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秦宫秘志 > 第十九章缪毒进后宫
    成峤虽然死了,但成峤的阴魂并没有从吕不韦的心头散去。
    秦王政果断地杀了成峤,吕不韦虽然当时心里感到十分痛快,冷静地思量了一番后,他又有些后怕了,秦王政那专横独断的态度和毫不留情的铁石心肠,刀砍斧凿般地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使他一想起来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他由成峤想到了自己,成峤只不过是因为年少不懂事,在樊于期的唆使之下,一时冲动,犯了谋反之罪,要说也还是情有可原。而且,王翦专门派了辛胜,转达了求情之意,太后又亲自出面,愿意代子领罪,他自己看在太后的份上,尽管心里不愿意,也总得出面帮忙圆场。秦王政如果通点人情,也该念及手足之情收回成命了,但秦王政却毫不动心,对成峤照杀不误。而他呢,在背地里出谋划策,连着弑逆了两个君王,又与太后鹊桥暗通,奸情不断。要说罪行,那他比成峤的罪行大千百倍了,也根本没有什么让人可以原谅和宽宥之处。成峤是王弟,他是什么?对于情有可原的骨肉至亲,秦王政尚且如此绝情,更何况他这罪不可恕的“仲父”呢?如果秦王政能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就好了,能认他这个亲生父亲就好了,能知道自己为他这位亲生子上台所费的心机就好了,但是,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不承认自己是嬴氏骨血,他秦王政怎可以名正言顺的为王呢?可如果这一切都不可能,他又怎么能宽容和饶恕自己呢?……
    吕不韦又想到了范睢,想到了蔡泽,难道,他也要学他们挂印而去,急流勇退吗?不,他不能!他当初不惜千金散尽,千里游说立嗣之事是为了什么?他不惜出谋策划,唆使他人弑逆了两位秦王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今天,为了今天啊!今天,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子已稳坐王位宝座了,眼看着他与旧情人赵姬要破镜重圆了,自己当初所谋求的一切眼看都达到了,他怎么能甘心自动告退呢?
    他真留恋这几年的生活。自庄襄王死后,十三岁的小政子即位了,由于小政子乳嗅未干尚未谙事,他吕不韦便是太上皇啊!而且,这不是假太上皇,而是真的啊!小政子乃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儿子坐着秦国王位,父亲掌着秦国大权,他不是太上皇又是什么呢?他大权独揽,一个人说了算,实乃是黄金岁月。从这一点上讲,他真不希望秦王政长大,不希望他懂事,不希望他成为一代英主。但是,自然规律铸成了铁的事实;铁的事实粉碎了他美好的设想。秦王政毕竟是长大了。而且聪慧无比,英武过人。以他的接触与观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秦王政洋溢的才华,过人的智慧,充分的自信,明智的决断,远在他之上。看起来,秦昭王称赞小政子前途不可估量,这预言已经变成了事实。现在,小政子已经成了一位真正的气度不凡的大国君主。于他来讲,这本该是十分可喜的事情,但偏偏在这可喜的事情里,他看到了极其可悲的成分。其可悲就在于,而今是秦王政来左右他而不是他来左右秦王政了。他不甘受其左右却又深深受到了王权的威胁,尤其使他无法容忍的是,这种威胁将危及到他的地位与生命安全。更为可悲的是,究竟这样一种威胁对自己达到了什么程度,他不得而知,秦王政现在居然对一切都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实难想象,对于这样一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性烈如火的君王,在对待直接影响了自己的声誉,败坏了自己尊严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竟表现了出奇的沉着与冷静。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呢?是他自认为自己是正宗的龙子龙孙,把“檄文”的指责完全视作一派胡言呢?还是他完全相信了“檄文”的说法呢?要是他承认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改嬴政为吕政,改嬴氏天下为吕氏天下就好了,那样,他就不是仲父而是真正的王父了。可秦王政要是突然反目,他又该怎么办呢?关键在于他跟赵姬的关系,他的思绪凝在了这个焦点上。要说孝文王与庄襄王之死,已是死无对证,秦王政本事再大,怕也难猜出两位先王之死的真相,怕也难追到他的头上。