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比赛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另起炉灶,显然不可能,也不现实。
    一向严肃面无表情的‘灭绝师太’突然笑了。蒋越还沉浸在他以退为进的高超表演技巧中——一脸疑惑。
    老师摆摆手,“没什么,你倒是真的变了。我还记得你上学期,和你的那个队友闹翻,闹到两个人都下不来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你这个孩子聪明,但是自傲,或者说自大也不为过,谁在你身边呆久了,都会被灼伤……”
    蒋越被说的促狭,“我改了,再说老师您上学期教的也不是我们的课……”
    “校内都传遍了!你心里能有别人,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第一次!”
    ***
    “我知道。”
    曹昀再一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宋明晓重复一遍:“我知道,论坛的事儿,他干的。”
    打败心机绿茶最好的方式是什么?耿直!打败这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狂徒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藐视回去!
    “我不怎么看论坛,不知道树洞之前都刷过什么帖子。在这点上,我可能不如24小时都在树洞上蹲点的你清楚。但我知道删帖这事儿是蒋越的手笔,目的是……”
    宋明晓想起那日在池塘边,他问起为什么最近感觉身边关注跟随他们的人少了时,蒋越给出的回答:我们的视野里只要有彼此就足够了。
    “目的是不希望有人打扰到我们,也不希望我们太过打扰到别人。”
    明明是严寒凛冬,曹昀站着却站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一番拙劣的杀手锏太过自以为是,倒成了其他人弄假成真的戏码!
    最后一点挣扎,像是孤注一掷的勇气,也像是绝望的挽歌——
    “就算到最后,到最后,不是你说了算!是老师说了算!老师会站在我这边!”
    宋明晓摇摇头:
    “我们这场争辩,谁赢谁输,我无所谓。我只要给你留下心理阴影就足够了……让你无法和蒋越再次同台。”
    ……
    “你和我一样,都是曾经因为失去过什么所以一定要抓住些什么不放的人。说来,我真不信你有勇气能代替我的位置上台。你没有经历过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时间,你不知道你的讲稿是怎么由我写成的,蒋越是怎么教我去停顿每一个气口、回答每一个问题、完成每一次彩排。只要你站在那里,就是自愿成为的替身和影子。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永远从阴影中看着你,而你身边的人在你的位置上是去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
    “自己退出吧。”
    宋明晓摆摆手,肩头的雪落下,落得一片大地皑皑,清明澄净。
    ***
    “有点麻烦。” 老师捏了捏眉心,尽量去躲避蒋越湿润的眼睛期待的目光。
    “好吧,” 她解释,“先动用了家里的资源来改变规则的人是曹昀,所以除非令尊出手,这个事情就不太对等。但是这么点小事儿闹得两方出来打擂台……也确实有点荒谬。”
    蒋越不服气,“不劳烦他老人家。这事儿本来就是曹昀理亏欺负人,我们可以据理力争……”
    “问题就是在于,发出去的公告就是泼出去的水,差不多就算板上钉钉了啊!”
    蒋越狡黠:“就是因为‘差不多’板上钉钉,才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吗?”
    ***
    ——很多年后,也许我们会记得那个临近五点的冬日,明明天色已阴,暮色渐合,但是地上新铺的白雪那么亮眼,反射出这个季节本不该有的光亮。
    蒋越在光亮中心走出外语学院的教学楼。
    他的宋明晓在那里,只有他的宋明晓在。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胜利。漫天的飞雪都成了时光相册中的慢动作,唯有两人的心跳那么近那么快,像是星轨中不可错人必将相遇的两颗。
    不知道是谁先扑向了谁,他们紧紧拥抱。
    天地为鉴,再无他人在场。
    ***
    六天后,省赛准备大厅。
    “真的假的?你和你旁边的那个帅哥,竟然是这么认识的!”
    “可不是!” 宋明晓超绝松弛感,临上场前,对着对手院校选手深情复盘他和蒋越不打不相识的历程,“你敢信?四个月前,我还坚定认为,我旁边这位,脑子绝对有病!”
    对手院校自然不曾流传过蒋越的光辉战绩。蒋越正在练习微笑,以防待会儿上台气势太强太凶,可他笑得像是地主家不要钱的傻儿子,实在是给‘脑子有病’这一说法提供了有力例证。
    于是蒋越咬牙切齿地揽过宋明晓的肩,顺便宣誓主权:“没错,我们是‘病友’。”
    对手院校二位选手连忙抱拳佩服——眼前这两位精神状态实在美丽,反而衬托出他们实在纠结紧张——这种公开演讲都是心理战,谁怂谁就先从气势上输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