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大会结束后仅仅几个小时, 联盟管辖范围内的异象剧增。
黑暗区的扩张的速度大大增加，部分居住在边境的公民被紧急转移，与此同时，主星上空的漩涡也越来越大, 大有将其吞并的架势。
即便刚听完最高指挥部信誓旦旦的保证, 也无法减缓民众心中的恐惧。
这些异象不是远在天边的虚假幻象, 而是切实地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不仅所有电子设备的信号受到了干扰, 异能在A级以下的民众昏厥病症频发，平稳的社会秩序在短短的一下午被打乱。
不仅如此，危险区内的星兽潮暴\\乱, 严重者已经突破设下的保护屏障, 闯入人类生活区域，造成大面积伤亡。
部分危险的、无人居住的野星爆裂开来, 余波在宇宙中久久回荡。
即便各大军区派出军队安抚，但效果甚微。
联盟管辖范围内的可居住星球数以千万计，一下午的时间，军队能帮助的星球实在有限。
恐慌、绝望席卷整个世界，末日在网上那一次次开玩笑似的预言中, 成了真。
……
主星摘星学院
周眠警惕地望向守在学院门口的第一军区士兵，面上凝重。
自打他们从地下训练场出来，就看到门口已经被人封死。第一军区的人从暗处跳到明面上, 光明正大地对他们进行了软禁。
与此同时, 一支由高异能者组成的小队直接进入了学院, 不顾他们的阻拦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而摘星学院的学生们, 则是一个不落地被驱逐到广场上。
林玲擦拭兵器，默默记下学院内的大概兵力，转到周眠身后, 道：“东南方向有突破口，成功率不高。”
她眼底闪过一抹着急。
第一军区的人已经从低年级开始对他们进行搜身，院长的遗书在冯教授手中，迟早会被搜到。
院长宁可死都要将东西藏起来，这封遗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定不能落在第一军区的手里！
捏紧手中的武器，林玲与周眠对视一眼，配合多年的默契使得一个眼神就定下了计划。
整个学院都在军方的监视下，稍微明显些的动作就会引起注意，二人适当拉开距离，装作刚才是无意间的对视。
“二年级的集合！接受搜查！将你们身上的空间装置交上来，请配合！”
众人闻声看了过去，只见被检查完毕的一年级生被驱逐到另一个操场上，手持激光枪的士兵正朝广场上走来。
“把你们的学生名牌别在胸前，二年级的老师和学生一起过来接受检查，其他年级先不用动。”
在命令的语气下，不少学生都依言照做，广场稍乱。
抓住这个时机，林玲率先动了，将便携式飞行装备安在腰后，她一个大跳跃起，朝院外冲去。周眠更直接，快速从空间装置中取出机甲做了进去，不由分说冲了出去。为了分散注意力，他选择了与林玲不同的方向。
二人的突然动作引起了军方的注意，搜查小队队长神色一振，吼道：“抓住他们！”
同一时间，意识到周眠二人意图的安忙也朝外跑去，顺路拉上了张富贵，“快走！帮教授制造机会！”
张富贵一愣，赶忙跟上，“哦哦好！”
冯枥皱紧眉头，给身边的白逢使了个眼色，异能尽皆施展而出。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要是等三个年级被逐一查完，院长的信一定会被搜出。趁现在广场上的学生还多，是制造机会逃出的最好时机！
红毛在人群中高喊一声，“快啊！逃出去！”
一时间，广场上乱了起来。
可就算摘星学院的众人夺得了先机，学生与训练有素的第一军区将士之间存了太大的差距，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不少学生被武力制服。
最先冲出的林玲被三名士兵包围，动作已见颓势。
周眠的机甲损坏度高达87%，驾驶舱内已经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他咬牙，实在不愿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院外传来，强横的能量波将摘星学院的新院墙摧毁，露出其后一排排金色的机甲。
周眠一顿，好像看到明花学院和帝国学院的院徽都在面前闪。
刚控制住的局面再次混乱起来，虽然不知道帝国明花两学院为什么会帮他们，但摘星学院众人眼下也没时间深究，赶忙趁机往外钻。
第一军区来的兵力并不算多，且有一部分在深入院内搜寻，留在广场上的只有百人。在三学院的联合围攻下，没办法做到精准地控制摘星学院的每一个人。
白嘉紫趁机挣脱，抹了把脸上的血，发了狠般冲入后方的搜查队，“你们快走！我掩护！”
