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留白 > 正文 第56章 chapter:56
    他离不开她。
    程露是头回听见沈时白说这样的话, 他怎么可能离不开任何人?
    他像是在把全身的盔甲都脱掉,当着她的面,给她看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结果却告诉她,他唯一的软肋,只有她。
    她倏忽微微怔住, 望着他, 眼睛里寂静地翻涌着惊涛骇浪。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沈时白不想再权衡、再犹豫, 无论她想不想看、相不相信, 他都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 毫无保留地交给她。
    “程露, 是我离不开你。”
    他又郑重地重复一遍, “那天在医院跟你争吵、让你离开, 就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也最后悔的事。”
    “分开后的第一秒我就已经在后悔, 无时无刻不疯狂地想找你, 想见你。”
    “后来见不到你的每天晚上,我都重复地做同一个梦, 梦到你在我怀里睡觉, 我低头就能亲到你,好像我们还在一起。”
    “可你知道吗, 那种梦醒过后的空虚, 却又难受得好像能要人的命。”
    ……
    沈时白抵着她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眉心蹙起深重的痕迹,“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真的不想……”
    如果说感情里先动心的人,就注定只能当输家。
    那沈时白心甘情愿地承认, 从他选择带着伪装出的从容面具,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那个早已注定的输家。
    离不开她,并没有什么可难以启齿的,除了爱、除了她,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事,能占据他满满一整颗心。
    他拥她很紧,低垂着脖颈,彼此额头抵着额头,像是要把爱意交付。
    目光触及她微红的眼眶,沈时白忍不住去亲,用温热的唇瓣做抚慰。
    走廊尽头忽地响起开门声,外头的灯光即刻应声亮起。
    程露下意识朝敞开的大门看了眼,长睫拂过男人温热的唇,像羽毛似得。
    她忽然哑声问:“沈时白,你这是在对我表白吗?”
    怎么如此后知后觉,沈时白闻言苦涩笑了笑,呼吸正洒在她眉心。
    没有思索,他低沉的嗓音宛若呢喃,跟她说:“如果表白不止我爱你三个字,那我确信,我早就向你表白过无数次。”
    “哪有?”程露嗓音有些哽住,骄矜地偏要挑他的刺。
    沈时白指尖点住她的心口,温温的笑着,“你住在我这里,当我想你的时候,我们打过的每一个电话是表白,发过的每一条信息、一起吃的做过的每顿早餐、午餐、晚餐,每一个拥抱、接吻……”
    他俯首凑近些,覆上她的耳廓,“也都是我在对你说:我爱你。”
    既俗气又无比动听的三个字,程露得承认,她喜欢听他这样说。
    脚步声在靠近,沈时白退开些,好让自己能够看到她的眼睛,“所以请问程露小姐,你还愿意考虑接受我,重新做回沈太太吗?”
    他言辞郑重,程露的眼眶就更红了。
    她仿佛负气般跟他讨说法,问:“做回沈太太,然后被你名正言顺地欺负,惹我生气吗?”
    沈时白面对她被咬得鲜红欲滴的唇,百口莫辩,指腹抚上去却又失笑,“只要你愿意,我往后任凭你怎样欺负回来都行。”
    “强盗逻辑。”程露蹙眉觑着他,抿着唇坚决不肯泄露情绪,直到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已经极近,终于指使他:“在我考虑接受你的表白之前,至少先把门关上吧。”
    强盗逻辑,但她没拒绝。
    沈时白望着她微红的眼睛,内心总算难掩欢欣地勾唇,俯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方才松开她,转身去关门。
    走廊里是正打算下楼扔垃圾的隔壁邻居,看见他笑着打招呼,“沈先生出差回来啦。”
    沈时白握着把手,脑海中有个念头倏忽一闪而过,使得他的笑意顿时忍不住从眼底漾出,“嗯,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彼此煎熬了整整大半个月,每天度日如年,自己都不知究竟是怎样过的。
    关上门,他回头便去寻女人的身影。
    程露正在往卧室去,宽大的睡袍随着步伐摆动,衬出副高挑的身板。
    但只一眼,他就发现了她略微深浅不一的脚步,还以为是方才嗑到她哪里,两步走过去,轻易将人拦腰抱起。
    程露的低呼藏在喉尖,双臂却仿佛契合的藤,自然而然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做过太多次的举动,习惯早就刻进了两个人的骨子里。
    “脚怎么了,刚才被我踩到了?”他将人抱到床边放下。
    程露想到那天的孤立无援,极轻地吸了下鼻子,摇头只说:“没,在饭店跟人动脚的时候,有点崴到了。”
    她又指向床头柜,“药箱在抽屉里,帮我拿出来喷一喷就行。”
    还是从医院开回来的药,但在医院那几天的狼狈,如今想起来依然很不堪回首,她不愿意再提,更不愿意跟他提。
    沈时白听着却总忍不住蹙眉,拿出药来给她喷上,大手捏住她脚踝,掌心覆上去缓缓的按揉。
    “这么副细胳膊细腿,怎么偏要逞能,学别人家万事来硬的?”