可赵姬不同,在成峤和樊于期的檄文里,已经指名道姓说得那么清楚的情况下,她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和防范,仍在做着做不完的生生死死、永不分离的美梦,抓住他仍不肯撒手。虽然他每每入宫,两人仍常享那鱼水之欢,但她欲壑难填,催他进宫的次数更为频繁。他自然理解,太后正值“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需要异性陪伴她,给她以温存与体贴。她也肯定认为,以他们的身份与地位,是不必有太多顾忌的。但他的顾虑,恰恰是在这点上,权力越大,地位越高的人,说话做事越是要慎重啊!他们没想到一起去。唉,女人毕竟是女人。世界上,成大事者是女人,坏大事者也是女人,没有女人不行,有了女人也不行,对女人接触少了不行,接触多了也不行。如此下去,要是被秦王政抓住了把柄,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下一步,他与太后的关系究竟该怎么相处呢?唉,难,难,真难啊!
    他冷静了下来,理智告诉他:是该到了悬崖勒马的时候了。他不能不收敛,不能不检点,不能因此而栽跟斗!说实在的,同太后这种明来暗往的关系,他早已腻味了。他本是不想去的,可太后偏要他去!像根本没料到成峤会来那一手一样,他没料到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同太后之间的风流韵事,到头来却出现了如此令人尴尬的局面!看起来,儿子暂时是绝对不能认的,所谓改嬴政为吕政,改嬴氏天下为吕氏天下,只能是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儿子不能相认,与自己的情人又不能生同欢、死同穴,他吕不韦到头来图了个什么?他第一次感到,他很难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了。但当务之急,还是太后那边。到底他该如何应付呢?如惹恼了她,那她也一定是要翻船的哟!他感到左右为难。连日来,吕不韦每回府中,总是独坐堂上,沉思默想,显得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众门客都十分关心他,可谁个从他的嘴里,也都问不出一个字来。大家都好生奇怪。丞相极不开心的消息,在众门客中不胫而走,三传两传,传到了门客嫪毐的耳朵里。这一天,嫪毐竟憋不住好奇心,独自见吕不韦来了,他想给丞相解解闷、开开怀。这嫪毐因行为很不检点,是个出名的淫棍,人们都瞧不起他。以吕不韦的身份和地位,怎能相中这号宝贝在门下当舍人呢?其实,这只是事出偶然。有一次,嫪毐犯下了奸淫罪,法官在审讯他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要强奸良家妇女?他说他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因管不住自己的那个家伙,因而才触犯了刑律。”法官听着好笑,之后在与吕不韦的闲谈之中,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跟吕不韦说了。就这“心不由己,身不由己,管不住自己的那个家伙”一席话,既逗得吕不韦一番哈哈大笑,又引起了他的恻隐之心,于是便设法释了他。这嫪毐听得是丞相搭救了他,很是感激,想到丞相府去为吕不韦效犬马之力。吕不韦食客三千,多收留个把人算得什么?于是,吕不韦将他留下了。吕不韦只当自己多养了个白吃的,也从没把这当回事。可这嫪毐倒未曾忘丞相之恩,时时想着予以报答。而今他来找丞相,就是想打探一下究竟是什么事弄得丞相茶饭无心,如果丞相真用得着他,他倒真愿出把力的。
    事情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吕不韦这不可言传的心事,恰恰被嫪毐撞了个正着。当吕不韦一见到这个被遗忘了人的时候,眼前突然闪出一道光彩,心,一下子开了窍。“对呀,事先怎么独独没有想到他呢?让他作我的替身去伺候太后,不正两全其美吗?”吕不韦差点欢呼起来。牛粪堆里飞出一只萤火虫,不由你吕不韦不惊喜,他的愁云登时被吹散了。吕不韦又是让座,又是吩咐倒茶,问寒问暖,对嫪毐真是关心备至。嫪毐见丞相满脸是笑,见了他,又亲热得有点过分,心里不免有点奇怪。莫非我嫪毐对丞相真的有用?于是,他十分乖巧地说:“我嫪毐承蒙丞相搭救,又在门下当了这么多年的舍人,说来惭愧,一直是个吃闲饭的,帮不了丞相一点忙。而今,我听大家说丞相有心事,我就主动跑来了,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倒是很想为丞相分忧,有什么难事,不知丞相能否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嫪毐还真能助丞相一臂之力呢?”