冲到一半，他被根军用长棍敲得晕头转向，全力催动异能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对面的士兵。
面对这样的愣头青，搜查小队队长显然也没将他当做重点目标，敲晕后吩咐手下道：“四年级那几个老师，和最先逃的两个人，都给我抓回来！”
“是！”
数月的吐纳使得白嘉紫的精神力强横不少，不一会儿他就醒了过来。广场上的混乱尚未结束，在明花、帝国二学院的凶猛攻势下，战斗反而朝愈发激烈的趋势发展。
虽然学生的战斗力比不上当兵的，但这次两学院加起来足足有五百多人，其中不乏高异能者，再加上摘星学院三个年级，第一军区的搜查小队竟未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
白嘉紫摇摇晃晃地起身，被身后倒下的二年级学弟撞了一个趔趄，紧接着便被冯枥抓住了手腕。
院长的遗书被装进他的口袋，冯枥推了他一把，“交给你了！”
“啊？”白嘉紫头部沉沉的，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冯教授的意思。
这是让他去给慕哥送信？越过这么多第一军区猛男，在遍布追兵的主星去给正在最高指挥部坐牢的慕哥送信？？？
白嘉紫面上惊恐，对自己毫无信心：“不行啊！我不行啊！！！”
冯枥没时间帮他树立信心，迎面几名士兵攻来，他被迫迎上。作为摘星学院的副院长，四年级的近战课程教授，冯枥已经经历过一轮围攻，体内异能所剩无几。鲜血浸透衣衫，他知道自己撑不久了。
为了给白嘉紫争取机会，他咬牙催动体内仅剩的异能，全数注入手中的激光尺，拖住身边的士兵。
“你能行！你必须行！”白逢的声音在白嘉紫耳边响起，他的情况不比冯枥好多少，胸前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
他把白嘉紫往外推，嘱咐道：“用什么方法都行！只要把信送到！”
学院中，老师是被重点围攻的对象，林玲周眠二人虽然作战能力强，但因最先冲锋，早已被士兵们团团围住，想要逃出去难于登天。
恰巧白嘉紫因为之前太过浮夸的表现，被搜寻小队划入低关注度的行列，此刻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白嘉紫迷迷糊糊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知怎么就被送到了战场边缘，最后被张富贵一脚踹了出去。
不知道是为了泄私愤还是真的想帮他，白嘉紫觉得这一觉踹得很重，重得他跑了十来步屁股还在颤。
幸运的是，虽然一路上挨了几下，但竟真被他成功跑出了院门。
刚松了一口气，他就被拎上了一架机甲。
舱内的人他之前见过——明花学院院花艾瑶。
“你要去哪里？”女生的声线柔中带冷，好听极了。
白嘉紫并未放下戒心，只是道：“我不去哪儿，只是不想被第一军区的人软禁，我要自由。”
艾瑶轻笑一声，“警惕性还挺高的，你不想说我也不逼，给。”
白嘉紫本已脑补出自己被严刑拷打，但拒不交代的场面，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抬头看去——是明花学院的校服。
什么意思？
艾瑶：“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快换。”
白嘉紫“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
穿明花学院的校服确实会省去很多麻烦，在百强学院主力都被“请”去坐坐的当下，明花和帝国是唯二两个未受波及的学院。
可白嘉紫没想明白这俩学院为什么要帮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明不在危险中，却出现在摘星学院门口，硬生生地把自己搅合进来，绝对是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白嘉紫变得有敌意了起来，“我承认你长得好看，但不好意思，美人计对我没用。”
“？”
艾瑶没了耐心，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帮帮他。”
她可没有时间向白嘉紫解释自己的动机，不如直接上手来得干脆。
“你怎么可以……”白嘉紫瞪大眼睛，还没说完就被明花学院的几名主力押着换上了明花学院的校服，紧接着扔了下去。
看着那道狼狈的身影，张一刀乐了一声，“摘星学院怎么想的，怎么派了个这么弱的家伙出来？真是出去送东西的？”
艾瑶：“连最高指挥部都盯着摘星学院，你说是什么原因？”
