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挑眉:“我记得学期初的时候,是宋明晓不想和你组队,事情闹到我这里来,过了有一个月,才不了了之。”
    蒋越冷汗上头,立刻否认:“当时是当时,而且我一直是想要积极组队的,只是……”
    “那么后来改变了什么呢?又是什么改变了你呢?”
    “人总是会改变的,一学期过去我和宋明晓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从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后来合作亲密无间,这种改变每天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蒋越想到了很多——那些相约去抢答问题的课堂,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的自习室,那些会在半夜修改论文和讲稿、仍然能够收到对方秒回问题的深夜……
    但想起的时候,却又总有些旖旎的情绪抓挠着他。那些时刻,他的目的,他的想法,从来算不上清白。若说他们只是队友,他说不出口。
    蒋越的视野中蒙上一层白茫茫的水汽。是雪飘在了窗上。老师就从这一片水汽中,把质询的目光锁在蒋越脸上:
    “换个队友而已,就这么去比赛的一次,有什么不可?”
    “不行。”
    “那你们两个,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
    小花园中还对峙着两位。
    “宋明晓,有时候我很不明白,以蒋越的资质,怎么会看上你、选择和你当队友。”
    曹昀上前一步,像是要去碰宋明晓的手臂。宋明晓因为厌恶,急急后撤。
    转瞬间,看似攻守之势异也。曹昀说话刀刀致命:“论站在他身边,我比你有资格。我们都是外语学院的保送生,从小就认识,父母家长都在同一个圈子。上了大学之后也一起参加活动,当然后续的实习、活动、读研或申请出国,我们都是信息共享的。”
    “听起来你和他认识了很久?现在不也是形同陌路?”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拿到了这个圈子的入场券。这世上没有什么平等——什么统招分数、资源共享,都是谎言。所以我可以改变规则,哪怕我根本不在当代社会的这门课上,我也可以让筛选规则变成综合绩点排名,让挡路的人出局。”
    宋明晓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话别说的太满,如果蒋越真的没有意见地同意,现在他去找老师干嘛?”
    “我很了解蒋越。他骨子里是一个很叛逆的人,他痛恨不确定性、痛恨被别人安排。但只有这样做,给他些意外,他才会正眼看你……”
    宋明晓摇摇头:“蒋越不是这样的。”
    “你根本不了解他,你算是他的什么人?”
    ***
    “他是我最重要的……挚友。”
    蒋越双眼聚焦在一点,那点分明是不可错认的执着与爱意。
    老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超越挚友的关系。有一种词,也许我不方便在这时说出来、也许我不方便在您面前承认,但是我们彼此确认,心照相交。”
    “而且,”蒋越扯起一个笑,笑意轻柔地像是一层薄薄的雪,“我不知道您之前怎么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他并不是我组里一个可有可无、可以被随时换掉的挂件。我们pre最后的展出效果,是我们二人平分共有的贡献。”
    ***
    “我是他男朋友。”
    宋明晓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或者你说他是我男朋友也行,随你怎么想开心。”
    他吹了一口热气,指尖的雪花融化了,蒸腾在冬日消失不见。
    曹昀睁大眼睛。宋明晓想,原来曹昀并不知道,也许曹昀一直以为的,是他们两个之间还处于那种模模糊糊暧暧昧昧的关系。那曹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背后,对蒋越的感情又是什么呢,是喜欢吗?
    曹昀问:“……他承认的?”
    “我表白的。”
    曹昀在原地转了两步:“不,这不对,从10月末的某天开始,树洞上就再也没有你们的消息。之前你们两个的CP贴也都被删了……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学校论坛上没有人再谈论你们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雪花飘飘柔柔地落在宋明晓肩上,落在长青的松柏绿枝之间。
    曹昀:“我看他是不胜其烦,想要断绝你们的关系——所以才在论坛上抹去你的痕迹。”
    那雪花仿佛又变得有千钧重,压得少年心事,挺不起身来。
    ***
    老师问:“你家里知道吗?”
    “会知道的,我很认真。” 蒋越声音低沉却咬字清晰,“如果这次老师不让步,那很遗憾,我也将不得不用我能力范围内的资源来保护我的……朋友,那么当需要的时候,我会让我的家长知道,他是怎样照亮我生命的一束光。”
    ……
    “又或者,算了,” 蒋越突然又有点自暴自弃似地沉下心来,“如果这确实不是个合适的时机,那我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退出。曹昀他想去,可以,愿意跟谁组队和谁组队,只是我不允许他碰我和宋明晓已经做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