    吕不韦故意摇着头说:“唉,跟你说了,是一点也没有用的。”嫪毐急了,他沉下脸说:“只怕丞相是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啊!恕我直言,丞相的养士之道,比起当今列国四大公子来,可是差远了。平原君极好色,但他能斩美而赢门客之心。孟尝君还不一样,他把门客都分了等级,而当他来到秦国遇到危难之际,恰恰是那些最下等的‘鸡鸣狗盗’之徒救了他的性命。‘收账烧债券’的事情更是这样,也是下等门客冯驩,在去薛城为孟尝君收账时故意焚烧了所有债券。当时,孟尝君很不高兴。可是后来,当齐王轻信了秦楚两国的谣言,收回孟尝君相印让其回薛城后,他却深受全薛城人民的欢迎。后来,又是这个冯驩,周游于秦、齐之间,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又使孟尝君恢复了齐国丞相之职。似此看来,众门客中成大事者,并非一定是上等之客,有些不起眼的下等之客,他们往往也能成大事呢!”的这番演说,吕不韦好像并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只怕我的门客中没有冯驩,纵有冯驩,他也是不肯帮我的忙哟!”
    “那么,看起来丞相已经有相中的人了,说吧,我去找他!”他听出了吕不韦的弦外之音,便拍拍胸膛就要挺身而出了。“当然是有的。”吕不韦沉吟着说,“可说给他听之后,他说不定会断然拒绝呢!”“你快说嘛,到底是谁!”嫪毐十分生气地说,“是谁这么没良心?难道他能真的白吃白喝丞相不成?你说出他的名和姓来,我找他算账去!”吕不韦淡淡一笑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嫪毐一听,又惊又喜:“丞相,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在开玩笑。”吕不韦脸定得平平地说:“怎么是开玩笑呢?这是天大的事情,我才不会开玩笑呢?”这才正色说:“我是那样的人么?丞相对我,原来如此,我虽然不才,却时时不忘报答,士为知己者死,丞相有事,请尽管吩咐就是了。”“好!”吕不韦说,“这事你如果愿意办,是一定能办得到的!”说着,他向嫪毐招了招手。嫪毐凑过身去,吕不韦将自己想让他去伺候太后的事悄悄告诉了他。嫪毐听了,大吃一惊。别看他平日淫心如炽,可真叫他到太后头上动土,到底还是有些怯火,脸上不由得露出为难之色。吕不韦见一时吓着了嫪毐,便安慰说:“这是美差一桩么,你只要做得悄悄密密些,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个也是不会晓得的,你怕个什么呢?”嫪毐一听,对呀,只要太后愿意,我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说:“丞相差遣,我岂敢不遵,只是我怎能进得太后深宫呢?”
    吕不韦沉思片刻,说:“这倒也不难,你尽管放心好了,到时我保证让你顺顺当当进了深宫。可这事关重大,你的嘴一定要严实,如走漏了风声,可是了不得的!”嫪毐见吕不韦说得严重,也不由严肃起来,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丞相既然信得过我,我自然会冒万死也不辞,这走漏风声的后果,我也不是不晓得,我总不是个傻大头啊!”