“这倒是……”张一刀面露思索，“什么东西会让最高指挥部的元帅都忌惮，日夜派人盯着？会和慕宇有关吗？”
艾瑶：“我觉得会。”
张一刀挑了挑眉，“我说，您二位就这么联合帝国学院过来闹事儿，不怕回家受罚？”
公然和最高指挥部对着干，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这种感觉可太刺激了。
艾瑶：“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同一时间，帝国学院主指挥机甲内的帝原洺也开了口：“帝国学院是在文家的庇护下才幸免于难，否则我现在应该和其他学院的主力队员一样，不知所踪。”
“不趁机做点儿什么，不就白白浪费了机会？”
米汲菈托眼底涌现一分激动，“主席，你也相信我师兄对不对？”
“宗少将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帝原洺控制机甲躲过面前士兵的袭击，跳入广场内帮摘星学院众人减轻压力。
“而且，慕宇救过我们数次。这份人情，得还。”
**
楼尚觉得自己倒霉，要不是把柄捏在艾话手里，绝对不干这么危险的活儿。
艾话也是脑子有病，明明是天盟家族，当他的贵公子不就行了？非要跟那个慕宇有牵扯。
慕宇现在可是最高指挥部的眼中钉，沾上就没好事儿，真不知道这位少爷怎么想的。
心烦意燥之际，他来到八楼的阳台边，想抽根烟缓解一下心情。
提心吊胆了一下午，幸亏他行事小心，暂时还没人发现。
以后在遇上这种送命的事，他绝对躲得远远的，好不容易才混进最高指挥部，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前途全毁了。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在安静的阳台处响起，楼尚推开窗户，吐出一口白烟，觉得舒服许多。
逐渐地，他觉得有股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
楼尚稍顿，正要循着味道向下看之际，满脸是血的白嘉紫突然出现在他脑袋旁边。
两张脸相距不到一寸，楼尚：“！！！”
卧槽这是什么？！
确认面前的人是楼尚后，白嘉紫才撤了术法。他紧紧扒着窗户，急迫道：“楼尚！快！带我去见慕哥！”
听到慕宇的名字，楼尚本能地想拒绝，可他刚将身子缩回阳台内，白嘉紫便迎面栽了进来，稳稳地将他砸在地上。
白嘉紫的身材虽然不如石大力魁梧，但与普通人相比也算是大个子，尤其是在慕宇的教导下修炼了好几个月，体魄远胜以往。
这一下，差点儿将毫无防备的楼尚送走。
“……”
救命。
***
牢房内，慕宇还在研究手里的王金，他嘴里叼着营养液，手指一下下敲打在膝盖上。
“艾话兄妹道心都算坚定，在修炼一途上必有所成就，”慕宇点评起来，“这么说起来，各学院主力队员的资质皆算上乘，若是放在从前天道完整时，想来也能弄个大门派内门弟子当当。”
“如此也算是有得有失，虽然环境恶劣，但天道变化后，修士的天赋是越来越好了。从前一个单灵根出世，十大宗门满世界抢人，哪像现在，别说单灵根，天属性单灵根都不算罕见。”
他语气轻松，神情中带了赞赏：“尤其是你的师弟师妹，从炼器天赋看，是不可多得的苗子。待天道恢复，我意宗重建后，要不要带上你师父猫宁一块来当个客卿长老？”
宗澜：“这你要问他们。”
慕宇：“那你呢？”
宗澜似笑非笑，“你打算让我当客卿？”
“不然呢？”慕宇眼中多了丝揶揄，“还是说……你想捞个宗主夫人当当？”
宗澜思考片刻，“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慕宇起身靠近，“是不是对宗主夫人做些什么……”
就在他刚靠近之时，房门被打开，“嘭——”
抬头望去，捧着营养液的楼尚就站在门口。
再次被打断的慕宇身形一顿，脸黑了下来，“送营养液时间还没到，出去。”
这次的楼尚没带面罩，他一脸生无可恋，咬牙切齿地从身后揪出死死捏住他裤腿的白嘉紫：“你们真是我祖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一路上白嘉紫死活不肯松开他的裤子，由于异能不及对方，他是挣没法挣脱，想离开最高指挥部却又屡屡被这个血人拖拽回来，好在这个狗皮膏药会点儿歪门邪道，能够隐身。不然他这一条命直接送这儿得了。
察觉到白嘉紫的气息，慕宇稍愣。
他是真没想到，仅凭白嘉紫的实力，能够一步步走到他的牢房前。
白嘉紫没敢露出身形，硬忍着被重伤的疼痛，拼命维持隐身术法，同时将腰间的信封递了出去，“宗主……这是院长留给你的……我、我送到了！”
