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滚过来，趴在她耳边好奇地问：“你这次怎么不积极加入呢？”
“因为没有生命危险。”凌风说，“先过两天安生日子也不错。”
“他们打算像攻击猴子那样以命相博？”林纾又问，“大家总是这样毫无准备地发起反抗吗？”
“差不多吧！”凌风挪动睡姿使俩人贴着，解释道，“都是活了几百年的智慧生物，谁愿意任人摆布呢？有压迫就有反抗，你不也说这是人类最可贵的品质。”
“可是……”
“有点儿送死，是不是？”
“嗯。”
“命又不值钱，人可以死，精神不能散。就算反抗最终没有成功，至少增加了对方的管理成本，别妄想把人当动物圈养、奴役。”
“这是现在的主流思想吗？”
“是。”
“你没答应跟他们一起行动，你不认同？”
“可我也没有更好的主张。”
林纾鼻子长长出一口气，怯怯道：“我好像知道这颗星球为什么沦落至此。”
“为什么？”
“因为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服谁。”
“或许吧，不清楚，再看看。”凌风微笑。
“你好像心情不错。”
“老百姓嘛，还不就是得过且过。”凌风说着荒唐的话，把自己笑得胸膛闷闷响，“这里虽然形似监狱，但监狱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睡吧，放松休息一下！”
“你又不跟我说实话。”林纾娇嗔。
“没有，如果你觉得我不诚实，或许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你听过唐僧的故事吗？”
“哈？”
“嘻嘻！”林纾狡黠地笑着，道，“你可以学唐僧来狸山取经，我们把一个乱世收拾得挺好。”
林纾话没说完就被凌风捂嘴，狸山不能提，大概率会被作为敏感词捕捉。光益爱心社时隔多年之后联合狸山来此做公益，肯定备受瞩目，各方理所当然提防着狸山是否另有所图。
林纾像是恶作剧被抓包，蜷缩在凌风怀里装乖。“我知道啦！”她说。
半夜行动准时开始，票友们突然鼓噪起来，砸监控、断电缆、杀守卫、冲大门。
不参加活动的票友默契地往最内角落退去，林纾则趁着混乱跑向八纾。
林纾把他放平躺着，双手同时拍打肩膀，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想要把人叫醒。
“林纾、林纾！”只知道他这一个名字。
八纾悠悠转醒，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可以医治自己吗？”林纾问，“还是你希望我帮助你……自绝。”
“我不是林纾……”
“我知道。”
他好像没有完全清醒，说完这句话便又闭上眼睛。呼吸几乎停滞，可是并没有死，身体没有消失。
凌风跟过来，见此情形直接把他的脖子一扭，接触到林纾讶异的目光后解释一句：“没救了。”
林纾能够理解，可问题是八纾还是没有死，只是身体更扭曲诡异。
一个票友好心地过来帮忙，跳起来屈膝顶向八纾的肚子。
“他们的要害在肚子，脑袋像四肢，只是摆一些感觉器官。”
在票友的解释声中，八纾的身体缓缓消散。他的储存器像刚洗完澡的狗子抖落水珠四处乱窜，但浴室门紧闭，它只能在室内兜圈。
“谢谢。”林纾对好心的票友说。
“你谢我干吗？又不关你的事！”票友不领情，冷冷道，“我跟他关系还近一点儿，你谢我，倒显得我不是人！”
诶？
毫无意外，反抗再一次以失败告终。票友们被机枪阵逼退回到仓库，人人都是一身伤，述说着他们刚才的英勇。
仓库大门被人焊死，金属熔化的声音“漆漆擦擦”，听得人心慌。
“这是想把我们闷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不会的，还要留着我们充人头。”有人乐观。
“闷个半死。”有人总结。
“闷死一半。”有人做最坏的打算。
“大家冷静，坐下省口气儿。”有人号召。
林纾叹一口气，嘀咕着：“这个环境真让人绝望。身边所有人都不是笨蛋，你既没有能力收服，也没有好口才说服。他们说起来都很厉害，论起来都没本事，陈胜吴广来了都得摇头，孔子见了先曰一个三字经。”
凌风站起来敲敲打打，这个仓库四面都是金属墙、屋顶是钢架、地板是水泥，以微弱的人力一夜之间徒手贯通几乎不可能。
“早知道就跟大家冲一冲。”凌风说。
“真的会把我们闷死吗？”林纾开始感到害怕，絮絮叨叨着，“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被闷死，听都没听过。未知最可怕，要是真到那一步，你先把我杀死吧！”
“听都没听过？”凌风惊讶。
“嗯，我们已经不完全依赖口鼻呼吸，在太空也不一定穿宇航服，除非保暖之类的需要。”林纾说着开始想家，“我可能没有办法凭自己的本事回去，明天我们找光益爱心社表明身份吧，借一下通讯就行。”
凌风听着很不高兴，这么一说好像她很没本事似的。
林纾又说：“我朋友真的很厉害，也许轻轻松松就能把这里摆平。”
“哦。”凌风冷漠。
“但他们可能没什么兴趣，并不想做救世主。”林纾说得兴起，兴奋地回忆着往事，道，“其实好多势力我们都有机会拿下，可是看不上，有一个狸山就够了。”
凌风终于受不了，怼一句：“朋友、朋友！你确定他们还是朋友吗？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等着你联系，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你？他们那么厉害，真的不知道你重生之后很脆弱需要保护吗？清醒一点好不好！”
林纾瞪她一眼，蹲抱着自己无声哭泣。其实她当然想过这个问题，每次生存艰难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怀疑。
凌风懊恼地敲一下脑袋，真的活该，惹她干吗，哭了又得洪。
“补充点儿水分吧！”她从怀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说，“水资源很珍贵的，你最好就哭这一次。”
“集水很难吗？有雾水收集器就好了，荒山野岭，大漠黄沙哪里不能取水。”林纾不稀罕。
票友们一旁听着忍不住笑：“有哪些能量，谁会用在雾水收集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