    当天下午,吕不韦就进宫去了,将推荐嫪毐的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了赵姬太后。太后听了,开始颇感突兀,继而又觉有理,但吕不韦的这种安排,她又很难启齿,只是埋了个头,好长时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刹那间,空气变得沉闷起来。吕不韦见太后沉默,摸不透她是什么心思,便发急起来:“太后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倒是表个态呀!”
    太后摇着头说:“我贵为太后,怎能与一外人共事,这岂不惹人耻笑么?”
    吕不韦反倒笑了,说:“那么太后是不愿屈尊纡贵了?其实,要说这嫪毐与你倒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呢!”
    太后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去你的!别再开玩笑了。”
    吕不韦说:“谁开玩笑了?只要能使你受用,你就受用受用又有何妨?其实,类似这样的事情,在秦国并不是没有先例。宣太后她就是这样做的呀!”
    “什么?宣太后也会做出这种事来?”太后惊讶了。
    吕不韦不无讥讽地说:“这有什么奇怪,她的风流韵事多着呢,说起来,至少有三大件。”
    “真的?”
    “那还有假,想听听吗?”
    太后已很有兴趣,可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想说,你就说么!”
    吕不韦说:“这第一件风流韵事,发生在昭王登基的时候。当时,秦国的北边有个叫义渠的戎族部落,很强盛,他们占据了大片的土地,称王一方。昭王登基那天,义渠王也前来庆贺,宣太后凭着她的姿色,将义渠王勾上了手,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私通上了。这一通就通了三十余年,还生下了两个孩子。”
    太后听罢后笑着说:“就算宣太后做出了这种事来,可在秦国,她的威信为什么还那么高呢?怎么会掌握秦国大权那么多年?”
    吕不韦不紧不慢地说:“这是因为,宣太后牺牲色相,为的是秦国的利益,这连她的儿子昭王也是默认的。他们的真实目的,是靠宣太后的身份和姿色,拴住义渠王进而除掉他,占领整个义渠。开始,义渠王亦存有戒心,与宣太后私通,必带有精兵强将以作保护,准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即与秦昭王和宣太后同归于尽。而且,他在边境地区驻有重兵,准备一旦自己有事,就大举进攻秦国。但是,为了铲除强敌,宣太后有出奇的耐心,她每每在义渠王面前百般献媚,付之以无限的温存和爱抚,两人你来我往整几十年,真和那世间最好的情人没什么两样。后来,宣太后借口在秦宫与义渠王私通别人有闲言碎语,便一起迁往甘泉宫居住。这时候,义渠王的思想松懈了,他出入甘泉宫,独来独往,不带一兵一卒,以至于连自己总不离身的宝刀也不带了。他又通知国内,让驻守秦国和义渠边境地区的重兵对秦可以放松防范,并将义秦边境的一部分兵力西调往驻守于魏与义渠的边境,将重心移到防止魏对义渠的侵犯,把魏国看成是义渠的头号敌人。宣太后和秦昭王都瞅准了这一大好时机。于是,在一天夜里,义渠王和宣太后行鱼水之欢后,正在甘泉宫酣睡,就在此时,宣太后从床下取出了自己早已藏好的利刃,奋力直刺义渠王的胸脯。跟牛一样壮实的武艺十分高强的义渠王,就这样毫无反抗地葬身于与他相好几十年的女人宣太后手里。与此同时,早已埋伏着的秦国数千甲兵一齐动手,把义渠王带到甘泉宫的兵将杀得一干二净。接着,秦国立刻出兵攻打义渠,占领了义渠的陇西、北地、上郡等广大地区。这样,从伦理观上来讲,宣太后一直被视为秦人污秽的特征,但从维护秦国的利益的角度,宣太后则又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她以太后之尊,不惜牺牲色相,长期与义渠王私通,终于为国家铲除了顽寇,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所以对她的评价乃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毕竟是称颂多而贬低少哟!”
