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骄傲的一面。”
    “这样的骄傲在平时可能不算什麽,会是一种傲慢跟刻薄,甚至算得上无情,但如果你对我有瞭在意跟愧疚,这种骄傲就很有用,会成为你的软肋。”
    “你不会再逼迫我,那样显得.....比周齐还不如。”
    是,她说对瞭。
    谢成雍完全无法否认,甚至有一种——她比任何人都直入我灵魂的颤栗。
    她用瞭十年去佈局,进而成功瞭。
    兵不血刃,就能让他让步。
    愧疚加上爱意,却是是致命的利器。
    尤其是再算上周望岫的遭遇....是她动手的根源,也是他愧疚的一部分。
    “她割腕那次,我让守卫在外面的保镖送她去医院瞭。”
    “虽然这样说有点多馀,毕竟根源在我.....你依旧可以怪我,但那十年裡,我确确实实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你让我有所顾忌。”
    “但现在,它没有意义瞭吧。”
    温言荃静默著,而后说:“她中枪那会,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当时的想法就是——我爱她,爱我的女儿,胜过爱这世上任何人。”
    “它自私,偏颇,无视道德跟法律,不顾一切。”
    “若我失去她,我的人生终将暗淡。”
    “她是我失去父母后,仅剩的挚爱。”
    一个人,在连续失去父母后,再失去独女,那是什麽样的毁灭?
    她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恐慌,所以有瞭毁灭性的创伤。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有瞭报複的想法。
    “其实,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哪怕是知道瞭周齐为你安排,我....也没打算追究。”
    谢成雍内心震动,他苦笑瞭,再次退开一步,“怎麽办,你好可怕。”
    “言荃,你让我更愧疚瞭。”
    “能让我这样的无耻之徒有这样的羞愧,你,比我更厉害。”
    温言荃知道自己赢瞭,但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很快得到消息。
    谢成雍接到下属内线,告知瞭医院那边的事。
    听到有人带刀挟持,两人的脸色都变瞭。
    确定不是周望岫跟谢须弥出事才缓和瞭一些,但死瞭两个人。
    得知蔺扬也死瞭。
    温言荃闭上眼,带著几分痛苦。
    她知道这个孩子,望岫说过若非这人救瞭她,可能....后面枪伤的机会也没瞭,她会死在那个别墅裡。
    活生生两条性命。
    温言荃要走瞭。
    谢成雍并不在乎谢思邈的命,对蔺扬也没有关系,他不会在这点上故作仁慈跟多情,反正温言荃完全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可是看温言荃状态不对,他还是道:“我送你。”
    “不用。”
    温言荃拿瞭包,“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瞭。”
    谢成雍静默。
    温言荃:“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
    谢成雍知道她的意思。
    “我,不会再干涉她们,也不会再伤害她们。”
    “这是我唯一能对你做的,也是唯一能让我还能在你面前留有一点尊严的事。”
    温言荃转身,离去。
    但。
    谢成雍还是忍不住喊住瞭她。
    推开门前,温言荃听到这人问。
    “你喜欢过她吗?秀玟。”
    他的妻子,那个最终死在他跟她的傢人设下的华美牢笼中的....无辜女子。
    温言荃缄默片刻,声音有瞭几分哭音。
    “她在信裡问我喜欢什麽样的人。”
    “我当时回她的时候....其实也没想太多。”
    “但前段时间回想起来,可能在描述的时候....脑海裡是想起瞭她的,我偷看她的那一天,她也穿著白衬衫,斯文秀气,待人腼腆小心,但笑起来有酒窝。”
    “成雍。”
    “我这一辈子太多遗憾。”
    “恨的人,我还没说恨他,他就死瞭。”
    “我可能一见钟情的人,我还没发觉自己喜欢她,她也死瞭。”
    “很多事,其实根本不容我们去衡量对错。”
    “消失瞭就是消失瞭。”
    “遗憾比恨,更让我痛苦。”
    她走瞭。
    谢成雍站在原地,如一人在空庭。
    他茫然瞭很久,良久才想起那位从未爱过,全然被他利用的女子。
    其实他也许也有遗憾。
    但他的遗憾其实是原罪吧。
    罪孽一直在身上。
    却没有赎罪的机会,甚至在车祸后....赶到那个小镇子,最初是想著弥补她爱的女子。
    但....看到人后。
    他内心的自私最终战胜瞭一切。
    果然如须弥说的。
    他这样的人,最终会鳏寡孤独,因为一开始,他始终选择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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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结局瞭,没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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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成雍后来以谢思邈一傢的事引咎辞职,交托瞭傢族事业给谢须弥,去瞭哪裡也没人知道,或许隻有谢须弥清楚。
    蔺扬葬礼来得人很少。
    有一些忠诚的粉丝,也有几个圈子裡的朋友,但都不算深交,他们对他的瞭解都隻在表面上,甚至连他跟谢思邈的事都不清楚。
    不知道,他曾经如此长久且浓烈又绝望得爱过一个人。
    爱著他的小王子。
    又最终替他的小王子杀死瞭自己。
    墓碑前。
    周望岫孤身看著他很久。
    别人没有打扰她。
    因为都能理解....十年间,她跟这个同病相怜的音乐天才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远处,树下。
    谢须弥跟温言荃站在一起。
    她问瞭后者一件事。
    “您讨厌我吗?”
    温言荃:“不会,你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