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几声枪响忽然传来,钢刀纷纷落地,伴着一声凶猛的咆哮,一只硕大的白老虎猛然扑来,一下子压倒了几个侍卫。
    薛墨弦将枪扔给林青桦,自己冲过来,扒拉下被水溶死死抱在怀里的人,探向那人的颈窝,断言道:“没救了——等等,他是!”
    这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竟然长着一张跟贾宝玉一模一样的脸!
    “怪不得你要杀他……”薛墨弦的目光慢慢移向水溶握着簪子的手,顿时皱眉,“你疯了吗?你手上受了伤,竟然还抓着有毒的簪子!”
    水溶的手心划着几道带着血痕的伤口,已经被剧毒染成了乌青色,薛墨弦赶紧撕下一片衣角,狠命扎着他手臂的动脉,同时用三指压着胳膊肘处。
    火枪和白老虎完全控制住了战局,林青桦赶忙凑过来,问道:“他伤的怎么样?”
    “幸好手上的伤口不深,要不然,他已经没命了。”薛墨弦继续狠压着水溶的动脉,阻止毒血回流到心脏,对林青桦努了努嘴,“你把匕首拿出来。”
    “干什么?”
    “放血。”最古老的驱毒方法之一,盛行于中世纪的欧洲——倒也属于西医的范畴。
    林青桦顿时吓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活像一只炸毛猫:“喂,你别开玩笑,我不是医生!”
    “所以我不能让你按,按错了地方就麻烦了。”薛墨弦语速极快,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我不能松手,你把他的袖子弄开,按我说的地方,割开血管,放掉毒血。”
    “割断动脉怎么办?”这个时代,大出血=死翘翘,他是破坏专家,不是白衣天使!
    薛墨弦挑眉,眼里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温柔:“我陪你一起浪迹天涯——躲避钟荁的追杀。”
    自家漂亮又聪明的情人都这么说了,再畏缩不前就不是男人了……林青桦咬了咬牙,掏出锃亮的匕首,慢慢伸向水溶的胳膊,看准情人的指示,干脆利落,下刀!
    锋利的匕首割开白皙的皮肉,乌青色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直到血液颜色变回暗红色,薛墨弦才舒了一口气,换了个方法按压阻隔静脉出血,水溶顿时痛苦地呢喃了一声。
    “这回应该不用被那臭小子千里追杀了吧……”大功告成,有惊无险,林青桦一屁股坐在地上,脱力了一般,脸色青白,冷汗涔涔。
    “余毒未清,但短时间内不会危及性命……嗯,你什么时候来的?”薛墨弦抬头,猛然对上钟荁的目光。
    “哇靠,原来你在啊!”林青桦还在腿软,但嘴皮子已经恢复了利索,顿时得理不饶人,“我说你是不是人啊,自己的情人中毒了,被人放血,你还冷冰冰地看着?”
    “……”钟荁完全无视他,默默上前,双目依旧如古井无波——直到走到水溶身前,一声脆响,双膝跪地,双手紧握,仿佛压抑一般,良久,全身才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时候,水溶忽然发出一声低吟,侧头、努力地睁开眼睛,目光依旧温和如水,仿佛包容着一切的仇恨与罪恶:“荁儿,你来了啊……你去太上皇那里,告诉他,现在只剩你了,他没的选了……”还有一个贾宝玉,不过,定然在荁儿的控制之下。
    钟荁沉默良久,才仿佛崩溃似的大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当年太子妃产下的是双胞胎,一个养在宫外,一个藏在宫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宝玉也是……”水溶默默移开了目光,依旧是温柔一笑,“快去吧,你不是一直想要皇位……”
    “不必了。”钟荁忽然冷冷地打断,“皇帝已经死了,太上皇——我已经下令了,活捉,然后,跟我娘一样的死法。”
    水溶大惊,顿时痛苦地咳嗽着:“绝对不行……荁儿,只有太上皇承认你的皇子身份,你才能名正言顺地……”
    钟荁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老太妃……怎么样了?”
    水溶眼底划过一丝迷茫的痛苦,却又淡淡笑道:“寿宁宫那个假货,已经被烧成灰了。他也真蠢,纵然是昏迷不醒,我又怎么可能连抚养我长大的亲祖母都会认错?”祖母回宫的当晚就不行了,几天后就病病重身亡。皇帝为了把自己禁锢在宫里,才找人假扮了祖母,还特意装作重病不醒的模样,防止自己发现不对。
    钟荁的目光慢慢移向插在“贾宝玉”身上的杏花形金簪,心里一痛,那是老太妃的心爱之物,是她陪嫁的嫁妆……
    水溶又“咳咳”几声,艰难地劝道:“荁儿,别闹,快去找太上皇。你不能做一个造反的私生子,必须由他亲口承认你的身份……”
    钟荁眼里的痛苦越聚越甚,身体也颤抖得越发的厉害。
    林青桦看不下去了,一把揪起他,凶神恶煞地推到墙边,拎着衣襟按到墙上——若不是考虑到这位是未来的皇帝,他都想狠狠揍几记老拳了,拎着衣襟猛然晃了晃:“还不快去啊!水溶做了这么多是为了谁?你想让他白白进一趟鬼门关?”
    见钟荁的目光死死黏在水溶身上,林青桦只能揪着他往门外拖:“你对不起他的已经够多了,现在还不听话,你想活活气死他不成?放心,这边交给我们,保证他死不掉!”
    “……我知道了。”缓缓地移开视线,冷冷地甩开林青桦的手,钟荁一咬牙,转身就走!
    水溶看着他背影,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林青桦抹着满头的冷汗,靠着白老虎软绵绵的身躯,揉毛、发泄:“简直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