    太后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了,说:“要是我呀,真没宣太后那样的耐心呢!”
    吕不韦接着说:“以上所说,是宣太后的第一件风流韵事,她还有两大风流的事呢!第二件事是,就在宣太后刺杀义渠王后不久,楚国出兵攻打韩国,韩国派了个叫做尚靳的使臣再次来秦国求救。昭王跟尚靳说。秦韩两国本是近邻,唇亡则齿寒,韩国有难,秦国理应出兵,不过这事还得由宣太后定夺。尚靳知道昭王在推拖,但又没有办法,只得去拜会宣太后。你猜,这宣太后当时对尚靳说了些什么?”
    吕不韦故意将话顿住。太后不解地问:“她能说什么呢?”
    “这你绝不会想象不到。”吕不韦说,“她说,先王跟我赌钱的时候,常常喜欢将他那副心爱的象牙骰子放在我身上,我老嫌压得慌,他一放到我身上我就推掉了,象牙骰子大不了就三几斤重吧!可是,先王每次睡觉压在我身上的时候,他那么重的身子,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我却还觉得轻呢!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呢?因为,那象牙骰子冷冰冰,死巴巴的,它是物而不是人,对我说来毫无用处。可先王的身子就不同了,他毕竟是人啊!是异性的男人啊!一对异性人呆在一起,可以做出许许多多令人魂消魄散的事情,两人可以搂可以抱可以亲,可以你压压我,也可以我压压你……似这样,尽管是二百来斤的男人的身子压在我的身上,我似乎不觉得那么重了。道理就在于此。举这个例子有什么用呢?当然是有用处的。我是说,我宁可让二百斤重的身子压我,而不愿让三几斤重的象牙骰子压我,是因为我睡觉的时候,需要的是异性的刺激而不是象牙骰子的冰凉,这对我大有好处呢!照此说来,你们韩国要我们秦国帮你们打仗,那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与财力,这对秦国有什么好处呢?所以说,这请秦国出兵的事,我看就告免了吧!……”
    太后听得“噗哧”笑了:“这个宣太后呀,这样的话,也真亏她说得出口来。”
    吕不韦说:“一个大国太后,在别国使臣跟前,大谈床第之事,一下子,传得各国都知道了。这是她的第二大风流韵事。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后来,宣太后又对大臣魏丑夫发生了兴趣,千方百计地与魏丑夫私通上了。以后,她得了病,直到她病得快死了,她还下令说,她死了之后,一定要魏丑夫跟她一起进棺材。这魏丑夫一听,吓坏了,这不是让他活活地殉葬吗?他忙去央求能言善辩、机灵透顶的朋友庸芮,让庸芮为他在太后面前说情,不要让他殉葬。庸芮去见了宣太后,对她说,凭着太后的无比英明,是应该知道人死而无知的道理的。果真如觉着人死后有知的话,那你带魏丑夫一起进棺材好了。再说,太后你逝去之后,是要去见先王的,先王一见你和魏丑夫一起来了,并且见这个魏丑夫和你生同床死同穴,他能答应吗?宣太后听了,这才不让魏丑夫殉葬。这几件事都是尽人皆知的事,宣太后的一生,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风流韵事。她是太后,你也是太后,她能做得,你就做不得?她给你开了先例,你不过是效法她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好好,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人跟人还不一样,宣太后愿意这样,我却不一定,我嫌嫪毐是个生人呢!”太后依然矜持地说。
    吕不韦淫笑着说:“一回生两回熟么!在早的时候,我刚刚花钱买回了你,咱俩第一次做爱,你还不是岔生生胆怯怯的,后来就不同了,我介绍你认识了王孙异人,对他你也不是由生到熟了吗?没有这由生到熟,你哪来今天的荣华富贵?对于嫪毐也是这样,几回回你们就混熟了。以后,他常在你鞍前马后,我怕你到时还真舍不得他呢!”
    “怎么,你是说留他在我身边?”
