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厌憎,排斥,又无法放弃。
    多複杂的心理。
    于是有瞭恨。
    谢思邈在极端的情绪下毫无掩饰暴露瞭自己内心对蔺扬的排斥跟怨恨。
    他不想爱男人,一点都不想。
    “我知道,你很痛苦。”
    “也试过瞭去找女人.....可是失败瞭。”
    “你也试过去找其他男人脱敏,依旧失败瞭。”
    “多痛苦啊,不想要,却抛不下,好像体内住著一个最恨的人,不被任何人接受,生怕被别人看不起,丢瞭所有的尊严跟体面,成为一个怪物。”
    “阿邈,我始终最爱你。”
    贵妇人在咒骂,谢思邈也在笑,“爱我?你就是这麽爱我的?蔺扬,你如果真爱我,就不会把刀....”
    他正说著,薄情又讥诮,周望岫高声打断他,“你别说瞭,他生病瞭!谢思邈,蔺扬他生病瞭!”
    谢思邈皱眉,盯著周望岫,反而失控一般,暴怒不已,“病?谁没病?你还记得自己是医生啊,对瞭,当年我就该狠一把,把你弄怀孕瞭....有瞭孩子,我看你还能不能跟谢须弥在一起,也许那会我也会网开一面,让你们在一起呢,他不是为瞭保护你不顾一切吗?什麽爱不爱的,还不是为瞭我的钱....”
    突然,他感觉到瞭咽喉上桎梏没瞭,被人往前推瞭下。
    他一怔,从别人的表情跟瞳孔看到瞭什麽似的。
    然后。
    “我说瞭,我最爱你。”
    “阿邈。”
    “所以我会帮你杀死你最大的敌人。”
    “你自由瞭。“
    “我...爱你。”
    刀,划过瞭咽喉。
    利落无比。
    好像划开的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西瓜。
    鲜红,滚烫,喷溅而出。
    浇灌瞭,湿润瞭谢思邈的身体。
    也染红瞭所有人的视线。
    贵妇人完全惊呆,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惊到瞭。
    谢思邈背对著,听到瞭那个人倒下的声音,甚至听到瞭血管被割断后鲜血无主滋滋滋喷溅的声音。
    太近瞭,就在自己身后,就在自己脚下。
    隻要他回头。
    他会看见这一生最大的敌人确确实实被杀死瞭。
    天性,不被世人,不被至亲接纳的那个人。
    他自己,他的爱。
    被彻底击杀瞭。
    谢思邈没有回头,在许多医生跟保镖冲过身边的时候,他木然往前走,被自己妈妈拉住安抚。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正好,真的很好。
    你以后会好好的。
    咱们傢很多钱,你以后可以正常结婚生子....
    谢思邈看向瞭周望岫,看到瞭后者震惊后的冷漠表情。
    她的眼神,看著他。
    像是在透过他看到瞭十年光阴。
    看到瞭那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天才忧鬱寡言的一声。
    被困在那个房子裡的,其实不止是她吧。
    生病瞭吗?
    “妈妈,你说得没错,死得好。“
    “死瞭,我以后就自由瞭。”
    “我再不会爱上一个男人,没人能笑我。”
    贵妇人刚刚被吓到,现在反而欢喜,拉著谢思邈急于离开这裡。
    “没错,你会好的,这本来就是一种病,现在病消失瞭,你自然是好的。”
    “你的身体是健康的,还可以生孩子,等妈妈给你选好姑娘.....”
    他们在走动,看都不看后面血液不断滚烫流淌的人。
    可能,他还留有一点点的生命力,但正在消逝。
    咽喉的血染红瞭地面,那温度可能让地板都变得温热。
    周望岫过去瞭,谢须弥没有阻止她,跟她一起过去,他们走向一个人的死亡。
    而谢思邈好像完全脱离瞭自己的过去...
    即将离开的时候,他转头瞭。
    看到瞭。
    一眼。
    刹那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
    福利院,摇晃的凤凰花树,他抬头,惊叫著什麽人,好像别吓到瞭,火红烈焰的凤凰花颤颤悠悠,露出一个消瘦如小猴一样衣衫不整的小童。
    唇红齿白,漂亮又怯弱。
    “对,对不起啊,我捡风筝....你能躲开点吗?我跳下去。”
    “你是谁?”
    “蔺扬,你呢?”
    “我啊,谢思邈。”
    两个身份背景天差地别的小童上下对视著,都笑瞭。
    那时,没有别的,任何杂质都没有。
    一眼初见。
    一个以为自己看到瞭小凤凰,一个以为自己看到瞭小王子。
    然后。
    凤凰始终飞不起来,困在瞭牢笼裡。
    小王子呢?
    “妈妈。”
    “啊?”
    “对不起。”
    谢思邈说完,挣脱瞭,猛然冲向边上的窗户,跳起,扒著窗户,最后看瞭一眼地上死去的小凤凰。
    义无反顾冲瞭下去。
    砰!
    血肉骨骼碎裂的重重沉闷。
    抵达所有人的耳膜。
    周望岫听到瞭,但没回头,继续木然抚著蔺扬的脖子伤口。
    咽喉,人的呼吸,生命的呼吸,但对于蔺扬不一样。
    那是他从小唯一归属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恩赐的珍宝,是他仅剩的骄傲瞭。
    是除瞭谢思邈这个珍宝之外,唯一属于他的。
    但,都没瞭。
    粘稠的血液那麽温热。
    她看著瞳孔已经涣散的美丽躯体,终究落下泪来。
    爱是毒药,不同于自己的十二年,对于蔺扬是贯彻瞭一生,长达二十五年。
    始终如一,始终痛苦。
    它的一面是恨,一面是爱。
    落泪后,周望岫抬头,看著谢须弥。
    “我知道他生病瞭,须弥,他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