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他终于在谢盈身上感受到真实二字。
    原来真实的谢盈,也有人的喜怒。
    他张了张唇,没来及说出半个字,忽而身形微晃,晕倒在地。
    稀薄的血色从男人后背深色的布料下透出来,滴在透亮的瓷白地板上。
    谢盈垂眸望着,一时间难以描述心头复杂的情绪。
    他始终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笨。
    和152一样笨。
    “宿主,你救救他呗。”152从柜子里探出一边翅膀,戳了戳谢盈的小腿,“他不是你最疼爱的乖狗吗?”
    谢盈慢条斯理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将其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合上钢笔的笔帽,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绕过长木桌,蹲下身。
    男人身形比他高大,尤其是这身禁欲的道袍里裹着的躯体他曾戏弄观赏过无数次,自然知晓男人并非看上去那样清瘦。
    谢盈刚扶起他一边身子,就被意识不清的男人紧紧抱住。
    “师兄,别丢下我。”
    “我……想和你……一起走……”
    谢盈叹了口气,干脆直接将人打晕。
    刚扶着人完全站起身,坐诊室的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
    “谢医生——”来人的话戛然而止,嘴巴都忘记合上,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谢盈和这个奇怪的男人之间打转。
    甚至都顾不上那只闯进医院闹得人仰马翻的胖鸭子。
    谢盈淡定回头,温声开口:“小赵,能不能帮我个忙?”
    “啊……谢医生你说。”小赵眨眨眼,“我正好换班,时间很多。”
    半个小时后,地下停车场。
    谢盈将人挪到了自己的副驾驶上,低头替江献系上了安全带。
    这里不是修仙界,灵气稀薄,使不了术法,但当他凑近时,仍旧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冰霜气息。
    他身后,小赵替他抱着鸭子,鬼鬼祟祟地左右观望。
    “谢医生,这是你养的鸭子吗?”小赵笑了笑,“被你养的真好,又肥又圆,比别的鸭子都干净呢。”
    “嗯,今天不小心放它跑了出去,劳烦你替我保密。”谢盈关上副驾的门,转头看她,“我不太想被人知道自己养了一只鸭子。”
    小赵瞥了眼副驾上看不清人脸的男人,瞬间心领神会,“我懂,我都懂!”
    “放心,我今天什么也没看到,绝对没看见有陌生男子上了谢医生的车。”
    “那个,谢医生我先走了啊,明天见!”说完放下鸭子,转身匆匆忙忙走了,脸上还挂着难以描述的笑容。
    谢盈不顾152抗议,将鸭子丢进了后备箱。
    许久不曾开车,谢盈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缓了许久,方才在152的叫唤声里回过神。
    “宿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呀?”152偷偷从后备箱翻到了车后座。
    谢盈勾了勾唇:“回家。”
    ……
    车牌京A000001的黑色迈巴赫平稳穿梭过市中心最拥堵的高架,在众人纷纷回头观望的视线下,驶入鎏金公寓。
    虽然荒废了八个月,谢盈的车技仍旧很稳,从头到尾没有半分颠簸。
    “虽然这个世界与之前截然不同,但宿主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152不想走路,趁着谢盈停车的间隙,试图将自己肥胖的身躯挤进谢盈的风衣口袋里,结果只能钻进一个脑袋,哼哼唧唧道,“一点不像在紫微峰时,抠抠搜搜,所有的钱都用来保养明月夜了。”
    “我要是宿主,我也得对主系统恨得咬牙切齿。”
    “即便你这样说,我也不能抱你回去。”谢盈瞅着它,无奈道,“152,你太胖了。”
    江献还没醒,他没有多余的手抱一只圆润的鸭。
    “可是我腿这么短,宿主不抱我,我会被坏蛋抓走的!”152可怜兮兮地抬起翅膀,推了推谢盈的肩膀,“宿主,你可是最厉害的剑修!难道真的不能抱我走吗?”
    “现在我可不是什么剑修。”谢盈轻笑,探出指尖挠了挠他的肚子,“只是一个不愿意继承千亿家产出来当医生打发时间的有钱人罢了。”
    “你知道让你的宿主抱一下值多少钱么?”
    152:“……”
    宿主怎么回个家,越来越坏了?
    果然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
    但谢盈并不是真不管它,逗弄够了,便用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到五分钟,两个戴着墨镜的保镖停在车门外。
    谢盈扣下车窗,反手拽住152的鸭脖子,丢给保镖。
    152蜷缩成一团,被两个壮硕的男人恭敬地捧在手心,时不时偷看身后背着江献的青年。
    这是它绑定谢盈开始到此刻,第一次看见谢盈背江献。
    以前为了走白月光剧情,谢盈背过秋无际,背过闻人渡,却一直对江献格外恶劣。
    别说背人,不惩罚都是好的。
    可152现在又觉得,似乎对这些男人来说,惩罚才是最好的?
    它不理解。
    公寓在16层,由于是一梯一户,电梯门开后,两个保镖就没有再踏出去。
    152从保镖手里跳了下去,如同巡视领地般,昂首挺胸打量电梯外的情形。
    “谢先生,如果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其中一个保镖说道,“谢总吩咐了,我们会一直守在这里保证你的安全。”
    电梯门合上,谢盈用指纹打开门,随意将靠在自己肩头的男人丢进去。
    只听得躯体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谢盈静站片刻,蹲下身,拎着江献的后衣领,将人往浴室拖去。
    浴室里水汽弥漫。
    谢盈脱了风衣,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臂上,正一手拿着花洒调节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