    “太后难道不愿意?”
    “我还以为跟你一样,也是吃顿儿饭。”
    “那多麻烦!让他给你当内侍不就行了?”
    “好倒好,岂能掩人耳目?”
    “我自有办法,你静等好消息就是了。”
    吕不韦打道回府,如释重负,长长地嘘了口气。
    第二天,嫪毐突然被抓走了,由刑部官员亲自审讯,以强奸罪论处,判以腐刑。当时,镗镗的锣声在前面开道,嫪毐被一队军士押着,在咸阳街头游街示众,到处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这事儿稀罕而且古怪,人人争相观看,相互传播这个新闻,嫪毐一下出了名了,人们都为这个大淫棍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拍手称快。
    等到嫪毐再次在街头露面的时候,他眉毛没了,胡子没了,在人们心目中,他成了阉人,看他往后还有什么能耐!
    一出戏,演得极是出色,相当成功,吕不韦不禁暗笑。
    不久,嫪毐出现在太后深宫,成了太后的贴身内侍。有谁知道,他的眉毛原是使剃刀了的,胡子也是刮了的,所谓腐刑也是假的。吕不韦的瞒天过海之术,真是天衣无缝。
    嫪毐还是以前的嫪毐,他是条精壮壮的汉子,是个最喜欢寻花问柳的淫棍,他的淫火,正在炽热地燃烧着。
    他以内侍的身份可以自由地出入宫闱。以情人的身份可以随时与太后交欢。只为有着“阉人”和内侍的头衔的遮掩,他与太后的相依相随相亲相爱几乎是不用过分的掩饰的。
    嫪毐与太后打得火热。自有了嫪毐,太后再也不感到深宫寂寞,她简直被融化了!她再也离不开他了。打内心深处,太后深深地感激着吕不韦的推荐。
    他们在缠绵的柔情里,他们在沉迷的梦乡里,他们在颠狂的境界中。他们,他们,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了。就这么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几月过去了,太后的身子渐渐沉重了起来。她怀孕了。
    嫪毐一见太后有了身孕,竟然大喜过望,他对太后说:“到时,要是生个儿子就好了,将来你我都有个依托。”
    太后却叹气了,她对嫪毐说:“当个王妃太后,显贵是够显贵的了,荣华是够荣华的了,但久居深宫,却又不如老百姓活得自在。你我偷情,尚且需要掩人耳目,我在深宫突然生子,又怎生作交代呢?假若被大王与群臣得知,不光你我,恐怕连丞相都要吃罪不起呢!”
    嫪毐抓耳挠腮,也急了,他这才想起吕不韦当初的告诫,机关泄露,这怎么得了?他慌不择路了,对太后说:“要不,趁着别人都未觉察,干脆一走了之,躲他个三年五载,反正这桩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连丞相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馊主意!你能溜了,我能走了吗?肚子里的种,又怎么了之呢?”
    “那……”嫪毐呆住了。
    “再想办法吧!”太后暂时也只好这么说。
    太后伤脑筋了,她必须想个好主意呀,否则就晚了。风月场中,她是个过来人,生生死死都见过,她还有那么点自信!