    话说出来,被程露不轻不重给了他怀里一脚,“谁让你不在哪儿的?”
    女人几乎是脱口而出,沈时白握着她的动作微顿,低垂的眼睫抬起来,对上她潮湿的眼睛。
    他稍显沉默片刻,跟她说:“往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程露直勾勾地望着他,努努嘴,“你是打算当我的小跟班吗?”
    沈时白垂眸轻笑了笑,一如既往地纠正她:“是当你老公。”
    她没言语,沈时白抹完药拿湿巾擦干净手,等待已久,终于能真切地抱她到怀里。
    他伸出指尖替她勾住一缕头发拂到耳后,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忽然问:“现在愿意耐心听听,我对那些事的解释吗?”
    关于秦韵、关于孩子的那些事,程露其实是应该要听听的。
    听他亲口说自己和秦韵之间从没有私情,听他温和纵容地说那天在医院,他从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希望任何事都能和她一起面对,因为他们是夫妻,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可其实很多事,从产生到消失,都只在人的一念之间,而程露的一念之间,早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天翻地覆。
    她在重新看见他的那一霎那就相信,原来真的有些人,心潮翻涌冲破防线,只需要重逢时看他那么一眼而已。
    程露望着他蹙起眉,眼底却有笑意浮现,“都教你进屋了,你难道就只想说些废话而已吗?”
    俯身勾着男人衣领拉过来,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她蛮横堵住他的唇,也将所有的猜疑和不安都驱散。
    沈时白倏忽无奈失笑,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当言语不知说什么时,他相信身体力行的做会是最好的表达。
    美好的夏夜还很长,他今晚终于可以尽兴放肆,尽兴拥有她,也终于可以做个不怕醒来一场空的好梦。
    /
    翌日8点钟朝阳初升,程露难得比身旁的男人醒得更早,睁开眼时,手掌心贴近的那片胸膛起伏匀停,感受得出还在熟睡中。
    这倒侧面证实了某人的话,他这段日子的确没能睡足一个安稳觉。
    程露好无奈地勾唇笑了笑,悄悄从他怀里支起身子,试图当做他看惯她糟糕睡颜的礼尚往来,摸过来手机想给他留念一张。
    可惜拿到手上才想起来,手机昨天被砸成了黑屏,只好作罢。
    只怪他生了副好皮囊,撑着身子细细端详了下几眼这男人,她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又伸出指尖轻轻描绘他的眉眼。
    他的眼窝深邃,眉骨流畅地连接着高挺的鼻梁,侧着脸睡觉,长而浓密地睫毛,就像把黑色的扇面在眼下遮出片阴影。
    程露越看越喜欢,生出逗弄的心思,指腹拨几下他的睫毛,就惹得他睡不安稳,下意识地将脸往她怀里藏。
    “唔……”
    她低头瞧一眼埋首的男人,脸颊忽地有些发烧,却又莫名爱怜地抬手抚了抚他后脑,而后便将自己羞得忙撑着身子,蚂蚁搬家似得缓慢往后挪了挪。
    露出他的脸,程露做了贼又忍不住想笑,伸手过去刮他鼻尖,恰而落到他唇边,猝不及防就被他一口咬住。
    她吓一跳,忙抽回手想逃。
    沈时白翻身猛地便将人压住,抓个现行,“哪里来的小贼,你刚在做什么呢?”
    啊……他居然装睡!
    程露脑子里仿佛骤然炸开到绯色炸/弹,余温直烧得她脸通红,拉起被子直遮到眼底,控诉他,“讨不讨厌,你怎么这样狡诈!”
    沈时白笑得胸膛震颤,垂首拿又冒出青茬儿的下巴蹭她脖颈,闹得她又痒又笑,整个人被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简直像条滑溜的鱼。
    周六的早晨,除虚度光阴外无所事事,闹起来自然没完没了。
    直荒唐到9点半,程露软话说尽,折腾出满身汗,无奈拉着男人的手覆在她瘪瘪的小肚子上,可怜兮兮地跟他说:“沈先生,我饿了。”
    她的小肚子平躺着捏不出肉,沈时白摸了摸,哄她说:“乖,换个称呼,我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分开那么久,程露胃里的馋虫同样想念他得厉害,努努嘴,到底为五斗米折了腰,唤他:“老公~”
    这便能让沈时白通体舒畅,心甘情愿地为她去做任何事。
    程露精气神都被男妖精吸走大半,他走后,她又赖床又躺平半晌才起来。
    洗漱过后坐到餐桌边,揭开面前小碗的盖子,却居然在汤面看到支胡萝卜雕刻成的玫瑰花。
    小小的、极精致,也不知某人私下有没有划破手指头。
    “这是做什么呢?”她古怪笑着蹙眉看他。
    沈时白含笑来亲她脸,“你昨天刚答应我的表白,从今天起,我们当然正在热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