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
    我笑着看向他,“一个医生,再小的疾病,他都没有说保证痊愈的资格;同样的,即使是绝症,他也不会在治之前就说,你没救了,安心等死吧。在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后,给出一个痊愈的几率,这是作为一个医生该给出的答案。99%的把握,在告诉他要谨慎,1%的概率,在告诉他决不能放弃。”
    “精市,手术之前,我告诉你胜算是30%,然后我们赢得了这场胜利。那你怎么会认为,在这样一场难能可贵的胜利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概率更低的数字呢?”
    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异常动人。
    我再一次情不自禁地俯身轻吻了他的眼帘。
    直起身来,我再次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嘴角含笑地慢慢说道,“精市,你都努力到了这一步,不要告诉我你想放弃。”
    “特别是,我们还握着70%的胜算的时候。”
    我想,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再忘记这一刻。
    他在夏末明晰的阳光里仰脸看着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生动的笑容,这样的美丽而充满了生命力。
    宛若轻风惊动了一整个夏天的绿叶,齐刷刷地发出欢快的声响。
    如笑春山。
    这一刻,我终于深刻地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他的声音轻轻地震动空气。
    “阿部,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嗯,我也是。”
    这一次,我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NO.15
    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在后悔。当时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吻了他呢?
    他还未成年,又是我的病人,这么做简直跟违法犯罪一样。= =
    可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下,特别在是他说出那样的话后,感觉好像吻下去是大势所趋一般,自然而然就那么做了。
    情非得已,情不自禁,或者说是情之所至?
    冲动是魔鬼啊。捶地。
    然而他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再一次让我肯定,再坚强,再早熟,他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心里莫名有种犯罪感。
    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窃喜。
    失落亦有。
    总之很纠结。挠墙。
    那个吻只是浅尝辄止。
    轻触了一下后便迅速退开,心跳得飞快。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本可以找许多理由敷衍过去,也知道他即使不信也多半会配合我把尴尬地场面含混过。
    然而我却不想那么做。
    努力平复心跳后,我诚恳而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如果你感到不快,请尽管采取任何行动,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你。”
    他听后微微皱了眉,“我是男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是坦诚地看着他,“是的是的,但这并不是问题关键,起码于我来说不难接受。但如果给你造成了任何困扰,我保证绝不会再采取任何行动,甚至可以申请调换科室,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其实当时我的心情一直很酸涩,但我不想逃避,他并不是我需要以各种理由敷衍以对的人。
    我喜欢他,这心情来得这样坦诚。
    想要传达给他,想要确定他的心意。这是喜欢上一个人都会想要做的事。
    这其后必然伴随的困难和可能存在的伤害,都是作为一个男人,需要站直了去承受去正视的事情。
    我等待着他的判决。然而他却在沉默良久之后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阿部,刚才那个,是你的初吻么?”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是的。”
    他突然露出一个含意莫辩的微笑,有些狡黠的味道,每次恶整他的部员前,他都会露出这种笑容。
    “阿部,你有22岁了了吧?”
    “是的,比你要大七岁。”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他却摇了摇头,“这不是问题所在。关键是,阿部。”他叹息一声,“留到了22岁的初吻,难道不觉得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正中红心,吐血倒地。
    为什么他的重点会落到这么奇异的问题上?
    但心里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一直是单方面忐忑地喜欢着,而且害怕给身为男生的他带来困扰,所以一直十分小心翼翼。
    然而他无厘头的带点恶作剧意味的问题,却仿佛一种别样的体贴一般,消除了这种难堪与不对等。
    起码我知道,即使我的心意得不到接受,也会得到一个公平的对待。
    这让我感动。亦让我完全抛弃了不必要的思想包袱。
    他的善良,明理,包容,让我想要不顾一切地走向他。
    我曾说过,他有一种令人感到温暖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够炙热,却足够安定。宛如冬日阳光,让人不用害怕被灼伤。
    即使最终有幸走入他的世界的人不是我,我亦能够坦然以对。
    因为我知道,他给出了他最大的善意,伤害只是一种不得已的必然。
    想通了这些,我终于不再瞻前顾后,而是坦然地笑了笑,然后顺着他的问题便反诘了回去,“这也是你的初吻不是么?”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而后迅速微笑着企图代换概念,“情人节我曾收到过许多巧克力。”
    “然而你从未动过心。”
    他换了更舒适的姿势,云淡风轻的微笑着,反问道,“你从何得知?”
    我亦很有把握地笑着,却没有直接戳破。
    他笑着笑着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巧克力什么的,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有收到过,但事实上我却是处理得最差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