    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华阳太后逝世的消息传来了。原来,这华阳太后自庄襄王被自己的弟弟阳泉君毒杀之后,正应了她自己的话了,守了活寡。因此,一直心情郁闷,加之受了那次的惊吓,时时心惊肉跳,不久即卧床不起,一拖两不拖,药石罔效,而今一命归西了。这本是个噩耗,但太后她又想起嫪毐的话来。你别说,嫪毐说得还真有点道理,远走高飞是不成,躲躲藏藏总还可以吧,躲得远远的,藏得严严的,只要将消息封锁的死死的,凭谁也奈何他们不得。
    华阳太后出殡,安葬事毕。
    不几天,有人放风出去了,说是太后病了,病得还不轻,据说是赵姬太后宫中有鬼怪作祟的缘故。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宫中上下传遍,秦王政得知了,退朝归来,便急急到后宫来看望母后。
    太后有了身孕,本来就有反应,她见儿子来看望她,便咳嗽,呕吐,呻吟,像真病了一样。秦王政见母后病果然不轻,一面埋怨母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一面叫人去请御医。这御医看病,因男女有别,只能隔帘系绳号脉,号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虚弱所致,开了几贴补药,就完事了,但开的这药她太后敢吃吗?不敢!一旦服下药去,还不把活活的胎儿给打了下来,她能舍得吗?所以,御医开的药,她全扔掉了。似这,太后的病,自然不能痊愈。
    秦王政见母后的病好转不了,挺焦急,便又来到后宫,坐在母亲的床沿上,问:“母后的病不知到底因何而起?请告诉孩儿,容孩儿与大臣们拟一个妥善的治疗方案,让母后早日康复。”
    太后呻吟着说:“前些时的一天夜里,我梦见了一个恶鬼,直向我身上扑来。我大叫一声,被惊醒了。醒来后,便冷汗直流,心里怦怦乱跳,再不敢合眼。不料隐隐约约的,又传来了鬼哭之声。之后,一到深更半夜,就旧境重现,不管是醒着,还是在睡梦中,老觉着这宫中闹鬼,因而得了病,而且老也不好。”
    秦王政向来迷信,他也是有许多验证的:母后曾经说过,他生于大年初一,他刚一出生就有人说过他以后要当大王,后来果真当上了大王;母后还说过,他小时候母后请了个算卦的,那算卦的说,他少年时代即可登上王位,果然,他十三岁就登基了。正因为有许许多多神神鬼鬼奇奇怪怪的事情,秦王政老觉着这冥冥之中,似乎确实是有神灵鬼魂在作怪,母后也不会是胡说。所以,而今母后说宫中闹鬼,想着华阳夫人才死,他马上就信了。不过,他还得请个算卦先生来,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免祸禳灾?于是,他吩咐一直呆在太后身旁的嫪毐,让快去请个有名的算卦先生来。嫪毐奉命,如飞而去。隔了一阵子,算卦先生来了。这算卦的,其实刚才已被买通,得了重酬,自然乐得照嫪毐的吩咐去做。于是,他装神弄鬼地掐弄了半天,说:“太后宫内,确有鬼怪作祟,对太后相当不利,以至于有性命之危。”
    秦王政急急地问:“有什么办法能避过这一难吗?”
    算卦的说:“如果太后能西避二百里之外,就能躲过灾祸,病也可以不治而愈。”
    西避二百里之外?秦王政沉吟了一下。巧了,那边不正是雍宫所在吗?但走得这么远,他不能不征询母亲的意见:“母后,为了避灾却病,你得住到雍宫去,但路程较远,不知母后是否愿意?”
    太后点着头说:“住远点总比吓得人心惊胆颤的好,只要能安神养病,再远些我也愿意去。”
    “那好吧!”秦王政说,“我就遵从母后的意思了。不过,母后远离,孩儿总是舍不得,也放心不下。母后此番外出,只要养得好了病,孩儿即会接母后回来团聚的。”
    太后说:“难得孩儿一片孝心。到雍城后我就安心养病,如果那边挺称心如意,我就多住些日子。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孩儿虽然已经登基,但正式的加冕典礼一直未曾举行,我想到时选定日子,就在雍城为你加冕,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母后身体要紧,以安心养病为重,不可过多为孩儿操心。”秦王政说。
    第二天,秦王政与文武百官,簇拥着太后出了咸阳城。太后的人马车队,直向西往雍城进发了。
    望着渐去渐远的滚滚烟尘,秦王政轻轻舒了口气,母后远去了,母后养病去了,自己加冕的日子也为期不远了,这当然是好事,但还有另一层好处,母后她离吕不韦也远了,是非,也就少多了。他不由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