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起无数飞花碎玉,映了华月,烁烁耀目。
    日上三杆,江宁知府衙内。
    韩拓看了那日头,甚觉奇怪,按照道理,展昭与白玉堂二人应已回府,怎现在还迟迟未见?
    正要差人去寻,忽有衙役匆匆奔进,身后带了一风尘仆仆之人。韩拓认得是那负责将证物送去开封府查验的急脚递,心下大喜。
    急脚递下跪复命,并将背上包裹解下承交韩拓,:“大人,属下已将证物送至开封府!今来复命!”
    “那包大人怎么说?”
    “开封府包大人亲自过问此案,并将证物交与主簿师爷,命其连夜查验证物。”急脚递从贴身衣物内取出一封信函,“此乃包大人命属下亲手交给大人的!”
    “好!你且下去休息!”
    韩拓转身入房,细细拆开蜡封。
    内有一纸函件,上书几行清简墨字:
    “衣上红印,乃散沫花汁。此花极香,叶可作蔻丹之用。”
    “香气已稀散多时,无法分辨为何种香料。”
    韩拓抖开包袱,取出那件衣物,细瞧那点檀红痕迹。
    “散沫花?”
    第十四章
    14
    “哈啾——”
    一个大大的喷嚏,响彻江宁酒坊,险些吓得小五打破正煮着姜汤的锅。
    也不知昨夜那位官差老爷过来送了个什么口信,老板娘怒气冲冲地拿着那条金丝绳索出了酒坊。
    去的时候一人,回来却顺道捎两个。
    他记得其中一位曾经来酒坊喝过酒,还跟白五爷动了手。这回也不知遭了什么罪,白五爷竟然是叫人搀着回来,两人又浑身湿淋淋。
    “臭小子!半夜三更跳水里去,看不把你给冻死!”
    江宁婆婆对白玉堂虽又责又骂,却是言关意切。
    她看了看屋外,喃喃道:“手脚怎这么慢!不过是煮个姜汤。”回头从衣柜里找出两套衣服丢给展昭,吩咐道:“你二人快些换上干衣,莫要受凉了!”说罢便往外走了去。
    “是。”
    展昭接下衣物,回头看向那喝饱一肚子潭水,半死不活赖在床上的大白老鼠。瞧他浑身精湿,水发耷拉,可算刷尽风流潇洒,徒剩狼狈。
    不禁挑唇一笑,这只老鼠,每次下水前总不想想自己到底会不会水。
    所龙捆龙索来的及时,否则两人都得沉潭至底……
    “南侠”、“锦毛鼠”溺死于山郊野外一小水潭中,莫说白玉堂不甘心,他展昭也觉丢脸。
    “白兄,起来了。”
    展昭过去推了推床上的湿老鼠。
    白玉堂睁开眼睛,恨恨说道:“臭猫你别得意!”鼻子冷哼一声,“还好你没事,否则别人以为我白玉堂淹死了你这只臭猫!”
    在水里扑腾得最厉害的也不知是谁……
    对着闹别扭的老鼠,展昭向是宽容,将干燥衣物送到面前:“快些换下湿衣,要是白兄感染风寒,婆婆可不会放过展某。”
    “嗤!娘向来偏心……”白玉堂翻起身,解开扣子剥下身上淋湿衣物,一身习武之人固有的强韧躯体,及习武之人不常有的白皙皮肤瞬即□在外。
    展昭也在解衣,却忽然注意到白玉堂那曾经满目苍痍的后背已回复平滑,只隐有几条红痕纵横其上。
    白玉堂丢开湿衣,瞄到展昭愣忡眼神:“怎么了?”
    “你的背……”
    “这个?娘成天在唠叨,说什么难看,嗤——又不是娘们!江湖人谁身上没几道疤痕?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白玉堂边说边披上内衫,“解冰凝魄时顺道让娘给去了。对了,娘说让你回去谢谢公孙先生,那药倒挺灵的!”
    如今他说得何其轻巧,只是展昭却知,那看来光洁的背部,曾经是鞭痕纵横,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
    “那本来是展某该受的。”
    墨眸溢出了过多的情感,白玉堂不禁心中一动。
    “喂,猫儿,多久的事了啊,还记着干嘛?”
    “不。这伤,是我的……”
    空气忽然静默了。
    背上本已平复的伤痕此刻居然暖热起来,异样的情绪像潮水般涨上心头……
    “娃儿,快来喝姜汤!!”
    江宁婆婆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推门进来,瞬即打破了沉默。
    看到他二人一个尚穿着淋漓的衣服,另一个只披了件内衫,不禁大声责道:“还不快换衣服?傻愣着干吗?!”
    “——是。”展昭连忙脱去湿衣,肩膀赫然露出大片刺目瘀青。
    “展昭,你受伤了?!”江宁婆婆连忙过去查看,见他左臂受伤颇重,瘀青大片,摸他脉象,更是皱了眉头,“内创外伤,怎不告诉婆婆?小五!快去请刘大夫过来!!”
    展昭感激:“麻烦婆婆了。”
    “不麻烦。”
    江宁婆婆瞅了瞅白玉堂,这肩伤她一眼就瞧出是谁下的手,“麻烦的是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
    白玉堂竟无反驳,只忧心盯着展昭,欲言又止。
    展昭连忙解释:“婆婆误会了!白兄只是一时失手,并非故意。”
    “展昭,甭替这混小子说好话!小兔崽子,伤刚好不久,便去寻欢作乐,还真不愧了他那风流名号!”
    “婆婆且慢动怒。白兄此去春意楼,乃是与展某一同行公事,并非寻欢作乐!”
    “喔?怎么说?”
    展昭遂将事情始末一一告诉江宁婆婆。
    “原来如此——哈!我道那韩小子这般好心,特地派人过来告密。原来是把我老太婆给算计了——哼,好小子!好你个韩小子!!”
    展昭心中暗向韩拓告歉,只怕韩拓若敢到江宁酒坊,便少不得婆婆的一顿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