这一路上的艰辛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明花学院的校服虽然能保护他一时，但刚靠近中心城区就被执法队发现，被摁住就是一顿暴打。
多亏他皮糙肉厚，也幸亏刘明老板出现得及时，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主星看到刘明，身后还跟着明花学院的艾话。侥幸逃脱后，他拿着艾话给的地图一路潜入最高指挥部，所幸楼尚还不算难找。
走到这里，白嘉紫只觉得透支了三辈子的运气。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力竭地倒地，再也无法维持术法，暴露在走廊的摄像头下。
楼尚倒吸一口凉气：“！！！！”
一路上拽他的力气那么大，怎么专挑这个时候晕？别搞我啊！！！
这一瞬间，楼尚脑中闪过很多画面，他在飞速思考撇清关系的方式。
他立刻擒住脚下的白嘉紫，面上是一副受惊吓的神情，低喝道：“哪儿来的小毛贼，看我不把你抓住！”
刚将怀中的镣铐掏出，冰冷的剑锋就抵在了他的颈间。
感受到强烈的杀意和无法反抗的威压，楼尚眉心一跳，抬头对上慕宇的眼。
慕宇：“放开他。”
楼尚面色一僵，被迫退后，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监控室肯定看到他被威胁的场面了，嫌疑应该能减轻不少。
正这么想着，一阵掌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慕宇，收买人心，你果然有一套，”原息缓步靠近，视线在昏迷的白嘉紫脸上停了片刻：“只可惜，现在的你也只能找找这种废物。”
慕宇没有理会他，沉默地将白嘉紫扶起，从地上捡起一支营养液灌入他的口中。
看到原息出现，楼尚一惊，赶忙解释道：“原老，我是来送营养液的，跟他们不是一伙！您要相信我！”
原息朝身后摆摆手，“地牢。”
“是！”
两人从他身后闪出，不由分说便擒住楼尚。
“原老！您要相信我！您要相信我啊——”
哀嚎声渐远，原息：“把这个也一并带走。”
确认白嘉紫没有性命之忧后，慕宇起身，并未阻拦上前抓人的士兵。
因近一年的吐纳，白嘉紫体内几乎没有崩坏力量，就算放入地牢内阵法中，也受不了太大的影响。
而这间牢房即将成为原息引下天道之地，到时恐怕是此方界内最危险的地方。
目送白嘉紫被拖走，慕宇耳边响起原息的低笑声。
“神剑宗、帝国学院、明花学院、艾家、文家，甚至还有我那愚忠的师兄，”原息语调低沉，眼底闪过一丝狰狞，“慕宇，你真的好本事啊。”
慕宇转身进入房间，坐回宗澜身边，没有半分想理会原息的意思。
原息并不恼，背起手跟了进来，“哦，还有刚刚进入主星的廖域星盗团，以及地牢中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可惜，真可惜啊。”
话音落下，房间中央的黑池炸裂开来，崩坏法则之力在原息的操控下卷向慕宇的四肢。
不到两瞬，这强大的力量便化为枷锁将慕宇二人吊起，一只只触手从其中幻化而出，硬生生钉入宗澜的手掌。
宗澜闷哼一声，面色白了下去。
慕宇面色微变，“宗澜！”
宗澜面色平静，语气中透着安抚：“我没事。”
说话之间，一缕金光悄然从他掌中流入崩坏之力凝成的镣铐。
原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衣袖中的手缓缓攥起：“啧，看着心爱之人被折磨的感觉如何？”
慕宇冷眼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你挺可怜的，孤家寡人。”
似乎被他的话刺痛，原息眼底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我孤家寡人？”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神情中的讥讽之意愈发明显，“慕宇，我是联盟的主人。”
“而你，就算认识了些废物，又有何用？抓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有不长记性的接二连三地往里闯，何其愚蠢。”
原息探出手，慕宇紧紧握在手中的信封被抽出，飞入他的手中。
信封很薄，他嗤笑着拆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原息一僵，随即面露嘲讽。
“我的好师兄，原来就这么点儿出息。”
一枚被拼起摘星学院徽章躺在他的掌心，他抬指一捏，裂痕再次出现。
