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尔张张口,但又觉得自己这个至今没有离开蒙德一步的胆小鬼没有立场说什么,便干脆闭口不言了。
    玉响则全神贯注地研究风筝,也没再说话,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他捣鼓风筝时收线放线的声音。
    “啊!好了!”
    没过多久,玉响成功放飞了风筝,科里尔跟着他一起朝前跑,让风筝飞得更高。一直飞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两人才慢慢停下来,
    科里尔惊奇地看着天上的风筝,不由得感叹:“布、竹条、线,就这几样东西能做出这种玩意儿,设计出风筝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哈哈,璃月有趣的玩意儿多着呢,这只是其中一样罢了。”玉响笑起来,同时不着痕迹地暗示道:“你要是去了就能尽情体验了。”
    “……”科里尔意识到,或许玉响早就看出了他的怯弱,并一直试图让他鼓起勇气,踏出冒险的第一步。
    “你知道吗?其实我被困住了。”玉响突然说,他手里拿着线,眼睛则看着天上的风筝,“被绝症困住了,被自由之邦困住了,被心中的执念困住了,所以回来后我再没有离开蒙德。但这是我甘愿付出的代价,所以并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遗憾无法同他……同那位吟游诗人一起,去见证更加丰富多彩的诗篇。
    而如今,我的生命逐渐流逝,当它消耗殆尽的那一刻,我就自由了。再没有什么能够困住我,风将承载我的灵魂。”
    玉响说着,突然从风筝上收回了视线,扭头看向科里尔,“你不觉得,剪断这根线,风筝能飞得更高吗?”
    科里尔看到玉响灿烂的笑容,一时间愣住了。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朝气蓬勃,一点都不像临近死期的人。
    那如同燃烧到最后一刻的好友,将牵着风筝的线塞给了科里尔,对他说:“困住我的线快要断了,但困住你的线,需要你自己剪断。”
    ……
    “铛——铛——铛——”
    钟声回荡在蒙德城上空,这是早晨的信号、也是骑士启程的号角。
    科里尔从回忆中惊醒,远征的队伍正在等候,他知道自己该出发了。但扭头时,却看见神出鬼没的吟游诗人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直停留在原地的骑士,终于要开启了他的征程,嗯,是个不错的诗歌题材。”
    “哈……这可真是个无聊的题材。”科里尔这样说,嘴角却不由得上扬。
    他低头看了看,墓碑前原本只有自己带来的风车菊,如今却多了一朵塞西莉亚花。科里尔又转头看了眼温迪,吟游诗人帽檐的塞西莉亚花似乎是刚摘的,上面还沾有几滴水珠。
    “明明你有让花保鲜的方法,却还要这样换来换去的,可真是不嫌麻烦啊。”科里尔说,“为什么不直接把新鲜的花给玉响?偏偏要用你帽子上的,完了自己还要再摘朵新鲜的重新别回帽子上。”
    吟游诗人神秘地眨眨眼,回答:“因为上面承载着远方的故事呀。”
    科里尔闻言笑了下,“……既然如此,我便可以放心的走了,有这些故事想必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说着,科里尔最后深深看了眼好友的墓碑。当回忆起玉响递给他风筝线的那一刻,那张脸和小时候稚嫩的模样相重叠。
    “……小时候奔跑嬉闹,我曾被微小又可恶的石子绊倒。当时摔得很痛,我保持着摔倒的姿势趴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不是因为我站不起来,而是害怕我会再次摔跤,害怕下一次摔得更狠。
    我被小石子绊倒,却害怕前方可能存在更加庞大而可怖的东西。那一刻,我曾一度希望就这样一直趴倒在地上,不要起身面对恐惧。
    但玉响朝我伸出了手,表情坚定、瞳中有光,似乎任何困难都无法将他打倒。我看着那双眼睛,因此生出了勇气,握住他的手,重新起身前行。”
    “对我来说,他是拉起我的人,是深井里降下的绳子,是我的竹马、兄弟,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科里尔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转身走向属于他的冒险。
    每走一步,盔甲碰撞发出清脆、庄严的声响。在即将离开墓园时,科里尔扭头对温迪说:“虽然他本身就是一束光,但或许你曾照亮了那束光……谢谢你。”
    ……
    那一天,是寻常的一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科里尔奉骑兵队长的指令,去寻找消失了大半天的玉响。由于玉响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由先前的城外侦察队又调回了城内,但科里尔找遍了整座蒙德城都没见着玉响的影子。
    最后是在风起地找到了他。偷闲的骑士盘腿坐在大橡树下,身体放松,整个人都陷入了树干的怀抱。