此行竟与如此隐秘复杂之事有关。江游之问道:“万兄,此事虽然重大,可又与马兄孩儿被掳一事有何牵连?”
    万无识叹道:“这便是此事难办之处了。掳走他孩子的乃是一神秘组织金线门,这金线门组织复杂,门下人员形色各具,这种庞大隐秘之物,不会是出自江湖,江湖上也没有哪股势力如此雄厚。金线门真正的幕后头脑,乃是朝堂之人,或许是哪一派高官,或许是哪一位亲王,也或许就是当今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
    江游之点点头,万无识此番话正如他先前所想,这样说来,金线门的神秘之处便可讲通。
    万无识继续道:“金线门此番行动,目的正是那庄怀太子遗书,至于为什么掳走了那孩子……”
    万无识突然沉默半晌,转而向马老三问道:“你如今的妻子,也就是你那孩子的母亲……不是你的原配夫人罢?”
    马老三万般惊惧道:“啊!不……不是。”
    万无识又问道:“你与她相识,到如今应该有十五年了罢?”
    马老三颤抖道:“是,是……”
    万无识眼中带着怜悯,轻声道:“她便是当年那东宫侍卫统领易清寒的夫人,颠沛流离之下不知何故与你相识,成了你的妻子。”
    江游之和沈若鸿双双惊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马老三,而马老三业已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万无识说道:“金线门掳走你的孩子,其意不是在你,而是在你的妻子。他们查到了你妻子的身份,认为她或许知晓易清寒的下落。把她掳去,她若念及当年情分,必定不肯如实相告,而把你们的孩子掳走……唉,天底下有哪个父母能不顾孩子的安危……”
    江游之听到此处眼神颤动,嘴唇微微发抖,他脑中又浮现出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那人,那人拉着他的手说:“孩子,我要你发誓……发誓……”
    江游之对着万无识问道:“那金线门已经把孩子掳走多日了,为何迟迟不向马兄夫妻道出目的呢?”
    万无识感慨道:“兄弟问得好,此事忒也复杂……因为金线门突然又得了消息,易清寒似乎如今在某处出家为僧,不知怎的,又和他们忠义车行扯上了关系……”
    马老三和沈若鸿听他此言,更是惊诧万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江游之先前的所作所为,猛得扭头看向江游之。沈若鸿犹豫再三,艰难开口道:“你……你……”
    她急急思索,心中满是纠结,不知该如何问起。她不愿听闻江游之也参与在这桩阴谋之中,宁愿相信是如他先前所说,他只是出于道义,对马老三一家人仗义援手。
    江游之看出他们二人的惊慌畏惧,一时间心中大呼冤枉,他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全乱套了!”
    他长呼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道:“金线门一定是消息有误,此事万兄也是知道的……我有位好朋友,是位出家人,法号‘无言’。前几年,他曾收留了一位游方僧人,那僧人在他寺中长住,与他一同研讨佛法武功。无言和尚……应当称他无言大师,他早年也是江湖中人,一身内功深不可测,人称“穿云指”的便是他了。他皈依佛门后已不再热衷武功,但也不忍绝艺失传,便将数十年来精研改进的内功心法编纂成书,分别藏于五部佛门经书之中……”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没想到此事被那游方僧人无意中发现,极其热心地向无言大师求教,但无言大师近年来感知到那套心法与佛理多有不合,于是便拒绝了他。那僧人贪恋上乘武功,心生歹意,竟使毒计暗算,伤了无言大师,夺走了其中四本经书。我闻讯后大感不忿,欲替他报仇。无言大师也曾嘱托,最好将那几本经书寻回来,其中心法不全,若被人误学,徒害了人性命……于是我便向万兄求问了那恶僧的下落,既是为无言报仇,也为取回那四本经书……可惜,现下仇是报了,经书却还没寻见。至于那太子遗书,我也是今日才听说。”
    万无识在一旁说道:“江兄弟所言不假,此事确是如此。”
    江游之说罢,沈若鸿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庆幸道:“吓死我了,我……我还以为你也要找那什么乱七八糟的遗书。”
    江游之直抒胸臆之后大感舒畅,笑道:“那你可又误会我了。”
    马老三心中也稍解烦闷,心想:“既然他与那鬼遗书无关,仍然可以请他帮忙。”
    江游之对着万无识夫妻说道:“万兄,嫂嫂,无言大师你们也知道的,他可不会是什么侍卫统领。”
    万无识疑惑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金线门是从哪探来的消息,稀里糊涂的跟你撞了车。”
    万无识看着眼前这三人,满怀忧虑地与白真匀对视一眼,心中均想:“你们要办的事,也太过凶险……这才安逸了几年,江湖上又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