“我那可怜的师兄，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精心培养了百年，视为接班人的常乌，早已将他出卖得彻底。”
见慕宇沉默，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你该不会觉得，就凭借你那些低阶队友，能够突破重重包围，来到这里吧？”
“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若不是我想看看戏，你死前不会见到任何一个人。”
徽章被碾成两半，跌落在地。
可紧接着，一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只见碎裂的金属再度拼在了一起，其上的图案已然变幻，不再是摘星学院的图案，而是一把长剑。
——这是神剑宗的标志。
看到这一幕，原息眯眼，神情中多了丝厌恶。
慕宇扯动嘴角：“羡慕你就直说。”
“我羡慕？”原息眼底隐有轻蔑：“亲人朋友，不过是这世上最无用的牵绊。”
慕宇：“哦。”
说完，他似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
原息：“死到临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意宗宗主名不虚传。”
慕宇：“亲友师门皆命丧你自己之手，可悲。”
“堂堂意宗主人，千万年内唯一触碰到混沌本源的‘救世者’，现下还不是受制于我？可悲的到底是谁？”
原息僵硬地扯动嘴角：“能成功的，只有我。”
慕宇敛了笑意：“你以为你能控制住天道？你若无法飞升，可知道此方界内的生灵会有什么下场？”
“其他人？其他人与我何干？”原息的额头蹦出青筋，眼底的恨意再也藏不住：“慕宇，你又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
慕宇皱眉：“我怎么就没立场？”
原息：“是，你生在天道完好的修仙时代，是冥冥中定下的救世者，是所有人的希望，是能和天道对抗的英雄。”
说完这句话，他的神色激动起来，语调尖锐：“可我呢？”
话毕屋内的崩坏之力彻底沸腾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入慕宇身体内。
原息的神情变得阴鸷：“凭什么我生不逢时？”
“凭什么？！”
慕宇气息微弱，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但眼底却清明：“你执念太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我凭什么回头？！”原息怒呵：“我天赋异禀，倘若生在尚未没落的修仙时代，定是天之骄子、羽化登仙！凭什么要受这崩坏天道的掣肘？！”
他用力拉起慕宇的领子：“你来说，凭什么？！”
原息面色癫狂，眼底阴狠扭曲：“谁说，我不能求得大道？”
被这蛮力一拉，慕宇胸前剧痛，险些昏厥。
原息不依不饶，神色愈发疯狂，“是我苦心经营百万年，凭什么等你来救世？”
“这漫长的岁月中，我可曾看到一丝希望？！”
“凭什么我生来就注定是牺牲在黑暗年代的棋子？天道不公，我又凭什么不能逆天而为？！”
鲜血已然浸透慕宇雪白的衣衫，他勉力睁开双眼，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你、且去证你的道，我、奉陪到底。”
“当然！”原息猛地松开慕宇，放肆大笑，极尽癫狂：“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让世人眼睁睁地看着我得道飞升，尔等蝼蚁魂飞魄散，偿还因果！”
“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之人在面前一个个地死去，最后孤独又绝望地走向末路！”
原息咬牙，字句之间带了压抑百万年的痛苦：“这份苦，你也该尝上一尝！”
慕宇：“呵，你……既信因果，那身上的业障，可能承受得住？”
原息：“你以为你身上干干净净？”
慕宇：“我问心无愧。”
“好！好！好！”
话音落下，大地震颤，秩序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齐齐汇入慕宇的经脉之中。主星上空的漩涡猛地扩大，将其吞入。
慕宇额头青筋暴起，眼底黑红交替，灵海内的崩坏秩序已然圆满。
——原息选择提前引发登仙劫，天道在此刻降世。
原息双目赤红，长发散乱。
“那就看看，这场道心之争，谁才是大道脚下被碾碎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