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也算是死裡逃生,仍旧惊魂未定,对玉涟音更加恨得咬牙切齿,若非他当初闯进琉璃塔误放瞭玉涟音,今日也不会平白受此劫难。
    以及,那道熟悉的剑光……
    息怀聆收剑入鞘,修长的身影立于夜色之中,三尺青丝被微风吹起,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息。
    谢灼等瞭息怀聆这麽久,如今总算是见到人瞭,却又不免近乡情怯,一时间竟有几分无言,更不知从何说起瞭。
    息怀聆却一如既往,为谢灼施瞭个除尘诀,好歹让谢灼不至于显得那般狼狈。
    他直接以握住瞭谢灼的手腕,检视瞭一通谢灼的灵脉,确认谢灼没受什麽伤,唯独灵脉被一股黑雾笼罩著,是玉涟音动的手脚。
    谢灼隻感受到一阵干燥温暖的的气息浮动,手腕上有点痒,想要抽回手,不过他能看出来,息怀聆是在为他检查身体,便道:“我也没什麽大事,隻不过是被关瞭一阵,待我恢複灵气,定能叫玉涟音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谢灼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拉进瞭一个温热的怀抱,谢灼有点懵,他枕在息怀聆的肩上,意识到息怀聆突然抱他时,不免有点好笑。
    其实再怎麽说,他也好歹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瞭,区区玉涟音的无耻行径还不能叫他如何,不过息怀聆似乎看起来比他更伤心……
    谢灼被抱得太紧瞭,有点难受地想要退开一些,息怀聆当即松瞭手,谢灼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息怀聆的另一隻手握紧拳,甚至在往外渗血。
    谢灼听见息怀聆失落的声音响起:“对不住,我没有照看好你……是我来迟瞭……”
    谢灼笑得开怀:“我没有生你的气,况且我也没受什麽伤。”
    息怀聆垂著眼,到底没有坚持与他论辩下去,而是道:“伤你之人,我会将他找出来。”
    谢灼不知为何,莫名地心头发凉,试探著道:“你预备如何?”
    息怀聆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试图对谢灼不利之人,何况还有阴魂不散的心魔日日夜夜在他耳旁煽风点火,他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但凡有人妄图伤害淼淼,他便不能再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心魔。
    谢灼似乎察觉到息怀聆过于长久的沉默,便又问瞭一回。
    息怀聆云淡风轻地一笑:“隻是叫他吃些苦头,至少不敢再有害人之心。”
    谢灼松瞭一口气,他还担心息怀聆会过于愤怒,以至于……
    以至于什麽?
    谢灼惊瞭一刹,他怎麽会有这样的念头,息怀聆向来心地善良,虽然他也不甚喜欢绦禾,不过也不至于要以牙还牙到非得要绦禾的命。
    他毕竟骨子裡还是个现代人,见惯瞭打打杀杀却始终不能接受这裡弱肉强食的规则。
    他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又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过得瞭息怀聆的保证,谢灼也便不疑有他。
    “息怀聆,”谢灼拽瞭一下息怀聆的袖子,仰头看他,本想再说些什麽,但瞧见息怀聆低头望向他时的神情,便不由得心尖一软,忽而冒出一个念头来。
    谢灼是如此想的,也便如此做瞭。
    他踮起脚,凑到息怀聆的脸颊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瞭一口,旋即飞快地低下瞭头,并且拥上息怀聆的腰身。
    虽然有点面红耳赤,不过总归是亲上瞭,自己也不亏,谢灼如是想著。
    幸好息怀聆也没有多说什麽,谢灼虽然面上烧红,连后脖子也泛著一股热意,但好歹是逐渐平息瞭心情。
    但谢灼没能轻松太久,他听见瞭息怀聆过快的心跳声,以及,从头顶上传来的一声低笑声。
    果然还是被笑瞭……
    ·
    绦禾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一道光团坚持不懈地追逐著他,绦禾心中暗骂,他为何偏生不长眼,硬要去招惹谢灼,早知道如今要被这样强劲的对手追杀,又何必……
    绦禾被路上的枯树枝给绊瞭一脚,他本可以再爬起来,但是背后笼罩上来的一层阴影实在叫他吓得喘不过气来。
    绦禾颤抖著回首,便瞧见瞭一道白衣身影,是救下谢灼的那人。
    绦禾虽然对妖界以外的事知之甚少,但浮霁仙尊之名可谓如雷贯耳,他没想到谢灼背后竟有这样的大能,实在是失策。
    但仙门之人素来心慈手软,想来这位名扬苍穹界的仙尊也定然是心怀善念之辈,他觉得自己的害怕实在来得毫无理由。但息怀聆周身那股阴寒的气息又实在是不容忽略。
    绦禾抬眼看瞭一眼,却见息怀聆面上没有一丝笑意,近乎冷情地看著他。
    下一刻,息怀聆的剑光便落瞭下来,绦禾的身上很快便染上一道道伤痕。
    绦禾疼得面目狰狞,他膝行几步,妄图求息怀聆放他一马,却被结界困住,隻能受这蚀骨腐心之痛。
    绦禾意识朦胧时的念头便是,好歹息怀聆隻是叫他受一遍谢灼经受的苦楚,隻要他能活下来……
    隻要他能活下来……他便有找谢灼複仇的一日!
    但这个念头刚起,绦禾便眼睁睁看著息怀聆一剑贯穿瞭他的胸膛,绦禾的呼吸破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死盯著眼前之人。
    他大约永远也不明白,自己怎麽会死于仙门人之手。
    息怀聆的神情堪称冷静,他将带血的剑刃拭净,尚且不忘抹请这裡狼藉的惨状。做好这一切,他便要去寻淼淼。
    但息怀聆转身之时,便撞见瞭因为他离开太久而特意来寻他的谢灼。
    谢灼显然目睹瞭全程,脸上的神情有一丝错愕,老实说,他也有几分尴尬,何况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没见到息怀聆,便不安地出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