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老五!”
    三鼠的惊呼声唤回展昭渐远的神智,他捂住胸口伤处,勉强以臂肘撑起身体,入目情景顿让他睚眦几裂。
    但见白玉堂身躯依是昂立,那口鼻、眼角乃至双耳却淌出道道血线,赫然便是冰凝魄毒发模样。
    “白玉堂?!”难道已是太迟?!
    不去看他们震愕表情,白玉堂转身面对李继安,恨言道:“你可满意了?”
    李继安眼中掠过冰冷杀意:“展昭未死。”
    “你要的只是一条命。”白玉堂晃了一晃,连忙以画影点地稳住身形,方才再道:“李继安,难道你不想手刃白某?”
    “……”李继安被他话意所动,亦看出白玉堂身上所中冰凝魄并未化解,七孔流血乃毒发之兆。
    沉默片刻,道:“你的提议非常诱惑。对于三番四次阻挠本王计划之人,若不亲自手刃,确实难消本王心头之气。既然如此,你且过来受死吧!”
    “白玉堂!!”
    “五弟!!”
    “老五!!不要去!”
    卢方冲上两步要施拦阻,但被白玉堂喝止:“大哥别动!!”
    “可——”
    白玉堂迈步,站到李继安身前。
    李继安看着他手中画影:“把你的剑递给本王。”
    “白兄!!不可!!”
    展昭嘶声阻止,白玉堂却充耳不闻,将画影拱手奉上。
    “果然是把好剑。”李继安赞叹着抚摸画影修长剑身,眼光滑下,锁紧白玉堂咽喉之处,“想必,你也想死在自己的宝剑之下。”
    展昭见白玉堂垂手而立,毒行全身已是七孔冒血,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还要逞强挺立,为救董毡执意求死。
    想阻止,他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可胸前剑伤实在太重,刚撑起半身已又跌回地上,扯动创口痛得他几近昏去。
    那边李继安杀念已动。
    立见画影光离,直直刺向它主人的咽喉。
    危急关头,“咻——”的一声,若听仔细,竟是两音叠响。只见一道痕迹自外打中画影剑身,又有另一道截然反向射打李青持匕手腕。
    两道痕迹声叠同刻。
    击中李继安手中画影,是展昭发出的袖箭。
    而打中李青,却是自白玉堂袖中射出的圆石。
    “叮当!”“啊!”
    画影偏向,擦过白玉堂肩膀,随见雪影掠起,似风卷一般罩向李青。
    急变难应,待李继安剑出已失先机,董毡早被白玉堂掳在怀中跳出圈外。
    “五弟!”见他一举得手,卢方韩彰等连忙冲上前去,护在白玉堂身前,防那李继安再度施袭。
    白玉堂稳了稳摇摆的身体,凝神聚气,只觉浑身剧痛,想必是那冰凝魄发作所致。但他脸上未露半分痛楚神色,手一伸,施劲扯断董毡身上绳索,将他拉到身侧。
    目光瞟向地上袖箭,哼了一声:“多管闲事。”那当胸一剑有多重多深,最清楚的只有他和自己。
    伤得如此之重,竟然还敢放出袖箭……当真是不要命了。
    若非那一支袖箭,只怕他能救得董毡,身上亦难免挂彩。
    不要命的人到底是谁?
    展昭摊躺地上,适才一招耗去最后一分真气,现下便是听到白玉堂这句给了良心当成狗肺的话,却只能心里嘀咕,亦已无力回嘴。
    白玉堂抬袖擦去嘴角血污,转目看向李继安:“李继安,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白爷亲自送你上路?”
    纵然己方皆伤,但只要他无人质在手,放手一搏,以五鼠之能要擒此人应已足够。
    李继安无半分慌乱神色,脸上现出诡异笑意:“没有必要。”
    “满盘落索,你已无子可用。”
    明明是必败局面,那李继安却依旧施然。
    “有用的棋子,一只便够。”他缓缓抬手,轻击两掌。
    击掌,乃操纵傀儡之暗示。
    展昭抬头四看,却未见再有人现身,转头看向卢方等人,见他们亦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莫非是故弄玄虚?
    “嘀哒——嘀哒——”
    韩彰耳聪,闻得寂静中水滴落地之声,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董毡与白玉堂贴得极近,几乎是整个人埋在白玉堂怀内。
    “嘀哒——”又是一滴,从二人之间堕下的液滴,溶入地上一滩小小血洼。
    “五弟?!”韩彰失声唤叫,引来众人注目。
    似才被唤醒一般,白玉堂颓然后错两步,无法置信地凝视他那乖乖徒弟那双木然的眸子,以及,手中所握染血匕首。
    腹部,是撕裂的热痛。
    本能地捂住创口,却无法制止从体内奔涌而出的腥浆。
    雪白袍摆,如同泼上一挂鲜红血瀑……
    16
    “老五!!”
    徐庆头一个扑了过去,将白玉堂摇摇欲坠身体牢牢扶住,小心让他坐落地上。
    眼见平日活蹦乱跳的兄弟一身鲜红,比姑娘家还漂亮的脸竟是七孔出血,凄惨模样登时让这粗直汉子疼透了心,两眼愣是发红。
    “老五,你别吓三哥啊!你说句话啊!”
    白玉堂嘴巴紧抿,捂住腹部,愣神盯了董毡,尚未自被徒弟所伤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还是大哥卢方稳重,连忙替他点穴止血,又从怀里掏出金创药欲撒伤口,但白玉堂死死捂了伤口,真如僵了一般,他们不敢拉扯怕伤他更重。
    袍衣浸血,恐怕伤得不轻,被他手臂所挡无法上药,让卢方好生着急,偏又无可奈何。
    “白玉堂……”展昭艰难地翻过身,他没有办法站起身来,只得以肘代足,拖着沉重的躯体往白玉堂那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